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這年頭，單身狗不易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只見他雙眼微闔，看樣子也不願再繼續說話，只好轉身送思晶先下樓。
等到房間裏只剩下沈南征一個人時，他定了定神，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里過了一遍。
其實在他昏迷的時候，有時候周圍的人，在他旁邊說的那些話，他們的交流，自己都是有感知的。只不過即便是他知道旁邊的是誰，說的什麼話，他也無法從病床上坐起來，甚至連動都不太可能。好像有一個沉沉的黑洞，一直引誘着他往下墜落，但他根本就無力掙扎，這副身體，就彷彿不受自己支配了一般。
……
這種感覺太不好受。他是一個男子漢主義的人，承受不了自己如同廢物一般，那樣真的是生不如死——好在現在自己醒了過來。其實他也隱隱感覺到自己的頭部有時會傳來尖銳的刺痛感，有時卻又好像來到了大海邊，耳朵里都是海浪的聲音，伴隨着嗡嗡的聲音，擾得他心神不寧，所以剛才思晶過來的時候，為了掩飾，他就拉着她過來在她懷裏小憩了一會兒。
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是什麼樣子的，心裏竟生出一股隱隱的恐懼感，他太害怕失敗，他不願自己的人生自己以後以後會變成一個廢物般的存在。
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的事物——白色的天花板，牆壁，白色的床單，一切都是那麼地單調，索然無味。
他開始無比懷念在球場上馳騁的那些天，他與籃球，隊友，球場，彷彿構成了一個忘我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他可以肆意揮散汗水，無論是進的球，攔下的球，無一不彰顯着那些實實在在的碰撞；亦或是在公司里，即便是面臨著各種危機，頂着前所未有的壓力——即便是他把這些年來所有的積蓄都投入到裏面卻血本無歸，他依然能夠從中感覺到自己是實實在在存在着，並且奮鬥着的。
這一場意外，那輛從對面飛馳而來的貨車，使得他之前千辛萬苦為自己所創下來的一切化為泡影，公司因支撐不下去而倒閉，自己也不能立即回到球隊裏去訓練。
那麼接下來的這半個月甚至半年的時間裏，他只能這樣躺在醫院嗎？然後整天看着周圍的人為著自己而露出那種心疼與難過的神色，就像之前譚思晶一般——不，他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的。
聽到外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閉了閉眼，又恢復到沈虹走之前他將睡未睡的那種狀態中去。
……
外面天色已晚，氣溫微涼，我走在校園裏不知該作何表情。
如果——沈南征真的失憶了，那沒關係，慢慢來，我相信我可以幫助他。可是看樣子，他好像是性情大變？雖然我也說不準是變之前的性格好還是變之後的性格好——總而言之，他和以前不一樣了。那我自然就不能像以前看待他那樣，我要學會隨機應變，靈活一點。
到宿舍打開門，屋裏烏漆麻黑的，偏偏有三雙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裏閃閃發光。
我嚇了一跳，摸到燈的開關，啪的一下將燈打開，瞬間屋裏就亮堂起來，照出了三張此刻滿懷期待的臉。
“怎麼樣？”她們三個異口同聲。
……
“什麼怎麼樣？”意識到她們所指的事情后，我嘆了口氣，諄諄告誡，“你們三個以後一定要注意！出門小心一點！撞到哪裏都不要撞到腦袋，否則，後果……”
“怎麼了，難道……沈南征他，他，撞傻了？”看我這樣說，小涵明顯是被我嚴肅的語氣給唬住了，連帶着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其他兩個人聞言似乎也大吃了一驚，繼而目光全部轉向我，似乎在等我開口告訴她們小涵說的話是真是假。
“傻倒不至於，反正我覺得他自從醒過來后，整個人都不太對勁兒，怪怪的。”
“譬如？”
“譬如，他……”話說到這裏，我戛然而止。以我對她們的了解，如果我說他醒來之後往我懷裏鑽，還強迫我喊他老公，她們一定認為我是在炫耀。
為了印證我心裏的想法，我咬了咬牙，把在醫院裏發生的事情講了出來，講完之後宿舍里靜了有三秒。
“卧槽！”
“你應該讓你們家大壯也去撞一下，撞一下就開竅了！”小涵眼睛裏閃着興奮，頂了頂小芳的胳膊。
我:“……”
你興奮個什麼勁兒！要是這事兒發生到你身上，我看你還興奮得上來不？
“凡爾賽啊你！”小涵朝我擠眉弄眼。
我！……
好吧，我覺得我和她的腦迴路不一樣，不，應該說，她的腦迴路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樣……
好在宿舍里還有擁有理智的人，琳琳開口，“他可能只是裝的。”
“裝？”我眨巴眨巴眼睛，這東西還能裝出來？
不過看在琳琳作為學習成績最好的一個人，我暫且把她當成是我們宿舍智商最高的那一個，“怎麼看。”
