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11
時間過得很快,幾天一晃而逝,到了江鸞月住院最後一天的傍晚。
厲在住院部大廳給她辦出院手續,江鸞月規規矩矩站在後邊看他,他一個人還挺忙的。她試探着往外瞟了眼,慢慢後撤了兩步,大廳人還蠻多,找了個契機,她轉身拔腿就跑。
厲早有察覺,但他也只是冷着臉轉頭看了眼江鸞月逃跑的背影,又繼續辦手續了。隨她跑,不知道這次她能跑多遠,反正總是會乖乖回來的。
“徐崢!”江鸞月一眼就看到醫院門口懶散靠着摩托低頭玩手機的少年。
“去哪?”
“去見你。”
“行,”徐崢低頭輕笑了下,把頭盔遞給她,“上車。”
江鸞月本打算去找他,去哪找,其實她也不知道。仔細想想,她對徐崢比較私人的信息算得上一無所知。
她看見他出現在這時,被幻想般的羅曼蒂克酥到了。
徐崢帶她去了他家,說要給她看他把那隻傲嬌的貓兒養得多肥。
從外邊看,徐崢家和她家都差不多,畢竟是同一家開發商的產物;可裏邊,只能說簡約到算得上樸素,冷灰白色調的裝修,冷得不近人情。
江鸞月跟在他後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就一個人住?”
“嗯。”徐崢看着她,懶洋洋地應了聲。他家傲嬌的貓兒意外很喜歡她,眯着眼溫順地躺在江鸞月懷裏,任她反着毛摸也不發火。平日裏他好吃好喝伺候着,貓兒也不搭理他,還時常對他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爸爸媽媽呢?”江鸞月問出口就自覺失言,又補救般加了句,“這麼大的院子,也沒請個誰打理么?”
“小姑娘別瞎打聽。”
江鸞月總感覺徐崢的語氣冷得滲人,想着想着倒是委屈起來了,“我只是關心你一下。”
徐崢見她耷拉着腦袋,愈發折騰起他的貓兒。好笑地嘆了口氣,在她面前的地毯坐下。
徐崢醞釀了一下如何坦白,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江鸞月悶聲很快地說,“那我們在一起吧。”
“你說什麼?”徐崢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抬眼看她,認真又懷疑地看她。
“我想,”江鸞月不折騰貓兒了,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認真看着地毯,她再說不出想和他在一起的話,她感覺他在拒絕。
“想什麼?”徐崢還是自個問了,“想和我在一起。嗯?”
聞言,江鸞月點了點頭,手裏攥了把貓毛,她有些緊張。
“喜歡我什麼?”他問話時總是上揚且拖長尾音,帶了些蠱惑的意思。
“長得好看。”江鸞月倒是說得理直氣壯了。
“嗯~,”他像是挺滿意的,“不知道是誰前幾天說哥哥皮膚不好還顯老?”
“不知道,”江鸞月決定耍賴,“哥哥骨骼長得好,寬肩窄腰,頭身比絕了。”
“骨骼?”這誇的,徐崢嘴角抽了抽,覺得她就差說他骨骼清奇了。
“嗯,”江鸞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認真地說,“就算哥哥被弄死了,骨架都比別人的漂亮!”她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男主死後,女主和他的骨架生活了一輩子,一起吃飯,拍照,逛街,那骨架一看就是個帥哥。她莫名覺得興奮,真是羨煞旁人的愛情。
“說點正常的。”徐崢咽了下唾液,她有些過於興奮了,讓他感覺他是即將被她生吞活剝的獵物,然後欣賞他的骨架。
“我喜歡你,”江鸞月小臉發燙,鼓足了勇氣看向他,“我對哥哥一見鍾情。”
徐崢心裏一顫,沒料到她會說得如此直白,沉默了一會,認真喊她,“江鸞月。”
“嗯?”
“一年前我父親重病離世,母親改嫁,這兒就剩我一個人,”徐崢頓了頓,恢復了平時懶散的語氣,“所以,小姑娘,哥哥窮,沒錢養你。”
“我有錢!”江鸞月脫口而出,隨即她又想到了什麼,嚴肅地說,“哥哥,你戒毒,戒了就有錢養我了,毒品比養我貴太多。”
“哥哥五好青年,不吸毒,不抽煙,不喝酒,不嫖也不賭。”徐崢皺着眉,“小姑娘,許樂寒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大哥,你魅力值突然就降了許多。”江鸞月頗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小姑娘少看些三觀不正的東西。”
“嗯。”江鸞月突然反應過來他們偏離了原話題,是他故意逃避的么,她一委屈就想哭。再抬眼看他時,眼眶都微微泛紅了。
“寶貝兒,我愛你。”他喊得極為熟練,像是在心裏演習過千萬遍。
江鸞月還愣在巨大的幸福眩暈里,徐崢就欺身過來吻她的眉眼。貓兒嗖地從她懷裏跑開,他咬上她的唇,輕輕地吮。
晚飯是徐崢熬的蝦仁小米粥,他本打算晚飯後送她回去,沒想到她卻支支吾吾地說想在他這住幾天。
“寶貝,你這是打算離家出走?”
