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虛與委蛇
蔣逸霖的五官擰在了一起。
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要替蘇千惜說話,卻又彆扭地將目光挪到了別處。
蘇千惜好笑地胡擼了蔣逸霖一把。
“乖!先幫我把小小帶進屋裏。”
她把牽引繩遞給了蔣逸霖。
蔣逸霖猶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要聽蘇千惜的使喚,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帶着小小走到了屋檐下。
盛益謙有些驚訝。
蘇千惜和蔣逸霖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蘇家的生意……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蘇千惜冰冷的話語打斷了盛益謙的思緒。
盛益謙這才發現,眼前的蘇千惜似乎和他印象里的那個女孩有些不同。
從前,蘇千惜雖然木訥無趣,可總也算得上溫順乖巧,而現在,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帶着一抹徹骨的冷意。
這種冷意,讓他遍體生寒。
“千惜,你怎麼了?”
他太討厭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
“什麼怎麼了?”蘇千惜反問道。
“我、”盛益謙忽然覺得自己無從開口,“千惜,為什麼我覺得你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我、我覺得我好像一點兒都不了解你了。”
蘇千惜笑了。
笑裏帶着一抹濃濃的嘲諷。
“這話說的,就像是你曾今很了解我一樣。”
“難道不是么?”盛益謙反問道。
為了得到蘇寒山的信任,在求娶蘇千惜之前,他也是很認真地做了一番調查的。
他自問自己已經算是非常了解蘇千惜了。
當然了,也正因了解,他才越發覺得蘇千惜真的就是個草包廢物,甚至都不配和他的萱萱相提並論。
“你覺得呢?”蘇千惜眼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盛益謙。
盛益謙的心裏忽然打起了鼓。
他的目光閃了兩下,又理直氣壯了起來,“夠了!我沒功夫和你爭論這些無聊的問題。我來是想問你到底為什麼要舉報萱萱!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得她身敗名裂!”
“所以,你覺得這事兒是我做的?”
“不然呢?”盛益謙輕蔑地晲了蘇千惜一眼,“蘇千惜,你就別狡辯了。那些手稿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看過,除了你,還會有誰舉報萱萱!”
“是啊!手稿的確只有我們兩個人看過,所以,盛益謙,我倒是想問問你,究竟是誰把那些手稿交給唐語萱的呢?”
盛益謙一噎。
生平第一次,他竟被蘇千惜這個蠢貨逼問得啞口無言。
唐語萱為什麼會有那些手稿?
當然是自己複印出來,偷偷送給她的。
可他能把真相告訴蘇千惜么?
“或許、或許萱萱也曾看過那些報紙呢?你也知道,萱萱她和你不一樣。她一直很努力,只要和設計沾邊的資訊,她都會想辦法找來學習的。也正因如此,她才會不小心借鑒了伯母的創意。對!她一定不是故意抄襲。所以,蘇千惜,不管怎樣,你都必須為你所做的事情付起責任。聲明書我都已經替你寫好了,你只要簽個字就行了。”
盛益謙從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蘇千惜後退了兩步。
“既然唐語萱可以看到我母親的設計,難道其他人就看不到么?盛益謙,你為什麼就覺得舉報的人就一定是我呢?”她問道。
“這……”盛益謙原本的篤定對上蘇千惜那雙淡然的眸子,不禁生出一抹遲疑,“真的不是你做的?”
蘇千惜卻笑了,“不。就是我舉報的。”
“你!”盛益謙感覺自己被耍了。
盛怒之下,他直接將文件甩在了蘇千惜的臉上。
蘇千惜趕忙側身,這才堪堪躲過了他的襲擊。
“蘇千惜,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毀了她的?”
“那我應該怎麼做?你覺得我就應該眼睜睜看着她盜用我媽媽的作品而無動於衷么?”
“不該這樣么?”盛益謙理所當然地反問道,“蘇千惜,你是不是忘了,萱萱她替你吃了多少苦?如果沒有她,那個被賣去鄉下的孩子就會是你!現在,萱萱不過是想用一下伯母的作品罷了。我想,就算伯母活着,她也一定會感念萱萱的恩情,對這件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倒是你,你怎麼能一點兒感恩之心都沒有呢!”
“感恩?我還要怎麼感恩呢?從小到大,唐語萱想要的東西我哪一樣沒有讓給她?現在,她又想搶我媽媽的作品。那以後呢?以後,我是不是還得把我的未婚夫讓給她?”
蘇千惜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盛益謙。
盛益謙心虛地看向了別處。
“你、你胡說什麼呢!”
“益謙,你也別瞞我了。”蘇千惜的聲音猝不及防地軟了下來,“我都聽星芒說了,再過不久,你就會和我退婚,娶語萱姐過門。其實,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畢竟,大家都覺得你和語萱姐才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說到這兒,蘇千惜的語氣里忽然染上了一絲哭腔。
盛益謙微微一怔。
側目看去,正見蘇千惜薄唇緊抿,一張小臉寫滿了倔強。
可那本該如清泉般澄澈的眼睛卻已經委屈地紅了起來。
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重重地砸在了盛益謙的心上。
盛益謙懵了。
蘇千惜向來倨傲,何曾有過落淚的時刻?
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忽然撞破了這位高傲千金內心的柔軟,而這份柔軟,竟然只獨屬於他一人。
盛益謙的心裏產生了一抹異樣。
他覺得自己不該,卻又覺得有些控制不住。
“千惜,你別聽星芒胡說。”盛益謙趕忙解釋,“我答應了蘇伯父要好好照顧你的,又怎麼會和你退婚呢?”
“不會么?那你為什麼一直替語萱姐說話?”蘇千惜垂眸,掩住了眼中的厭惡。
如果不是為了調查父親的車禍以及盛夫人的真正死因,她是真的不想和盛益謙虛與委蛇。
“當然不會。”盛益謙說的篤定。
同時,也暗暗鬆了口氣。
蘇千惜忽然舉報唐語萱,生氣之餘,他也不免有些擔心。
擔心蘇千惜脫離他的掌控,不願將蘇韻珠寶交給他打理,如果是這樣的話,盛家的財務危機可就沒辦法解決了。
可現在,得意蘇千惜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盛益謙又開始得意了起來。
蠢貨就是蠢貨!
不過,被蠢貨在乎的感覺似乎也沒那麼令人討厭。
“千惜……”盛益謙趁熱打鐵,“蘇伯父把你託付給我,我又怎麼可能和你退婚呢?之所以替萱萱說話,也不過是擔心別人藉著這件事情攻擊你罷了。當然了,你要是不願意替萱萱澄清,我也不會逼你。可為了你的名聲,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讓萱萱進公司做設計師,最好是讓她做首席設計師。畢竟,她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