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章 鑄劍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章 鑄劍

歐陽尚從韓璐手中接過那塊隕鐵,在陽光下看了幾眼,渾濁的老眼中露出一絲亮光來,不住地點頭,道:“好鐵,真是一塊好鐵,想必是塊天外隕鐵,”然後又搖搖頭,“只是老朽一介凡夫俗子,恐怕也無法煉製此等好鐵。”

“老伯既然識得此鐵,想必也一定知道煉製之法了。”敖澤道。

歐陽尚看了看敖澤,道:“我看這位小哥鍾靈毓秀,甚是不凡,像是得道的修士。”

敖澤也不隱瞞,道:“前輩過譽了,小子只是修過幾年練氣術。”

歐陽尚笑道:“老朽早年也好尋仙訪道,遊歷名山大川,在海外仙山上修了幾年練氣術,怎奈資質魯鈍,修仙不成,只學得這一手打鐵的本領,讓小哥見笑了。”

“豈敢,豈敢。”

歐陽尚接着道:“煉器之術,首重水火。像此等隕鐵,我以前倒是見過,不過要煉此鐵,須得以純陽之火化去雜質,再以極寒之水淬鍊,方能初煉成胚,再以體內真火滋養,才能成器。老朽雖知煉製之法,可是這水火難尋,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敖澤眉頭一皺,想了一下,背過身從口袋裏摸出一隻瓷瓶,拔出塞子,割開手指,朝裏面滴了幾滴鮮血,遞給歐陽尚道:“老丈看看能否用這個生火煉鐵。”

歐陽尚接過瓶子,倒了一滴在手上,隱隱覺着有一絲純陽之氣涌動其間,面露喜色,道:“此物蘊含純陽之氣,雖然薄弱,但是若能以元氣輔之,雖然比不上純陽之火,但是也能勉強替代了。”

韓璐看了,心想這小子的口袋真是個寶貝,裏面什麼都有,拉了拉敖澤的袖子,小聲問道:“那是什麼?”

敖澤掩好手上的傷口,故作神秘:“當然是寶貝了。”

韓璐哼了一聲,又問道:“什麼寶貝,還有沒有,也給我些?”

敖澤眉頭直皺:“有這麼些已是難得,不然能是寶貝嗎!”

“不給就算了。”韓璐撇了撇嘴。

歐陽尚捧着瓷瓶,嘆了一口氣,道:“沒有極寒之水淬火,只怕也是不能煉出上好的靈兵。”

“難道就不能以普通的水替代嗎?”韓璐問道。

歐陽尚搖搖頭:“那樣只是可惜了這塊隕鐵,就如猛虎食糟糠一般,煉出來的東西品質會差些。”

“你還有沒有小瓷瓶子?”韓璐向敖澤問道。

“你要瓶子作甚?”敖澤道。

“自然是有用處,”韓璐道,“看給你仔細的。”

敖澤從口袋裏取出一隻空的瓷瓶,遞給韓璐。韓璐接過瓷瓶,咬破手指在裏面滴了幾滴鮮血,遞給歐陽尚,道:“老伯看看這個能否用做淬火之用?”

敖澤看韓璐咬破手指,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這該有多疼啊。

歐陽尚看了看瓷瓶中的血液,仔細感受了一番,不禁面露喜色,道:“這血液中寒氣極濃,若以之淬火再好不過,只不過這樣的話,有損姑娘的修為。”

“只是幾滴血,不礙事的。”韓璐道。

歐陽尚遲疑了一下,又道:“若以姑娘的鮮血淬火的話,恐怕還需再多些。”

“再多些?”韓璐叫了一聲,嘴角也有些抽搐,道,“就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替代嗎?”

“有是有,只不過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尋得。”

“那哪裏可以尋得?”韓璐問道。

“北極冰原的冰精,九天之上的晨露,”歐陽尚道,“只是這些東西可遇不可求,凡人更是無法取得。”

韓璐咬咬牙,道:“大不了再割一下手指。”

歐陽尚捧着隕鐵,神情肅穆:“老朽早年求道,見過不少練器大家鍛造的利器,那叫一個精美,只可惜自己愚鈍,學藝不精,也沒有機會親自練一把利器,如果不嫌棄,老朽就傾一生所學,為你們練制一把利器,也足以慰平生。”

“就不能練兩把嗎?”敖澤突然問道。

歐陽尚看了看二人,啞然一笑,道:“那就看你們要打造什麼樣的利器了。”

“兩把長劍可以嗎?”韓璐問道。

歐陽尚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隕鐵,顯然是不能煉製兩把長劍,遲疑了一下,道:“何不煉把飛劍,能禦敵於百步之外,豈不更好?”

