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獸的女主人
日子彷彿步入了正軌。
他依然是祝婉,她依然畫著蘇清然。
凌空踏雲的華麗轉身,半裹花雨的閃亮回眸,扁舟之上的披雪獨酌……在霧嵐瀰漫的峰頂亮劍,在清露如霜的楓林拾月,在花開陌上的綠野逍遙,在茶煙尚綠的孤村凝望……祝婉一切的美,都真實地,細膩地,完全地被楊融記錄了下來。在她心裏,擁有這些美的蘇清然,要比祝婉本身,美上百倍。
在她的心中,他的一切,都是美。
畫家熱愛美。身為畫家的她,會不會愛本身就是一場美的他呢?
誰會猜呢?只要看到她,在畫完他的每一幅畫后,眼中閃爍的幸福光芒就知道了。
一幅幅的畫,總會畫完。最後一天,最後一幅畫。
大功告成。
歡慶宴定在結束之後的下一天,地點,選在了一處獨特的森林會所。
宴會是件小事,可蘇清然的宴會對社會名流而言,卻決不是件可以馬虎對待的事。與蘇清然哪怕只要有一點點合作的人,都要了帖子來沾光,尤其是有女兒閨中待嫁的,更是將千金打扮得像朵花兒一樣帶上,萬一和蘇家公子看上眼,那簡直是做夢也要笑醒,八百輩子燒高香的好事!
所以,蘇清然還沒來,席上就已經到了不少人。大家都爭搶着向中間的位置坐,因為主角,往往都坐在最中心的地方。大家熱情實在高漲,以至於蘇清然沒到的半小時內,就有三場口角發生。終於,場面漸漸安靜下來。
小姐們這樣做,實在是情理之中。
這群過分自信的世家千金根本沒把蘇清然前段日子的桃花看在眼裏,反而把其當成對自己的鼓勵。在她們的記憶里,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然而蘇清然卻永遠是個例外。可就是這個求之不得的例外,成為社會名流間的神話。名車名酒名牌,什麼都比不上和蘇清然真正地牽牽手。在世家小姐的心儀榜、各界大亨的快婿榜中,蘇清然遠遠甩掉了其他所有貴公子,穩穩沿襲了他狀元的一貫傳統。
作為這樣的神話,蘇清然的每一次公共露面,都要佔據媒體的頭條。
把驚艷當成習慣的蘇清然,在此次歡慶宴上的出場可謂極美。
他不聲不響,身着修身的長款夜黑色禮服,騎着銀白獨角獸,身前飛着五色神鳥,肩上一隻七色蜥蜴,從森林會所入口的寶藍色水池邊緩緩而來。他打着夜藍色的領結,襯着他的膚色白皙無比,一頭清爽的短髮,簡單而又華貴,低調不隱內涵。三大神獸簇擁下穿行於林木間的蘇清然,雖然沉默,卻顯得無比生動,彷彿從壁畫中踱出的上古神祗。
雖然有人說蘇清然出身傳奇,年少時與神獸為伴,但人們始終沒有見過神獸,也就對此事半信半疑,沒想到今天竟然在歡慶宴上看見了真的獨角獸,眾人驚艷之餘,驚訝得都屏住了呼吸。
許多人在疑惑,為什麼一貫神秘的蘇清然,今天會把家中的神獸都帶過來?難不成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看着蘇清然優雅地翻身下地,拉着獨角獸向席位走近,之前搶佔座位的各位小姐覺得自己的運氣要來了,尤其是搶到好位置的小姐們,緊張的不行。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蘇清然頂着所有人艷慕的目光,自然地尋了角落的一個位置坐下。整個場面原來的平衡卻因他一坐,瞬時被打破。
他根本不在意周圍人的私語,也不關注小姐們刻意賣弄的珠寶香肩,只是虛虛握着一杯紅酒,目光一直在入口處游移,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突然,蘇清然手中的杯子顫了一顫。
楊家父女終於到了。
楊融僅着淡妝,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晚禮服,牽着楊瑾的手出現在入口。噴泉的水汽氤氳了她的面容,潮濕了她的髮絲,她今天看起來,清純得就像綴着晨露的梔子花。所有人都迷得死去一般看見,蘇清然向她微微示意一笑。
然而,不僅僅他對楊融特別關注。
三個禽獸也都在看着楊融,彷彿見了什麼特別的熟人一般。未等蘇清然允許,獨角獸已經首先沖了出去,接着是撲扇着翅膀的五色鳥,然後是甩着尾巴狂奔在座位之間的七色大蜥蜴。
宴會上一片大亂,坐在席位中間的小姐紛紛被三神獸嚇得尖叫,甚至有幾個忘了形象罵了起來。蘇清然看了看席位中間那團混亂,皺了皺眉。會場頓時鴉雀無聲。只有幾個小姐自覺失態,覺得此後無望,默默抽泣。
誰也沒有想到,蘇清然帶來的三隻神獸竟然這樣會搗亂。幾位定力較好的小姐,認出了蘇清然的桃花女友,笑等看她狼狽笑話。
讓所有人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那三隻禽獸衝到她跟前便突然親昵起來,獨角獸蹲在楊融腳邊,五色鳥落在楊融肩上,七色蜥蜴拿自己的頭去蹭楊融的鞋子。獨角獸阿深,竟然還流下來幾滴眼淚,然後抬起頭,向蘇清然輕喚了一聲。
看笑話的小姐們,全都看傻了。
楊融在甜甜地笑。蘇清然看着面前的圖景,似曾相識之感如洪水般洶湧而來。
原來的小小,也是常常這樣關懷它們,不是嗎?
蘇清然穿過人群,目不斜視,緩緩走來,身後抽泣聲一片。
被三禽獸簇擁的楊融,看着蘇清然表情奇怪地站在那裏許久沒有反應,試探性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的寵物。”
蘇清然彷彿覺得這句話有問題。“為什麼要道歉?它們原本就是你的。”
短短兩句話,卻讓滿座嘩然。
人說蘇清然深藏不露,從來沒有桃色新聞的他,竟然已經給三隻神獸找好了女主人!
傳聞果然不是假的。抽泣聲頓時響徹整個大廳。
蘇清然只當沒聽到,他又一次握住楊融的手。“小小,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楊融心上突然一種鈍痛,她訝然。
小小,好熟悉的名字,彷彿存在於一個遙遠的回憶里。
她突然感覺一股力道把自己的手抽離。
楊瑾將楊融的手從蘇清然手中抽出來。蘇清然的手僵了一僵。
“不好意思,蘇先生,融兒並非你說的小小。”楊瑾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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