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
昏黃的燈光下,一切都顯得略帶朦朧。
案桌上擺着一個小瓶子,瓶口冒着幽幽的白氣,彌散到空氣中便消失不見,但香氣卻越來越濃郁。
“你明明答應我的。”路維坐在床上,將床上散亂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收落乾淨,拍拍柔軟的床墊,“快來坐啊。”
恩佐:我可以拒絕嗎?
腦海里想的是一回事,但身體表現出來的又是一回事。
“咳,那個什麼,我...”恩佐看着對方認真的藍色眼眸,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其實還沒準備好...亦或者是,現在忽然提起這個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恩佐抿唇,他當初為了自己的私慾去設定學長的記憶,但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啊。
可是就這樣拒絕,學長一定會覺得不對勁的,畢竟他們是“在一起好幾年”的戀人,加上正好處於這個年紀....
武鬥酷貓懷孕已經讓學長起疑了,如果再拒絕的話。
恩佐垂眸,心裏思緒萬千,外面卻也就一瞬間的時間,他斜靠在床頭,臉側着,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極長的銀髮順着耳尖滑落下來,幾乎鋪滿了半張床。
美人側卧,風華半顯。
路維覺得心跳得有點快。
但還是做送給夏佑的生日禮物比較重要。
剛剛被收起來的東西重新擺在了床上,是一些陶土,彩泥,顏料和螺絲釘。
“你前些日子不是答應了,要一起陪我做這個火羽嬉戲手辦嘛。”路維拿起已經捏好的紅色的火羽模型,“也不算太難,剩下的只有塗顏色和組裝了。”
“做...做模型?”恩佐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看向路維的眼裏滿是複雜。
“對啊。你給它內部加一個轉動魔法,可以讓它動起來,小右一定會喜歡的。”
路維仔細看着燈光下的火羽,唇邊弧度越來越大。
莫名覺得這個笑容很刺眼。
恩佐轉過身,拿起桌子旁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藉著裊裊的白霧掩住自己的表情,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那你叫我幹什麼,反正也就是一個基礎魔法,你當初又不是沒學過。”
路維不是不會魔法,他只是身體對魔法的感應太差了些。
“可是你明明之前答應我的。”路維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了一絲哀怨,“你最近整天都把自己關進實驗室裏面,都不知道你是要嫁給魔法,還是要嫁給我呢。”
“噗————咳咳咳咳咳咳。”
恩佐捂住嘴咳嗽,這句話真的是學長會說的嗎?
“你怎麼了?”路維朝這裏挪了兩步,坐在他的身邊。
“沒事,就是水有點燙。”
“真的?”
路維半信半疑。
“真的,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恩佐端起水杯,他現在還有些沒緩過來。
“嗯,就是你剛剛那種慶幸又惋惜的語氣,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恩佐:.......
“咔嚓——咔嚓——嘩——”
堅硬的瓷杯硬生生被捏成碎片,還帶着熱氣的熱水淋了下來,原本蒼白的手瞬間就開始泛紅。
路維:!!!!!
“我還有事,我先出去一趟。”話音還未落,那個黑色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房間裏。
只剩下路維一個呆坐在床邊,本來設想的很美好的場景,結果卻弄成這幅樣子。
到底是為什麼呢?
呆坐了一會兒,他嘆口氣,將床上的零件收起來。
“最後...還是沒把人留下來,難道我魅力真的下降了?”路維認命地掃走地上的瓷片,然後把嚇得發抖的喵喵從床底下拽出來,迅速塞進被子裏。
“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家的喵喵,不過如果真的想找個新主人的話,可以去寵物協會強行消除咕嚕球契約的。”路維看着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喵喵笑道,“居然把還帶着契約的寵物給我,嘖,真是的。”
“喵~”喵喵尾巴搖了搖。
“睡吧,我出去一趟。”給喵喵壓好被角,關上燈,趁着夜晚的月色成功翻出窗戶。
四下望去,果然不見了boss大人的身影。
路維無奈,多大了,還這麼任性,他記得以前boss大人要多高冷就有多高冷,怎麼現在越活越回去了。
該不會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呸,他才不是墨。
暗黑嶺最高的山崖上。
“恩佐大人....”惡魔男爵擔憂地看着那個靜靜立在懸崖最邊上的黑色身影,墨色的斗篷被冷風吹起,背後的一輪明月襯得一切更加渺小。
這種感覺...感覺就像恩佐大人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樣。
“沒事。”恩佐沒有去看惡魔男爵,他俯瞰整個暗黑嶺,看到那唯一一點暖黃色熄滅。
暗黑嶺只餘下冷漠幽暗的鬼火。
過了許久...也許並沒有多久,惡魔男爵聽到它的主人輕生道: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隨即,竟然自己輕輕笑起來。
惡魔男爵大驚,它“咚”一聲跪下來,咬咬牙回答到:“大人的意思,屬下不敢置喙,但在屬下眼中,大人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對的。”
“是嗎?”恩佐轉過身,斗篷滑落,一頭銀絲在夜間飄動,血色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溫度,他徑直往前走去,直接略過跪在地上的惡魔男爵,蒼白的手掌從寬大的袖子中伸出,在皎潔的月色中展開。
恩佐盯着自己的手指,忽然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惡魔男爵頭幾乎要低到地上,大氣不敢出,冷風吹過,它才驚覺自己背後已是冷汗。
除了風吹過暗黑嶺的嗚咽聲外,偌大一個山嶺,竟然再無其他的聲音。
突然間,一聲尖叫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恩佐神情一凝,那個聲音,學長又在幹什麼?
