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雪仗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終於停了，到處一片銀裝素裹，間或有雪花被寒風裹挾着從房頂或枝頭上落下來。
韓玲玲踩着一尺深的雪，裹緊了身上的破棉衣，吸了吸鼻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後山走去，現在也沒有心情去欣賞這美麗的雪景了，填飽肚子要緊。
“玲玲你回來吧，山上危險。”王氏顫巍巍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大嫂，你不要往前走了，我們一起去求爹，讓她不要賣你了。”王曉燕小臉凍得通紅，一手拉着才四歲的王子晨，一手揣在兜里，眼中蓄滿了淚水，要落不落。
大嫂又要去尋死了，他們怎麼能不着急，才八歲的王曉燕心中對母親又多了幾分怨恨，要不是因為母親的軟弱無能，大嫂也不會被陳家人逼着嫁人，而去尋死，這三天前才救回來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又往山上跑。
大嫂要是死了，他們就會被陳家人給搓磨死，看了看四歲的弟弟，王曉燕無奈地將滑倒在雪地里的母親給扶起來。
韓玲玲扭頭喊了一聲，“你們快回去，我找到吃的就回去了。”
要是再不去找吃的，她還沒有凍死，就會被餓死，這身後還有三個拖油瓶，想想就頭大。
漏了腳趾的破鞋子已經滲進了雪水，腳趾也凍得麻木了，寒風刮在臉上像刀割一樣，她能想得到，自己的臉也像王曉燕那兩個孩子一樣，被冷風吹皴了，又紅又粗糙。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三天沒有吃一口乾食了，每天就被王氏灌兩口稀得見底的粥，肚子餓得難受。
“韓玲玲你站住，你這個好吃懶做的傢伙，李旺能看上你是你福分，你竟然想着要跑，你個短命鬼。”陳有財兩手攏在袖子裏一邊跑着一邊大喊，身後還跟着有一個三十左右的消瘦男子。
他看韓玲玲活蹦亂跳地能打人了，便想着讓李旺趕緊將人帶回去，別是什麼迴光返照，到時候死了，沈家二狗子也下葬了，那韓玲玲就真的賣不出去了。
卻沒想到韓玲玲剛起來就又往後山跑，這哪成，他可不想將李旺的那二兩銀子再還回去。
“死丫頭，你站住，要死也得等你嫁到李家再死。”
“白吃了我陳家兩年的糧食，現在居然想要老子賠錢，看我抓到你不打斷你的狗腿。”
韓玲玲對身後的事卻是充耳不聞，撒開了腳丫子往前跑，這樣跑跑還沒有那麼冷了，一心只想着填飽肚子再說，哪管身後的那些來抓她的人，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飯都吃不上，其他都是扯淡。
等吃飽了飯看誰打斷誰的狗腿。
陳有財嘴裏的謾罵聲沒有停止，在路過王氏的時候狠狠瞥了一眼，“沒用的東西，連個小丫頭都看不住。”
王氏剛剛站穩，臉色一白，瑟縮着往後退了一步，“當家的你放過玲玲吧！她是王琪的媳婦。”
陳有財一腳又將王氏踹翻在地，“你那個短命的兒子被抓去打仗都兩年了沒有回來，肯定是死在戰場上了，你還護着她幹什麼，白白讓老子養了你們兩年。”
陳有財說著厭惡的眼神從王曉燕和王子晨身上掃過，嚇得兩個孩子緊挨着王氏抱在了一起，就怕陳有財那碩大的拳頭再打下來。
王氏抱着兩個孩子瑟瑟發抖，已經做好了被打的準備，心中無比的悔恨，早知這樣當初就算再苦，日子再過不下去，也不該帶着孩子改嫁給陳有財。
韓玲玲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眸暗沉，蹲下身子，捧了一捧雪，在手裏使勁團成了團。
“老陳，趕緊追吧！再不追那小賤蹄子都跑進山了，我可不想要一個死人。”李旺看着前面的韓玲玲心中有點着急。
陳有財吐了一口濃痰，狠狠地瞪了王氏母子三人一眼，“趕緊回家幹活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嗖”的一聲，拳頭大的雪團準確無誤地砸到了陳有財的嘴巴上，讓他那又薄又歪的嘴成了香腸嘴。
“啊——”陳有財捂着嘴看着不遠處還在團雪的韓玲玲，手指頭不停地抖動着。
“韓玲玲你個可惡的小賤人，王琪被你剋死了，你還不安分，李旺想娶你，那是你福分，你居然不知好歹，嘶——”陳有財這罵人的聲音也小了許多，嘴巴太疼了。
“是啊，玲玲你放心，你只要跟了我，保證你以後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又一個雪團隨着破空聲砸到了李旺的眼睛上。
李旺疼得哇哇大叫，心底里恨極，加快了腳步向韓玲玲追了過來。
原來這就是打雪仗的快樂，要不是雪都凍木了，韓玲玲還想多玩一會。
韓玲玲甩了甩手，轉身大步地向山上走去，這兩人真特么的討厭，和他們說話都是浪費口水。
陳有財和李旺跑得氣喘吁吁，心中暗驚，他們兩個中年人還不如一個瘦弱的小丫頭，而且韓玲玲還越跑越快了，兩人心中暗暗捉急，也加緊了步伐但嘴裏的謾罵聲卻一刻都沒有停下。
韓玲玲微微喘了一口氣，終於進山了，吸了吸掉下來的鼻涕，本來想要找紙擦了的，無奈沒有紙，鼻涕卻越吸越多，難受的緊，心下一橫，只能捏着鼻子將鼻涕給甩了出來，呼吸也暢快了一些。
攏了攏袖子，韓玲玲眼睛不斷地在四處看着，雖然說她現在對白雪皚皚，光禿禿的山上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保不齊能找到什麼能吃的東西呢！
韓玲玲也不跑了，露了腳趾的鞋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響。
齊越山樹林茂盛，遠處的深山被陽光一照，更是升騰起神鬼莫測的氤氳仙氣，群山連綿起伏，猶如大海掀動的波浪，此刻都被蓋上了厚厚的大棉被。
韓玲玲飢腸轆轆，也無心欣賞着她心心念念的美麗雪景，只想快點找到吃的，她快要餓暈了。
突然眼前一亮，一隻毛茸茸的兔子出現在了韓玲玲身前的不遠處的樹後面。
韓玲玲激動無比，終於看到肉了，她好像都聞到了烤兔肉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韓玲玲你個不聽話的小賤人，看你往那跑？”陳有財和李旺拎着棍子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
壞了，兔子要跑，韓玲玲加快了腳步快跑了兩步，終究還是沒有抓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