第1541章 此間種種
血液在凌亂的土地上蜿蜒着,融化了的枯骨,散發著腐朽的味道。
這地獄一樣的場景,便被納入了衛的眼神中。
他坐在這血與骨的王座之上,神情淡漠慈悲的如同天上的神佛。
死亡的力量如影隨形地纏繞在他的身邊,讓他血液里翻騰着的滾燙者的能量一點一點的冷卻下來。
那困擾了他許多天的痛苦,總算壓抑了一些。
這久違的寧靜,讓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顧起了遙遠的過去。
回顧起了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狼狽出逃的他的過去。
當初費盡艱辛,登上了巔峰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看到的世界的真相,會是一片狼藉。
這個世界已經走向了絕地。
擁有了自我意識不夠公允的天道,在他的私心作祟下一次又一次的對這個世界進行重置,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以至於剩下的力量,並不足以維持這個世界的運行和完善。
不管這個世界如何發展,最終都是要走向滅亡的。
那以一己私慾害了整個世界的天道,卻並不甘心,瘋魔一樣地尋求挽救的方法,他把目光垂落在那些一無所知的修道者身上。
於是天才們的靈魂變成了他收割的碩果。
此方世界的天道以靈氣和機緣為傾斜,隔一段時間便培育出世間獨一無二的天才,讓他們能夠踏碎虛空來到天道的面前。
所謂的就是收割他們的靈魂,以彌補天道的殘缺。
可以整個世界的天道,又怎麼可能是幾個天之驕子的靈魂能夠補全的呢?
世界還是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毀滅的結局。
以一種不可挽回的地步。
衛還是魏子安的時候,在天道的那一處封閉的空間裏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未來。
他心裏除了被欺騙的憤怒之外,就只剩下蓬勃的野心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他不為天下人不為蒼生,為的從來都只是自己。
他放任自己被天道吸收,花了很長時間熟悉天道的運行,窺探這個世界的過去和未來。
在那漫長的時間裏,他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算計,學會了曾經他嗤之以鼻的一切。
然後在一個他覺得合適的時機里,他做了一件極為大膽的事情。
搶多了天道片刻的控制權,分割了他自己的靈魂,讓一縷魂靈逃脫到了小世界。
那一縷逃脫下來的魂靈變成了衛。
他躲藏在死亡與罪惡中間。
天道掌控着這個世界,它的力量是無聲無息的生生之道。
世界上任何一個生機所在之地,都是它的眉眼所過之處。
衛只能和自己曾經最瞧不起的蛇鼠混為一窩,去強硬的改變自己原本修鍊的道法。
他把自己原來的向生之道,變成了向死之道,修鍊出來的靈力和生機變成了死氣。
這樣才能保證他在天道的監視下活下來。
可僅僅如此還不夠。
見識了天道的權威,見識過小世界的運行,了解過至高無上的主宰是怎樣收割一批又一批的魂靈,衛又怎麼甘心只當一個普通人。
他又如何甘心拖着這殘缺的魂靈,在小世界裏躲躲藏藏苟延殘喘。
他做了很多事。
比如給幾個擅長占卜和測算天機的家族一點似是而非的指引,讓他們以為他是降世的神靈。
再比如在最不了解龍夏修道者的西方武者界裏,選取了幾個家族,利用了他們的野心,讓他們相信自己能夠創造出一尊是為他們控制的神明。
現在想想啊,那些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了。
但當初如果他們那麼做,就沒有今日的他。
衛直到今日,還在感慨當初自己的冷靜和聰慧。
是啊,他從來都是那樣天才式的人物,即便一次又一次的被逼到絕境,也總能絕處逢生的為自己撕開一條通天之道。
可怎麼就偏偏遇上林明了呢,遇見那個運氣好的不可思議的傢伙。
衛想着,眼神漫不經心地往自己身邊垂下一瞥,在他的身旁,眾人看不見的空間中,一個手腕大小的銀色機械正漂浮在空中。
那看起來簡陋的不像樣的機器,便是傳說中的系統。
就是這樣可笑又簡陋的傢伙,無形中闖入了這個世界,監視着這個世界,隨意的玩弄着這世界所謂的命運。
連它那漫不經心的外表,都彰顯了另外一個世界對此處世界的傲慢與漫不經心。
衛不甘心啊。
如果僅僅只是知道世界的結果,是毀滅就罷了,偏偏他又知道這世界之外還存在着更高的世界。
他們有着不同的力量體系,有着不同的種群,同樣有着不一樣的生機。
他的野心再一次被點燃。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能離開這註定毀滅的世界,去往別的地方呢?
那系統口中所謂的世界的禁錮也罷,高維和低維的差距也罷,他都不在乎,他偏要逆天而行。
他要這破碎的世界,榨乾它的最後一次力量,以血肉以死亡,為他堆砌出一條通往更高的道路。
先前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可這一切偏又碰上林明!
衛實在是想不明白。
林明!
林明!
為什麼又是林明?
最開始的時候他要這個世界毀滅,林明便是阻攔着,他布下棋局的一顆棋子。
後來他要離開,林明也是絆腳石。
好似他做的一切事情都繞不開這個人,偏偏這個人身上又有着莫名的運氣。
衛不止一次的懷疑林明身上啊,有着和他相似的系統。
可他不在乎。
他智計百出,引得林明落入他的陷阱,無法再接受他身邊那個疑似系統的傢伙的幫助。
本以為這次能一雪前恥,可誰想到那詭異的精神海中龐大的巨人又給了他致命一擊。
想不明白。
實在是想不明白。
衛注視着腳下那些顫抖着的人群,忽而露出了一個艷麗的笑容。
想不明白也沒關係。
他可以繼續自己毀滅的計劃。
殺一人,百人,千人,萬人,窮盡這小世界所有的死亡的力量,來祝他一臂之力。
淡紅色的血霧和灰色的霧氣融合在一起,平靜的漂浮着衛的身邊。
衛慢慢的從自己做着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從寬帶的袍子裏伸出一截伶仃瘦弱的手臂,在空中輕輕一揮。
不知從何而起的風把那些霧氣吹向不同的地方。
霧乘風而起變化,為云為雨,傾灑在這世界的每一處。
有罪之人,身必染血。
這是權威者的命令,世界的規則便也會隨之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