敖澤與韓璐二人面面相覷,均是汗顏不已:“只是我們修為不夠,還無力做到以氣御劍。”

歐陽尚笑道:“不礙的,裝上劍柄還是能當做普通長劍使的。”

敖澤緩了一下神色,向歐陽尚抱拳問道:“那就有勞歐陽師傅費心了。”

“能煉製一把利器,也是老朽夙願,自當盡心,只是手裏還有一些活計,爐子也需修整一番,今日怕是不成了,只能明天再煉。”

韓璐同歐陽尚又說了一些閑話,便離開了老者的鐵匠鋪子。

敖澤跟着韓璐,一起在城中信步遊玩,忽然看到街口人頭攢動。“有熱鬧,咱們也快去看看。”韓璐拉着敖澤便向人群中擠去。

敖澤心道,熱鬧有什麼好看的,可是袖子被扯着,身不由己,也只得跟着向人群中擠去。

只見街上一個錦衣少年不斷地呵斥着一個老者,老者則是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少年賠不是,少年卻是不依不饒,仍是不斷地呵斥老者。

韓璐好心心重,便向一旁圍觀的人問是怎麼回事。

“你還不知道吧,那少年是咱項邑城城主家的二公子,那老者衝撞了二公子。”旁邊的一人小聲說道,生怕被那少年給聽到。

敖澤搖搖頭,心想這少年還真是蠻橫,竟對一個老者這樣不講情面的訓斥。

過了一會兒,人群散去,二人又在城裏轉了幾條街,便尋了一個館子吃飯,酒足飯飽之後,這才回了客棧休息。

敖澤自從韓璐口中得了隱匿氣息的法門,便一直勤於修練,這幾日下來,便初窺門徑,體內龍族元氣凝而不散,運行之時氣息凝而不散,古井無波,對一般的修士來說,便不易覺察自身氣息,時常修習,也能增強對自身元氣的控制,對修為也大有裨益。

第二日天剛亮,韓璐又便拉着敖澤去歐陽尚老師傅那兒去煉器。來到鐵匠鋪時,正看到歐陽尚捧着一個爐子,仔細地擦拭着。

歐陽尚見二人到來,道:“這個爐子還是小老兒早年求道時偶然得到的,滿以為能成為一代煉器宗師,誰知最後還只是一個打鐵的,”苦笑了一下,又道,“小老兒這裏已經準備妥當,只是待會兒還須二位以元氣相助。”

敖澤看那爐子甚是古樸,四周都是爐火燒灼的痕迹,又看看老者看這爐子的神情,心想這爐子肯定撐着老者不少的心血,道:“這是應當的。”

歐陽尚生起爐火,又向二人交代了一番,以元氣催動爐火,爐火熊熊,熱浪滾滾,便將隕鐵扔進爐膛中。

爐膛旁一個小女孩正賣力地鼓動風箱,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濡濕了幾縷頭髮貼在鬢角。

韓璐看了,對老者道:“不知歐陽叔叔都有孫女了,以後可要享福了。”

歐陽尚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小聲道:“這孩子叫白墨妍,原是一個乞兒,我見她可憐便留她在店裏幫忙,這孩子也勤勁,燒火做飯洗衣,樣樣能幹,我一個老頭子哪能享這樣的清福呢,讓她別累着自己了,可她總是不聽,事事搶着做,只是不愛說話。”說完歐陽尚取出瓷瓶,向爐膛內倒出幾滴龍血,爐火頓時升騰而起,熱力逼人。

敖澤運轉元氣,將爐火罩在爐內,歐陽尚朝爐內看了一眼,道:“鼓風鼓風。”

白墨妍更加賣力地鼓動風箱,可是氣力不足,風力依然不大。

韓璐見狀,坐到白墨妍的旁邊,道:“我替你鼓風吧。”握住風箱的拉杆,奮力推動,風助火勢爐火熊熊。

歐陽尚不斷地朝爐膛內扔炭塊,然後又將龍血滴入爐火中,敖澤運轉元氣,約束爐火中的純陽之氣不外泄,可是隕鐵在爐膛中並沒有多少變化,依然黝黑一塊。

歐陽尚秉心靜氣,靜靜地觀察着隕鐵的變化,想要煉化這塊隕鐵,只能吸收足夠的純陽之火,不斷積蓄能量,方能奏效,只是龍血之中蘊含的純陽之氣稀薄,不知要燒到什麼時候,可現在萬不能半途而廢,只能一鼓作氣堅持下去,否則只能前功盡棄。

