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窟兄弟
找到了竹青那個一個好幫手，傅易深又從賀邵寒的身體裏放出來佔據了賀邵寒的身體，這下子橙橙可算是春風得意了。
這邊陲小城地方不大，卻也十分熱鬧。只是夜裏卻不大太平，昨日她與竹青喝酒睡得早，不知道這裏夜裏的規矩。
看着天剛擦黑就關了的館子，幾乎是瞬間就清空了的街道，橙橙趴在櫃枱上吃着花生米問道：“這裏休息的都這麼早么？說好的夜生活呢？”
竹青吐着芯子：“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還想要夜生活，這地界不太平，有鬼鬧騰。”
橙橙將花生拋到半空中，張着嘴巴等着花生落下來，“有鬼鬧騰？你這麼大個神蛇在這裏落戶，居然還有鬼敢鬧到你的頭上來？你的地盤你也不管管？”
竹青笑着回應：“這裏哪是我的地盤，我的地盤在妖界。而且人家也沒鬧在我頭上，冤有頭債有主的事情罷了。”
橙橙知道他這是不想管，也不逼着他，只是問道：“什麼鬼在這鬧事？”
竹青擦着桌子：“月娘，之前跟你有過一點淵源，怎麼，你不記得了？”
橙橙哪裏認識的什麼月娘，於是趕緊翻了翻何未晞的劇本，果然在一處極隱秘的地方找到了寥寥一句：接賀家小崽子回家，路過小鎮，贈鈴鐺於花魁月娘。
“月娘是那個花魁？”橙橙裝作想起來的樣子，恍然大明白道。
竹青點了點頭：“嗯，苦命人罷了。”
橙橙開始套話：“我現在的記性不大好，只記得我送了她一個鈴鐺。”
竹青也沒覺出什麼，畢竟他跟‘何未晞’也算是朋友，多少知道一些她的性格，她不愛記着這些爛事爛賬，他知道。
“我這再走兩個巷子有家客棧，那家的胖老闆曾經是月娘的嫖客，月娘很喜歡他，所以努力當上花魁之後，就把自己的平日省吃儉用存的錢交給了那位老闆，讓他幫忙贖身。”
剩下的故事不用竹青再解釋，橙橙也就明白了：“哎呀，這俗套的故事真是年年都有啊。”
竹青嘴角一勾：“有時候你覺得俗套，可人家卻是情深呢。不過月娘現在天天變着法的嚇唬那胖老闆，別的人倒是一根手指頭都不碰的。”
橙橙嘆了口氣把玩着手裏的花生：“就那麼個人，為什麼不幹脆殺了他。”
竹青緩慢的眨着眼睛：“貓捉耗子，蛇逮獵物都是要玩夠了涮膩了才肯下手的。就比如我吃活物，一定是要纏緊它緩緩將它勒死，然後再一口吞進去。”
橙橙對他們這種猛獸狩獵的方式不感興趣，“可是縱然她不對旁人下手，可這天還沒黑全鎮子的人都不敢出來，鬧得也算是太大了。”
竹青眼波流轉：“這你就覺得大了？你從前隨便走到什麼地方，那陣仗比這還大呢，別說是天黑沒人了，白天也都是人人閉門不出呢。”
橙橙乾笑了兩聲，再說不出什麼了。
只是到了夜裏，她還是去找了月娘，也不算是找，只是在那家客棧的房頂上坐着。
果然到了夜裏，血霧漸起，隨着血霧一起傳來的還有一陣凄慘的哭聲。
橙橙掏了掏耳朵嘆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這點本事么？鬼又不是只能用哭喪這麼一個名頭。”
月娘緩緩從血霧中現身：“見過師尊。”
橙橙擺了擺手讓她別那麼躲規矩，月娘湊到她身邊坐下：“師尊，我也想早些殺了他，可他有兩個孩子，那兩個孩子還小。”
橙橙看着月娘：“那就將那兩個小崽子也殺了，讓他們到了陰曹地府再繼續做一家人唄。”
月娘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他......”