他該不會是跑到禁區吧。
惡魔男爵看着空無一人的懸崖,又保持着剛剛跪着的姿勢十多分鐘,確定恩佐大人不會再回來后,才慢慢揉着自己的膝蓋站起來。
月色依舊,涼風吹過,它緊了緊身上剛剛換好的衣服,心裏突然有點酸。
恩佐大人....貌似從來沒有這樣關心過自己。
算了,寵物就應該有寵物的自知之明。
嘛,如果路德維希少爺還在的話,一定會更有意思啊。
惡魔男爵站在剛剛恩佐站過的位置上,嘴角略微勾起,又一瞬間凍結住,彷彿時間忽然靜止。
路德維希的臉....
神秘來客的臉.....
相同的發色,相同的瞳色,極其相近的輪廓。
一個大膽而又不可置信的想法冒出來,這個想法太過瘋狂,以至於惡魔男爵覺得自己現在沒有任何理由從懸崖上跳下去這件事都沒有這個想法瘋狂。
雖然路德維希是魔法造物的事情在黑衣人核心成員中不是秘密,但貌似沒有太多的跡象和證據能證明這件事....如果魔法造物的身份是個假的....恩佐大人為何要.....
惡魔男爵咽了口口水,它不敢再往下想了,有時候,無知比知道更幸福吧。
安安心心做任務,快快樂樂過日子。
轟轟烈烈去戰鬥,平平淡淡來生活。
想那麼多幹啥。
黑暗中,數以千計的雙子響尾蛇睜開紅色的眼睛,悄悄滑下樹榦,粉蠕蟲樹林在微小地動着。
鮮血的氣息一點點瀰漫,“沙沙”的聲音越來越響,響尾蛇們興奮起來,尾巴快速移動,月光下長而尖的蛇牙閃着寒光,一滴一滴毒液留下來,滴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小坑。
寂靜的粉蠕蟲樹林發生了一些悄悄的變化,從外面看依舊安靜的它們做好了飽餐一頓的準備。
卻在下一秒中真的安靜下來,雙子響尾蛇爬在地上裝死,粉蠕蟲樹動也不敢動,它們沒那個膽子去挑釁暗黑嶺的掌權人。
恩佐環視粉蠕蟲樹林,沒有,沒有學長的影子。
這裏算得上是暗黑嶺的禁地,每個黑衣人在加入組織的時候,第一條是永遠忠於恩佐,第二條就是不要靠近這裏。
那剛剛聽到的聲音是哪裏傳過來的。
背後傳來猛烈的風聲,隨即是巨大的力道。
“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哈哈哈哈。”路維從身後抱住對方,“我找不到你,只好想到這個方法了。”
“你可以..”隨便找個惡魔叮來找我。
話還沒說完,忽然想起了掛在晾衣繩上的一排惡魔叮,恩佐沉默,半晌后扯動嘴角,“下回不要這樣了,我很擔心的。”
“嗯,知道了。”路維把頭埋進對方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這才放開。
“那離開吧,畢竟這裏很危險的。”恩佐嘆口氣,用魔法移開路旁裝死的響尾蛇,他在前面走,路維在後面拉着他的袖子。
“可是這裏很好看啊。”路維彎眸,“淺粉深粉白色,一年四季都是粉嘟嘟的一片,你一進去,它們還會自動往下掉,紛紛揚揚,超美。”
“......”恩佐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只得回一句,“王國里別的風景也很美啊,我記得你最喜歡雪山日出的,以後不要來了。
”
小心哪天被粉蠕蟲吞了也不知道。
“原來你還記得那次啊。”路維笑起來,“不是最喜歡啊,你猜猜我現在最喜歡哪裏啊?”
“索米亞草原的落日?”
“不是。”
“維蘇威火山的岩漿噴涌?”
“不是,再猜。”
“海底的亞特蘭蒂斯?王國城堡?”
“不是,你為什麼要猜城堡啊。”路維無奈。
“因為裏面有公主啊。”
恩佐輕聲哼了一下。
路維:......
“算了,我不猜了,你還是直接說吧。”恩佐想了一圈也沒想起來。
“我最喜歡的風景啊——”路維嘴角上揚,“你在哪裏,哪裏的風景就是天下最美的...誒誒,人呢?”
夜風吹過,沒了樹林的遮擋,皎潔清寒的月光毫無保留地落下來,路維看着空蕩蕩的四周。
這個晚上,惡魔叮沒洗成,給小右的禮物也沒做好,本來想做個蛇羹的,結果這裏的蛇居然都有毒。
不過,短短一個晚上就讓boss大人使用兩次瞬移離開,這算不算一個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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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維,你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情商為負值的狗子了,你的情商終於在0以上了。
老作者在線欣慰。
作者:路維路維,為什麼你突然這麼會撩呢?
路維(理直氣壯):因為我以前買過《如何用甜言蜜語脫單》。
作者:那你有沒有什麼想和恩佐說的。
路維(沉思):恩佐,像這樣的話,我收集了一籮筐,你等我一條條背...不對,是說給你聽,好不好。
甜不甜——我自己感覺超甜,可能路維稍微有一點點崩,不過不用擔心,等他真正恢復過來就又正常了(頂鍋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