“對,”江鸞月眨巴着眼看他,“哥哥收留我嘛。”
“做夢呢,”徐崢咬牙切齒伸手去擰她臉上的軟肉,“天天不學好,趕緊給我回家去。”
“你不懂!”她拍掉他的手,可憐兮兮的說,“媽媽老是打我罵我。”
“嗯,打你就跑,罵你不聽,”徐崢挑了下眉,示意她繼續。
江鸞月本以為他會憐惜自己,他卻不以為然。要說委屈,其實不然,她媽也沒打過她,只是無邊際的管束和制約實在令人窒息,她想逃離,她媽媽變態的控制欲。
“還有一周就開學了,媽媽不讓出門,你見不到我了。”她語氣憤然。
“嗯~我會想你的。”
江鸞月哼了聲,不太想理他了。
……
最後,江鸞月還是不情不願地被徐崢送回去了。
她提心弔膽地開門,以為免不了一頓罵。結果家裏只有厲、羅奶奶和幾個傭人。
“厲,我媽呢?”
“夫人還在出差,明日才回來。”厲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感覺她心情很不錯,稱得上雀躍。
“那可真是遺憾,”江鸞月沒形象地趴在沙發上,很欠揍地朝厲笑,“我去和狗男人鬼混了。”
“嗯。”厲隨便應了聲,沒什麼興趣。
“你要跟媽媽講嗎?”
“不敢。”厲很識趣地不想招惹這位大小姐。
“行。”江鸞月朝他狡黠地眯着眼笑了,語氣一如既往地驕橫。
厲總覺得她這樣子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像蠱惑人的妖精,讓人心甘情願交上性命。
江鸞月周圍的這些人,大概只有厲心知肚明她的養精蓄銳和城府之深,玩弄他們這些人的人性於權謀之間,若她攤牌,江夫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厲不太明白她為何遲遲不出手,兩年前他應徵入伍,如今的局勢,他反倒看不明白。怎麼說呢,他感覺她還在等,等什麼,他不知道。
如果硬要算,徐崢大概是第二個窺破她秘密的人。他本能感知她內心的脆弱與頹喪,也能一眼看出她的尖銳與城府,他並不追究,也不想深探。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她要什麼,他儘力給。
這個世上沒有誰是誰的救贖,他不是來救她的,他是來愛她的。
離開學最後這幾天,江鸞月宅得徹底,過得很是順遂。每天只知道在家折騰徐崢和厲。
她今天想養個多肉,明天想要個發財樹,金魚,烏龜,花兒草兒的,每天隔空投送給徐崢,讓他養着每天給她看看。她是覺着他家冷清得像樣板間停屍房什麼的,沒一點人氣,得有點生氣才行。
徐崢無可奈何地接受了。
直到有一天,江鸞月穿着弔帶裙慵懶地半躺在陽台的吊椅上曬太陽,給徐崢打了個電話。
“喂,哥哥。”
“嗯~”
“最近你一個人有沒有好好吃飯?我的寶貝們都還好嗎?”
“還行,我請了個阿姨。”徐崢拎着貓兒懶散地靠在門邊看阿姨打理花兒草兒的。
“你怎麼突然請阿姨了?”江鸞月挺詫異,之前徐崢覺得麻煩,非要一個人住,這麼些日子也過來了。突然她聽見電話那頭,一個阿姨朝他喊,“我把金魚買回來了,一模一樣的,肯定看不出來。”
“你買金魚了?”江鸞月突然反應過來,吼道,“是不是你的江肥肥把我的魚吃了?!”(江肥肥是徐崢的那隻貓兒。)
“我就一下沒看住,”徐崢心虛地咳了一聲,放低了聲音,“寶寶,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教訓過江肥肥了。”說著,他就把手裏拎着的貓扔出去了。
“那好吧,”江鸞月有些心痛,“那我的徐王八呢?沒被玩死吧。快給我看看。”
“江鸞月,那是烏龜,不是王八,”徐崢嘴角抽了抽,徐王八這個名字實在不堪入耳,“它還挺好的。我請了阿姨專門照料你的寶貝們,放心吧。”
“行吧。”江鸞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沒想到這些照顧起來這麼麻煩,不過有個阿姨順便陪着他,也挺好的。
“明天厲要和我一起去C市,哥哥是不是不能來送我了。”
“我還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