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世界的格局

林青山交代完之後就去了大廳，大廳里錯落有致的放着十幾張方桌和許多的椅子，只有兩個桌子上有人在吃飯，每張桌子都只有一個人，每人點了兩個菜，碗裏沒有盛飯，就那樣在那兒津津有味的吃着，掌柜的在櫃枱上撥弄着算盤，有一個夥計在擦桌子，他走向掌柜的，走到離櫃枱兩米遠的地方掌柜的才抬起頭來看他，掌柜的先是從上到下把他掃視了一遍，然後盯着他微笑着問道：“客官對小的安排還滿意嗎？”，林青山走過了斜靠着櫃枱弔兒郎當的說道：“滿意極了，常人看到我那副打扮進門，早就把我轟出去了，承蒙掌柜的不棄，讓我在這兒換了一件衣裳，在下這裏謝過了”，掌柜的笑意更甚：“客官一表人才，器宇軒昂，雖一時落魄，但言談舉止之間皆透露出一股華貴之氣，想來必定出身士族，有人將公子這等貴客拒之門外，那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

士族？林青山心頭一亮：士族是個什麼東西，心中疑惑但卻不能在臉上表達出來：“掌柜的太看得起我了，我哪裏是什麼士族出身，在下蜀地林家莊人氏，小門小戶，不值一提，現在我來是想向你打聽點事！”，客套話說完該進入正題了，掌柜的也沒有在他的出身上多問，而是順着林青山的意思：“原來是林公子，失敬失敬，不值公子要問什麼，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青山問道：“我這今天衣服買齊了還缺一雙合適的襪子和鞋子，這鎮子上有夜市嗎？”，

掌柜的回答道：“公子別看這小鎮上人多，其實這也就是這幾十年慢慢多起來的，所住之人大多都是平頭百姓和王家的佃戶長工，像公子這般的過客都十分少見，哪裏有什麼夜市啊”，

林青山：“那現在這鎮子上的鞋店關門了么”，

客棧掌柜：“看現在的天色應該是關門了，公子要想去買鞋子，一般都是每天的卯時開門，公子何必着急呢？不如今日在小店歇息一晚，明日再去不遲”，

林青山：“好吧，那這附近有什麼山賊，此去杭州路上太平么？”，掌柜的聽到這兒先是一愣，打聽山賊？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林青山作為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落得那副模樣，肯定是在路上遇見什麼變故了，見他年紀輕輕，又是孤身一人，不可能和山賊有什麼牽連，可能是從西邊來去杭州走親戚或者念書的，他也不去打聽這其中的隱情，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杯茶，然後緩緩道來：“由這兒向西的大道要經過一片山林，那兒山勢不算險峻，但勝在連綿數十里，原本那裏面也住了幾萬人，只是後來世道不平，民不聊生，於是盜匪四起，就此一發不可收拾，因為那裏地形複雜，官府數次圍剿而無功，百姓深受其害，再後來，那些盜匪眼見官府征討無力，愈發猖獗，手段越發兇殘，奸淫擄掠，無惡不做，就連包括周邊的數個村鎮都深受其害，久而久之那裏的人死的死，搬的搬，竟逐漸絕跡了，至此，那裏的盜匪沒了根基，也逐漸平息下來，但偶爾還有零散的消息傳說有人遭劫，但比起十年之前，那是好得多了，公子你從西而來，難道也？”

林青山聽着只是搖頭，神色悲愴：“如此凶名遠揚的險地官府為何不在周圍立碑警示來往的路人？”，

說完竟重重的一拳捶打在掌柜的櫃枱上，掌柜的並不在意，雖然林青山沒有直接說他被強盜打劫，但言語中已露微詞，看來又是一個苦主，至於他抱怨官府的話，世道這麼亂，根在哪裏誰心裏沒點逼數，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要是官府靠得住，人人安居樂業，有幾個人存心想去過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呢？，掌柜的繼續說道：“此去杭州路途大約二百公里，一路上重鎮不在少數，小盜無數，與人結伴同行或可避免大部分的波折，但有四伙大盜十分猖獗，都曾正面對抗官府，尤其是江洋大盜孫恩，麾下人馬號稱萬人之眾，曾一度圍攻杭州城，最後還是從長江邊防調來援軍才解了杭州的圍城之危，其老巢在武夷山，其餘的三個分別是南嶺的周不二，與孫恩同在武夷山脈之南的白敬事，槿縣的安世平，麾下隨從爪牙都有千人以上，遇上他們真的就只能說是自己命不好了，這兒近處的一夥強人有劉大，趙不恭，王朗，其爪牙大約都只有二三十人不等”，“王朗？”，林青山聽到這個名字就這樣隨口說了出來，掌柜的倒是沒感到意外，繼續慢慢說道：“王朗是王家莊的長輩，大概二十年前跟現在的王家家主爭奪家主之位被刺瞎了一隻左眼，於是就此落草，對王家仇恨極深，但你遇到的應該不是他們，王朗在南邊大約二十里的大雁島，西邊那群山之間的盜匪自十年前逐漸凋零了，唯有雙溝山的趙不恭一夥經常去西南方向劫掠，劉大在北邊的黑熊林子”，林青山聽到這裏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個什麼世道？土匪圍攻州縣城，這難道是宋朝的水泊梁山？亦或者是隋唐時期的瓦崗寨反王，這個情況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好了，這水不是一般的渾，

