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袖霓裳
小白是真的記不清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是什麼模樣了。
並不是說因為重生太多次忘記最初,而是那段記憶本身便是空白的,當她睜開眼的時候,腦子裏只剩下一句話。
“我叫小白,我想成為一名大俠。”
而往後,這個夢想逐漸變為了想要走上人生巔峰,想要很多紅顏知己,想要成為武林盟主……隨着出現在她眼前的世界越發廣闊,她有了越來越多的想法,最後演變為了一個執念。
直到最後,夢想已經面目全非,也不再那麼純粹,可唯獨她的名字,小白不曾忘卻,這是她活着的證明。
有時候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那麼執着於這個江湖,但是當你看過大漠孤煙,走過西蜀棧道,踏過皚皚白雪,游過浩瀚汪洋……你便會發現無論這后宅中有多麼錦衣玉食,都不會再動搖你半分。
小白不知道為什麼原主的小名和自己一樣,不過這也沒什麼好稀奇,類似於小白大黑阿黃這樣的小名雖不常見但也不罕見,何琦曼的這聲“小白姑娘”倒是讓她警醒了起來。
她想要成為的是小白盟主,退而求次也得是小白大俠,而不是待在後宅被奢侈生活腐朽,最後離不得富貴被囚於一個地方。
仗着商老太太就在自己身旁,小白故意問道:“那姐姐要教我什麼呢?”
她這聲姐姐叫的何琦曼心花怒放,雖說已經努力保養,但到底已經不再是雙十年華的姑娘,再加上忙於織雲坊的事務……倘若不是她想方設法從九陰山換來駐顏秘法,只怕面上已有了細紋。
何琦曼忍不住彎眉淺笑,只覺得面前的熊孩子順眼了許多,她溫柔道:“你可知我所創的雲袖霓裳?”
說話間她抬手一揚,原本尋常的羽袖忽而飛展,足尖輕點便落於院中紫藤花樹下,特製的羽袖隨着她的揮舞卷着花瓣飛旋,伴隨着腰肢扭轉迴旋,無形的氣流捲動着花瓣在自然韻律的鳴奏下朝着天空飛去,老太太牽着小白走出,讚歎道:“不管看幾次,阿曼的雲袖舞都讓人震撼。”
小白靜靜看着沒有答話,她看着這位何姐姐輕而易舉的隔空捲起池塘中的水花,讓它們化作細小的水霧瀰漫,配合著紛紛揚揚的花雨,恍若仙境。
確實是極為精湛的武技。
別看是軟綿綿的甩袖,但內里卻藏着柔軟的金屬片,配合內力甩出,只怕會打的人肺腑碎裂,這也是織雲坊的絕學。
而何琦曼聰明的利用了小姑娘愛美的心理,若是正常的小女孩看完她的雲袖舞,只怕會痴迷不已,央求着姐姐教她,然而小白不是小姑娘。
她是個鐵骨錚錚的大老爺們兒,就算委屈自己披着小女孩的殼子,能夠假裝天真可愛的撒嬌,但骨子裏——她雖覺得好看,感嘆美人風華,卻絕不會想着自己去跳。
所以當何琦曼收整羽袖笑問:“好看嗎?小白想不想跟姐姐學呢?”
小白耿直答道:“好看,還想再看很多遍,但是不想學。”
“……為什麼?”何琦曼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要知道坊中的小姑娘們可都是追着求她指點,以為小白是年紀太小怕吃苦,她勸誘道:“小白以後若是有了喜歡的郎君,這般跳上一曲,保管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再也離不開你。”
“為什麼是我給他跳,而不是他給我跳呢?姐姐跳的很好看,”小白笑的露出兩排小銀牙:“所以要是以後小白成親,也希望未來的夫君能為我跳舞,哄我開心。”
若是前面一句何琦曼還當是小白年幼不知男女情愛,后一句她便知道是自己錯了,這小姑娘何止是清楚,她甚至還能夠反諷自己。
商老太太聽了只覺得小白童言無忌,摸摸她的頭:“心肝兒,這世上哪有男子跳舞,只有女孩子才會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這樣才會有男兒追求。”
小白很認同老太太的話,男子喜好美色本就是天經地義,就像女子愛慕男子的才華一般,男兒喜歡美色有什麼不對?但認同是認同,她倒霉投胎了女兒身,為了未來發展,許多東西少不得鋪墊一二。
“奶奶可不要騙我,要是真的喜歡就該主動為了我打扮漂亮,哄我開心,那些不喜歡我的壞傢伙,就是哄一輩子他也不會回心轉意,”她故作嚴肅的說了一番話,特意朝何琦曼尋求支持:“姐姐,我說的對不對?”