橙橙見她這個樣子笑着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捨不得，縱然自己死了也捨不得真的報復他只能夜夜這麼折磨他，讓他不至於忘了你。”
月娘羞紅了臉靠在了橙橙的肩膀上：“師尊，我是不是很沒用，您給我的鈴鐺很厲害，我卻只用來召喚一些小鬼嚇唬人，真的是愧對師尊當初的良苦用心了。”
橙橙攬着她的肩膀：“我當初有什麼良苦用心，只不過是看你孤苦無依冤魂又不被地府收去，見你可憐罷了。這鈴鐺縱然對你們來說是個厲害玩意兒，可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小玩意罷了。但是你卻做得很好。”
“很好？我做的哪裏好了？”月娘抬起頭來看着橙橙。
“你用這鈴鐺控制這鎮裏方圓百里的鬼魂，卻沒讓他們作惡，只是半夜出來嚇唬人，半點人都沒傷到過。這幾年來這個鎮子裏也因為有你跟那些小鬼們守着，倒是也沒讓別的外來的髒東西進來禍害人。這也算是替我守住了小鎮。畢竟這鎮子在我玄冥山的管轄範圍內。”橙橙真心道。
月娘眼淚汪汪的看着橙橙：“可是師尊當初明明讓我用這鈴鐺來複仇的。”
橙橙笑着拍着她的手望着下面濃濃的血霧：“我那時給你這東西，是要你遵循自己的心意，這不就是你的心意么？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人活一輩子，對得起自己的心意就好。”
月娘落下一滴血淚，在濃濃血霧中消失了。
橙橙繼續坐在屋頂，看着血霧散去，漸漸明朗的星空。
突然，東邊隱約響起一聲哨響，橙橙聽着那動靜沒來由的一陣頭疼。
這種情況很少見，在這個世界裏她佔着何未晞的身體已然是聖人之體，世上真正能傷害到她的東西可以說是相當之少，但如今那個哨響，卻讓她有些頭疼了。
她站起身用神識向著那邊探了過去，一刻鐘后，果然被她發現了些東西。
由此，她不得不感嘆着：“哎，這眼瞧着用這個身體用慣了，查什麼東西都方便，這要是以後恢復了自己的身體，這不是做什麼都不方便了么。”
她正感嘆着，傅易深卻突然冒出來：“什麼不方便？”
她轉過身笑了笑：“沒什麼，月娘的事情我們不要管了，明日一早啟程去東邊。”
傅易深垂眸看她：“東邊有什麼？”
橙橙搖了搖頭：“現在還不知道，只是看到那邊妖氣衝天，恐怕裏面的東西不好對付。”
傅易深攬着她：“你口中的不好對付，是我跟羅陽不好對付吧？”
橙橙嘆了口氣：“那是自然的，我現在是什麼身份，我當然不會覺得不好對付。”
傅易深笑着道：“是是是，我家小橙子最厲害了。”
橙橙一臉傲嬌。
兩個人從房頂飛下，手牽着手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裏順着月光走回了竹青的小店。
回到了店裏，竹青悄無聲息的出現：“見到月娘了，怎麼樣？”
橙橙咳嗽了一聲：“沒什麼，就這樣吧，也挺好的。只是東邊不大好，妖氣衝天呢。”
竹青嘴角一勾：“原來你不是白跑一趟啊。”
橙橙颳了他一眼：“蛇族的禍根，你這個蛇祖宗不去管，反倒非逼着我來？”
竹青討好的一笑：“我這不是不好出面么，妖族那邊就等着捏着我七寸呢。”
橙橙伸出手，“要我幫忙也行，我的條件你是知道的。”
竹青大手一揮：“可以，沒問題，你想怎麼辦都成。”
橙橙挑眉：“行，只要你別賴賬就行。”
第二日一早，羅陽早早就起來了，傅易深跟橙橙起來的時候，竹青還在睡懶覺，一條巨蛇盤卧在一樓大廳，將本就不大的地方擠了個滿滿當當。
橙橙見樓下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於是只好抬腳狠狠踩在了竹青的尾巴尖上。
竹青的尾巴尖雖然沒有七寸那麼敏感，但也算是一個弱點了。
尾巴尖被踩他當即醒過來就張着血盆大口衝著橙橙就要咬過來，橙橙連躲都沒躲，就在羅陽他們心驚膽戰的時候，竹青突然停下來，睜開了眼睛，然後就收了通身的戾氣慢慢的化作了人形又慢騰騰的打了個哈欠：“這麼一大早起來幹什麼，又不急着趕路。”