掌柜的見他發笑倒是詫異了起來，林青山隨口說道：“看來你們東邊的人活着很不容易啊”，掌柜的被他這句話逗樂了，反問道：“難道你們那裏很太平？”林青山回答道：“我們那裏到處都是天險，有二十人把關，任他有千軍萬馬也別想約過雷池半步，窮山惡水自然難有信徒良民，我們就住在山上，就算山賊來了也只能從山下往上爬，山中無日月，林某人活到如今還不知道誰在坐龍庭”，掌柜的心中暗自吃驚，但也就這樣了，巴蜀地區地勢險要天下皆知，向來有，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平蜀不平的說法，那個地方王法就是扯淡，送朝廷公文的信使莫名失蹤在巴蜀地區又不是什麼稀罕事，窮山惡水，要不是在那之後又一塊天府之土，鬼願意在那種絕地用兵，他這還不算誇張的，他曾聽過往的客商談起，本朝開國已逾百年，有蜀地出來的人問“如今大秦傳到第幾世了”，全然不知中間有一個四百年的漢朝都已經涼透了，這傳說半真半假，但足以表明那蜀地山川之中確實沒有王化，這樣也就可以解釋，這少年如此年輕就有這般膽識，從強盜手中逃脫，獨自走出那片深山，忍飢受凍數日之久還能淡定自如，這堅韌的性子比起那些士族的公子爺不知強了多少！掌柜的想通這一層之後隨口說道：“現在坐龍庭的是晉孝武帝司馬曜，是東晉第九位皇帝”說完便繼續喝起茶來，他這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對林青山來說簡直如同天籟，林青山之前一直不敢直接問現在是什麼朝代，只能拐彎抹角的問現在是哪個皇帝，不知道現在是哪個皇帝只能說是孤陋寡聞，要是不知道朝代那就太奇怪了，萬一以後有人感覺事情不對，追查起他的身世來，未必就想不到這一層，關於自己的身世這件事，一般來說就算憑空冒出來一個人也沒多大的事，但是萬一有高人察覺到事情的嚴重程度，那林青山就是全世界的公敵，這就跟在現代社會上突然發現了一個外星人一樣，不管你是否懷有惡意，但沒有人想跟一個隨時可以對自己造成致命威脅的異類共處一世，這就是人性，無解。

這掌柜的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補充的一句話，解決了林青山的大問題，晉朝什麼混賬東西？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五胡亂華，八王之亂，在正史上他還沒有看見過晉朝有什麼光榮事迹，尤其是五胡亂華時期更是中國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前面聽那個老者提到北方的流民，現在又聽到掌柜提到長江邊防，那也就是說五胡亂華已經開始或者結束了，林青山心中現在還有點怨氣，穿越的時間為什麼不再往前一點，那樣有他在，他必定能阻止那場災難，但現在他也只能徒喚奈何，但活在當下，他只能計劃後來的事，畢竟他沒能力改變時間，

掌柜的見他陷入長考，覺得有點奇怪，現在的皇帝差不多都是三五年一換，這個晉孝武帝司馬曜跟他有什麼關係么？這時林青山已經回過神來了，剛才太激動了，這些東西本來應該找個僻靜的地方一個人慢慢謀划的，只是突然間所有的事情被串聯在一起，一時之間難以釋懷，他接着轉頭對着掌柜的，面色陰沉的問道：“雙溝山怎麼走？”，掌柜的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他剛才奇怪林青山聽說晉孝武帝司馬曜之後陷入長時間的思考是因為什麼，原來是想到強盜身上去了，掌柜的連忙勸到：“公子不要衝動啊，你還太年輕氣力不足，又出門在外勢單力孤，吃了一點虧就認了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日方長啊”，

林青山聽掌柜的這樣說，心裏一陣歡喜，糊弄過去了，但他本來對那些強盜有所圖謀，如今順便還幫自己圓一個謊，他繼而陰狠的微笑着說道：“之前我本也打算來日方長，但我突然想到那些強盜與我在叢林沼澤中追逐時的時候他們的兵器，呵呵，既然馬上就可以報仇又何必來日方長呢？”，

掌柜的驚愕的看着他，兵器怎麼了？那些強人手中的兵器無外乎就是刀，槍，劍，斧子，弩箭，只有那些大盜才有投石器，和成群的騎兵，二姑鎮周圍的幾伙土匪他也見過幾面，雖然只見過幾個人，而來往的客人帶來的傳言都沒說那些土匪的武器有什麼問題啊，不知道林青山所指的是什麼，這句話是林青山胡謅的，於是他繼續說下去：“掌柜的你告訴我雙溝山在哪裏？”，掌柜的現在是滿頭霧水，但他既然所圖甚大，那肯定是有把握的，於是回答道：“從這裏往西出鎮子，那邊那片山裡最高的那座山就是”，林青山故作深沉，那座山他知道在哪裏，一千多年的歲月變遷還不至於把一座山磨平，那座山的確很好找，雖然他沒去過，但這個不重要，只要他們不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然後林青山若有其事的問道：“那雙溝山附近有哪些村鎮”，現在掌柜的對林青山的目的深信不疑，他真的在圖謀報仇，只是同樣不知道林青山問那附近有哪些村鎮有什麼意義，但他還是如實相告了：“雙溝山再往西南有孔家莊，丁家莊，這邊就是王家莊離雙溝山最近”，

林青山最後向掌柜的拱手道：“多謝掌柜的相告，在事成之前希望掌柜的千萬保密”，

掌柜的輕聲拱手還禮：“公子太客氣了，公子事成也算為我等除去一樁公害，我等豈能泄密半分，倒是公子，事有不可為千萬不能勉強啊！”，

林青山再次拱手道：“既如此，謝過掌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