這可真是小白的大實話,男人心硬起來就沒女人什麼事了,女子尚且會因為愧疚去補償單戀自己又付出許多的男人,可男人就不一樣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就是為了他死也掉不了一滴淚。
不過大多數的男人都不會拒絕投懷送抱的女人,確切的說是投懷送抱的美人,如果那女子長的實在不堪,這也不能怪男人,實在是閉着眼睛也啃不下去呀。
何琦曼的面色有些難看,她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白說的確實不錯,只是有時候看開又談何容易呢?女子若是愛上一個人,便一輩子都脫不開身,等你遇到自己喜歡……”
她突然意識到這些話不該對一個孩子說,更不該當著商老太太的面對小白說,她住了口,接着尋了一個借口便急急離去,小白知道自己大概是戳中何琦曼的傷心事了。
她覺得女人還是太矯情,男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男人可以同時喜歡很多個女人。
“奶奶,小白不要哄男人,”她沒忘了自己的目的,抱着老太太的腰蹭來蹭去:“我要學厲害的功夫,我不學哄男人的功夫!”
她特意控制着力道,否則就這大力出奇迹的身體能把老太太抱出魂兒來,老太太摟着她的小心肝,琢磨半天決定把小磨人精丟給她親爹。
“等你爹回來你找他說去,你爹要是同意奶奶也攔不住你,可你爹要是不同意,奶奶又怎麼捨得我家心肝去受罪。”
……
小白有些發愁的蹲在一隻石獅子的腦袋頂。
遠遠她便聽見了人聲,這兩天商家熱鬧了起來,聽聞老爺要回來,下屬勢力的掌事們都急忙趕過來迎接,最早到的是何琦曼,可惜被小白打擊自閉了,一直待客房裏不出來,而其它人原主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所幸大家也知曉這商家小霸王的威名,盡量避着她走,不去招惹她。
而她之所以這樣發愁,是因為她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原先她看這小姑娘是個串串模樣,就猜測其母恐怕是西域那邊的胡姬,所以哪怕商家只有這一位小姐,老夫人又十分寵愛她,但小白深知如果哪天她多個弟弟,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但事情比她預想的更加糟糕,她是商家老爺抱回來的,恐怕是在外從商時寵'幸了哪位胡姬,最後孩子抱回家娘則隨意打發走,也就是說――別看原主囂張成這樣,其實就是個私生女。
她親娘就連老爺的姬妾都不是,這商老爺忙着經商,成日東奔西走,幾年都不曾歸家,但如今寶珠商行成立近二十年,商老爺已經跑通了十幾條商路,旗下的勢力雖然比不上那些老牌大門派,卻也有了穩固的江湖地位,不管怎麼看商老爺都該回家休息了。
這次回家說不準就會帶回一位主母,甚至還有可能直接給她抱回一個弟弟,小白苦着臉,要她是商老爺,怎麼可能會放一個未來肯定是如花似玉大美人的女兒去習武造作,搞不好他回來就是為了好好管教她,方便日後嫁出去。
小白突然吐了一口血,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轉,她被暗衛從石獅子上抱了下來,一直在下面候着的商虞連忙抬起茶杯讓她漱口吐去血沫,她的“座駕”小山栗湊過來,往下一蹲便準備讓她騎上去。
今天的放風時間結束了。
小白越發覺得在這商家自己真是毫無自由,從奢靡的生活中清醒,她急切的想要脫離這個地方,她就像是被嬌養的金絲雀,在暗衛的監視下小白就連修鍊內功心法都不敢。
她扯了塊帕子擦拭鼻血,心裏卻異常冷靜,揮手讓山栗子起身,她走回自己的院落,身後浩浩蕩蕩跟的一大群人難免讓她心煩氣躁,所以她走的很快,快到像是在奔跑,結果在廊道轉角直接撞到一個人。
小白很清楚現在的身體有多頭鐵,所以當她沒有把對方撞倒的時候,她便知道這是個高手了。
對方及時拉住她,沒有讓她摔到地上,見她還在流鼻血順手便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拭起來,柔聲問道:“怎麼跑的這麼急,要是摔着該怎麼辦?”
她一愣,狐疑的抬頭,這位對她親昵異常的陌生人便溫柔的捧起她的臉,伸出手整理好她額前散落的碎發。
而暗衛卻並未上前阻止,原先跟在她身後的那一大群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只留下她和這位――說不上是少年還是青年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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