橙橙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着急趕路，但是我想吃一點早飯，畢竟日後恐怕沒機會再下來吃什麼東西了。”
竹青一愣，然後呆愣愣的推開門就走了。
半晌，他拎着大包小裹的各色早點就回來了。
看着橙橙兩口就是一個小包子竹青有些疑惑：“你都是聖人之體了，怎麼還這麼能吃凡間的東西啊？那我們要是留宿在深山老林里，上哪給你弄包子吃啊？”
橙橙吃下最後一個包子：“我在野外當然吃野味了，誰還吃包子啊。”
竹青嘆了口氣語氣頗為懷念：“好多萬年前，我家主人也這樣。”
橙橙迅速推開門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也不等竹青繼續感慨了，邁步就走。
竹青沒別的毛病，就是會時不時感嘆一番舒瑤，感嘆他們曾經崢嶸而光輝的歲月，但是橙橙最討厭聽這種故事，在她眼裏，這些故事屬於何未晞，而不是她橙橙。
這座小鎮往東邊的路不大好走，都是些犄角小路，野草都長得一人來高。
羅陽跟傅易深自發的開始在前面探路掃清雜草，竹青是條蛇平時最討厭走路，現如今跟着他們見天的走路早就受不了了，於是他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好端端的都是幹什麼不用飛的非要走啊！腳都磨破了！”
橙橙對他突然爆發的小脾氣十分不解：“你又不是美人魚，到了岸上一走路就腳疼，幹什麼這麼嬌氣啊？”
竹青十分委屈乾脆撇着嘴撒嬌：“我不願意走路！”
橙橙無奈的看着他：“那大爺您想怎麼著？”
竹青乾脆化作了手鐲大小，手鏈粗細一般的小蛇盤在了橙橙的手腕上，頭咬着尾巴，裝上死了。
眼看着離那頭越來越近，橙橙恍然大悟：“你是怕自己被那幫蛇子蛇孫認出來吧？我倒是有點好奇了，那邊到底什麼人能讓你見了都想躲？”
竹青不回話，橙橙也沒覺得尷尬，反正謎底早晚都得揭曉，她不急。
事實上橙橙猜的沒錯，越是臨近那個地方，竹青就越是焦躁，就連掛在她得手腕上都不老實，時不時的鑽進她袖子裏將自己蓋的嚴嚴實實。
就這樣一路慢慢悠悠，他們終於在天黑之前，來到了一座小破廟。
橙橙沒過去，竹青在她的胳膊上盤着，十分緊張的提醒她，讓她別過去。
但是羅陽跑的太快，已經到了那破廟門口了。
不過橙橙也沒離太遠，萬一真的發生什麼事情她就算是趕過去也絕對來得及。
誰知道羅陽進去以後沒多大一會就拎着一條翠綠的小蛇出來，“師尊，這裏密密麻麻都是蛇，今晚上吃全蛇宴？”
橙橙翻了個白眼：“吃個屁，一把火扔進去然後你給我過來。”
羅陽聽話的從胸口裏掏出了一把火符，念着咒語就丟了進去。
一時間火光衝天，整座破廟都被熊熊烈火包裹，炙熱的溫度燒的周遭的幾個人都有些受不了。
橙橙抱着胳膊安撫着正在發抖的竹青，不多時，裏面就傳出了陣陣的烤肉香，畢竟那破廟從房梁到地板密密麻麻的都是蛇。
可儘管如此，那破房子眼看着就燒沒了，橙橙卻愣是沒聽到那聲讓她都頭疼的哨響，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竹青吐着芯子從她的袖子裏鑽了出來，緩緩變回人形嘆了口氣，聲音低沉緩緩的開口吟唱着咒語。
橙橙忽然覺得這個咒語更讓她頭疼，也不是別的什麼原因，就是太難聽了。
一刻鐘后，一個穿着黑斗篷的瘦弱男子握着一個哨子像是鬼魅一樣從地下冒了出來。
“這麼多年，你終於肯來見我了。”聽到這個聲音，橙橙的腦瓜子嗡的一聲，原來沒有最難聽，只有更難聽。
“你一個黑蛟，跟我家神蛇有什麼關係？”橙橙一眼就看出了那玩意兒是個什麼東西，於是直接問道。
竹青拽了拽橙橙的袖子：“我倆一個媽生出來的。”
橙橙冷哼一聲：“哦，然後呢，一個跟對了主人從竹葉青蛇一下子平步青雲就升到了神蛇的位置，一個費勁巴力用着齷齪手段卻不能成功化龍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