“我也說不好，不過照你說的，他之前應該是不會這樣的，現在可能只是藉著撞到腦子的由頭逗逗你……”
“逗我？逗我有這麼好玩嗎？”我皺着臉，那他要是想逗我，我也沒辦法啊……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小芳突然開口，“我想到一個辦法，或許可以試試……”
“什麼辦法？”我目光灼灼。
笠日。
天空萬里無雲，我心情略帶忐忑。
推開病房的門，我甚至連看坐在那裏的人都需要一點點勇氣。
他正坐在床上看書，沒錯，是看書。
我走上前去，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來。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怎麼又來了？”
什麼叫我怎麼又來了？不希望我來啊？我暗暗咬牙，算了，他現在正在特殊時期，不跟他一般計較。我醞釀了一會兒，坐在他床邊，然後用迷離又勾人的眼神看着他，身體也距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顯然被嚇到了，看向我的目光像是看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一般……
果然，琳琳說的有道理。他對以前的我，還是有印象的，要擱在以前，我會這樣嗎？不會。
終於，在我的手指撫上他的臉，嘴唇馬上要觸碰到他的那一刻，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仔細聽還能感覺到其中絲絲的慌亂，“等等！”
果然！我的心了如明鏡一般，停了下來，還要裝作一臉疑惑的樣子，看向他，“為什麼不讓……人家親？嗯？”尾音故意拖拽地有些長，帶了點魅惑的味道。
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寫滿了疑惑，探究以及不解……罷了還伸出一隻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譚思晶……你，你不對勁兒。”我不是刻意忽略掉他聲音裏帶的那一絲顫抖，而是我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他喊我的名字上面……他果然沒有失憶！難道真的如琳琳所說，他那天只是一時興起，開了個玩笑？
那我又何必演剛才那一出呢，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真的被嚇到了……那倒也不至於吧，話說我現在這幅樣子有那麼可怕嗎？
想到這裏，我有點來氣，你昨天那樣表現我都沒像你這樣。
還多虧了小芳的方法，果然一下子就試出了他的真面目。（傻閏女呀，你怎麼知道那是他的真面目呢，，或許不是呀。。）
“你果然沒有失憶。”我氣呼呼地開口。
“我什麼時候說我失憶了？”
“那你昨天連我的名字都記不起來。”
“……”
看着我生氣，他的眉頭皺了皺，這小姑娘的氣真的是說來就來。
昨天他的確是一時興起，不過原以為小姑娘知道，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小笨蛋還真被自己給唬住了。
可他偏偏不知道該怎麼去哄，以前的時候小姑娘也沒有像這樣生氣過，所以哄人的經驗是沒有的。
難道……他想了想剛才她親自己未遂的事情。
我正氣鼓鼓地坐在那兒呢，就看見他的眸光一沉，像是做好了某種決定一般。
沒等我反應過來，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吻就這樣壓了下來。
他的一隻手托在我的後腦勺上，薄唇輾轉落在我的唇上，霎那間的柔軟侵佔了我的大腦。
要命！他還那麼溫柔，我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渾身都被他親得軟綿綿的，像是骨頭也被酥化了一般。
什麼氣啊什麼的，早就被我拋到了腦後……
正當他帶着我非常忘我，投入地進行着唇齒之間各種難以描述的美好時，門開了。
我不知道此刻沈南征心裏是怎麼想的，反正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是有一種好事被壞了的忿忿無奈感。
沈南征放開了我，瞪着眼看向一臉無辜站在那裏的人。
無辜也是真無辜，陸一鳴站在那裏，慌忙把手裏提着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雙手舉起做投降狀，想了半天好像覺得不對，又把手捂在眼睛上，嘴裏嘟囔，“當我是透明的，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沈南征:“……”
陸一鳴等了半天沒聽見聲音，把手放開，看見我們兩個神色自若地坐在那裏，終於呼了口氣，開始抱怨起來。
“這年頭，做單身狗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