待滴完瓶中的最後一滴龍血,隕鐵一陣顫動,漸漸由黑變紅,可是並不熔化,依然是堅硬的一塊,歐陽尚心焦如焚,如若不再往爐火中滴入瓷瓶中的“靈液”,只能就此而止前功盡廢,向敖澤急切問道:“還有沒有瓷瓶中的‘靈液’,否則只怕要前功盡廢了。”

敖澤聽了,立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到爐火中,爐火嘭一聲,直衝屋頂,敖澤吃了一驚,心道:“壞了,不知爐膛能否承受。”連忙運轉元氣,約束爐火。

此時爐火熊熊,元氣充沛,烈焰灼人,熱力在爐膛中如同受驚的野兔四處亂竄。敖澤儘力運轉元氣,想要將這亂竄的爐火馴服,可是敖澤不懂煉器之法,無論怎麼努力,依然不能壓住爐火。爐膛承受不住,頓時裂開一條縫,爐火外泄出來。

爐火熊熊,眼看着外泄的這一點兒爐火就要燒到一旁默默鼓風的白墨妍,韓璐眼疾手快,一把拽開白墨妍,用身子將其護住,可是爐火還是將韓璐的袖子給燒出幾個小洞。

歐陽尚立刻雙掌抵在爐膛上,體內勁力傾吐,將裂縫堵上,道:“莫讓爐火外泄,千萬別炸了爐膛。”

敖澤只得咬牙堅持,元氣傾吐,罩在爐火之上,控制爐火中暴增的元氣,不讓爐火肆虐。

歐陽尚知道此時正是關鍵時刻,半點也不能鬆懈,也是全力控制爐火,汗水順着臉頰不斷地滴在爐膛上,化作一片白霧。

隕鐵像是積蓄夠了能量,慢慢地像冰塊一樣一點一滴融化,在坩堝中化成赤紅的鐵水,這時一股寒意從爐膛中彌散開來,肆虐的爐火也平息了下來,原本熱浪灼人的烈焰這時也似乎溫和了起來,四周的溫度也降了許多。

爐內鐵水赤紅,晶瑩剔透,甚是耀眼。這時歐陽尚又將一把白色粉末扔進爐膛中,與鐵水攪拌混合。

韓璐第一次見煉器,看到歐陽尚將白色粉末與鐵水混合,不禁好奇地問道:“老伯,這粉末是什麼東西?”

“是石灰,去除鐵水中的雜質用的。”歐陽尚邊說邊觀察着鐵水的情況,待雜質沉澱,歐陽尚緩緩抱起爐子,將鐵水倒在另一個方形容器中,鐵水冷卻便鑄成一塊方形鐵錠。歐陽尚擦擦汗水,仔細看了看鐵錠的成色,舒了一口氣:“如此精鐵,定能煉成絕品好劍。”

敖澤收回元氣,擦了擦汗水,向老者抱拳行禮:“有勞老伯了。”

歐陽尚道:“若非二位之力,也不能成功。去除了雜質,接下來只需將鐵錠反覆鍛打淬火,煉成劍胚,打磨成型,以後再以元氣滋養,定能成為靈兵利器。老朽若是能練出這樣的良器,就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說著便神色激動起來。

韓璐站起身來,問道:“不知老伯需要多久才能煉成?”

歐陽尚沉吟一番,道:“恐怕還需一日,只是老朽修為不夠,只能煉製劍胚,以後你們再找名師銘刻陣紋,方能稱得上靈兵利器。”

韓璐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看到飛劍練成的樣子,問道:“不知道飛劍的樣式是怎樣的?”

歐陽尚道找來紙筆,畫了幾幅小樣,讓韓璐和敖澤看:“這裏有幾張小樣,你們喜歡哪個我就照樣打造。”

敖澤看了,問道:“怎麼一長一短?”

“若都練成長劍的話,還需更多的精鐵,只是此等精鐵稀世少有,若摻以雜鐵,只怕長劍的品質要差些,所以只能如此。”歐陽尚道。

“那長劍是我的。”韓璐聽了歐陽尚的話,立刻對敖澤說道。

“憑什麼?我可是出了大力氣的。”敖澤道。

“你們龍族還缺一把普通的鐵劍?再說了你還把我的衣服給燒了呢。”韓璐露出袖子上的幾個被燒的破洞。

“我們小門小戶,可不敢跟公主家比,大不了我再給你買件衣服嘛。”敖澤道。

“看你那小氣的樣兒。”韓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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