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闖宮
劉宇直衝進盧府,身後那些殺手悄然止步,沒人敢入府追殺。手提寶劍,劉宇直衝向盧植書房,遇見的僕人忙不迭地閃到旁邊。
來到書房外,劉宇站住腳穩了穩心神,將寶劍擱在地上,大踏步入內。來到盧植面前跪倒,道:“弟子遇刺,親隨杜平生死不知,請盧師派人前去查看。”
盧植大驚,霍然起身,道:“你可受傷?是什麼人如此大膽?”
話語出口盧植便明白了原由,怒喝道:“大膽賊子,為師這就帶你進宮面聖,定要為你討還公道。”
劉宇磕頭道:“還請盧師先去營救弟子的親隨。”
盧植點點頭,道:“你且在此等候,老夫親自前去。”盧府之中有不少僕人是跟隨盧植征戰過的老兵,功夫不大盧植便帶着二十餘人前往刺殺地點。
杜平倒在血泊之中,有人上前查看,稟道:“主公,此子身中七刀五箭,傷及肺腑,恐怕難活。”
盧植嘆道:“忠勇之士,不能不救,抬回府中聊盡人事。”
看着大夫搶救奄奄一息的杜平,劉宇淚如雨下,舊日在一起說笑的情形浮上心頭越感心如刀絞。農莊諸位部曲中杜平絕對算得上是親近人,機敏上進,劉宇對他十分看重,有意讓他獨掌一面,沒想到……
盧植走到劉宇的身邊,拍拍低聲啜泣的弟子,安慰道:“為師征戰沙場,身邊親衛六十人死傷過半,死者已矣,善待其家人便是。”
大夫將拔出的箭鏃丟在盆中,敷上藥,用新桑白皮為線縫好傷口,起身道:“傷勢太重,只能聽天由命。”
劉宇拉住大夫的衣袖道:“大夫,一定要救救他,花再多的錢都行。”
大夫嘆道:“醫者父母心,何談錢字,只是老夫才學有限,怕是救不了他。”
劉宇看着昏迷中的杜平,今日中秋是闔家團圓之季,自己怎樣面對他的家人和農莊上的兄弟。三輔隨他出行的兄弟戰死六人,杜平命懸一線,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劉宇不知道等到登上高座的時候身邊還有誰,顧明、白利這些人還會在自己身旁嗎?
大夫見劉宇面色煞白,身形搖搖晃晃,遲疑地開口道:“豫州華元化在京中遊歷,若能請他出手或許能救一命。”
盧植驚問道:“可是沛國譙城華元化?”
胡大夫是京中名醫,濟世堂是有名的藥鋪,等閑人請不到他出診,當然盧尚書的面子是要給的。但是從盧尚書的這句問話中,大夫聽出在這位大人心中自己不如華元化,雖然這是事實,但總不免要有些酸意。
姓華,劉宇想起一人,試探地問道:“華佗?”
胡大夫臉色更難看了,連這少年郎都聽聞過華佗的名聲,若是讓華元化在京中開藥堂,哪還有自家的飯碗。
盧植問道:“胡大夫,華元化現在何處?”
胡大夫怏怏地道:“董條侯請他進京為夫人診脈,應該住在董府。”
條侯董重,董太后之侄,衛尉,統率衛士守衛宮禁,尚書台設在明光殿,盧植與他素識。
“拿我的帖子到侯府請人。”盧植吩咐道。
劉宇此時平靜了許多,道:“盧師,要當心刺客狗急跳牆,府中要多加防備。”
盧植道:“我已派人通知執金吾甄舉,京城兵馬快到了。”
說話間,府門外人喊馬嘶,閽者跑進來稟報:“老爺,執金吾嚴司馬率二百兵馬前來護衛。”
盧植對劉宇道:“當街刺殺你源於查抄馬市之事,馬市背後深不可測,你貿然行事才引來這場反噬。”
劉宇看着昏迷不醒的杜平,憤然道:“盧師,弟子曾在順風馬行做過馬伕,深知馬市乃藏污納垢之所,昔日弟子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今天子任命弟子為督郵,宣政令糾不法,弟子焉能視而不見,縱知艱險亦當向前。”
盧植老臉一紅,嘆道:“為師瞻前顧後反不及你,此事錯不在你,為師願與你一併承擔,你這就隨我進宮面聖,直陳緣由。”
劉宇看了一眼杜平,有些為難。盧植道:“我已派人前去請華元化,你在此處也幫不上忙,大事要緊。”
金馬殿前高搭着彩台,地上擺滿了天燈。天子劉宏自巳時開始便在殿內飲酒作樂,觀賞歌舞,準備等到天黑時千燈齊放,與月爭輝。
一名小黃門悄然走到趙忠身邊耳語,趙忠臉色一變。寶座上的天子已經有五分醉意,何皇后倚在他懷中,將西域進貢而來的葡萄剝去外皮,塞進他的嘴中。趙忠輕扯了一下張讓的衣袖,張讓會意,兩人悄無聲息地退出數丈,隱在紗幔之後。
“殺手刺劉宇不遂,劉宇逃進盧府,盧植帶着他在戟士護衛下正準備入宮面聖。”趙忠的聲音中帶出惶急。
張讓臉色一變,道:“不能讓盧植面聖,先派人將他擋在宮外。就說天子有旨,今日不見外臣。”
趙忠看了一眼寶座,道:“得請皇後娘娘相幫,把天子誘去西園。”
盧植帶着劉宇來到朱雀門前下馬,他是尚書令,在明光殿內辦差,朱雀門前的守衛不會攔他。
舉步上前,門前守衛執戟交插,裏面有個小黃門尖聲道:“盧尚書請回,萬歲有旨,今日不見外臣,朱雀門封閉,不準出入。”
金馬殿內,何皇后看到趙忠的眼色,起身道:“萬歲,臣妾且去更衣。”
飄身往後走,趙忠急急跟上,道:“娘娘,盧植帶着劉宇想進宮面聖,還請娘娘想法把萬歲拉去西園。”
絕塵馬行是何家產業,何皇后清楚趙忠等人請刺客殺劉宇之事,冷哼道:“真是廢物,殺個劉宇還會失手,趕緊處理好。”
轉身回殿,對着劉宏嬌笑道:“剛才宮女稟報,西園內數株金桂花開,香氣襲人,夜舒荷晝展,花大如蓋,臣妾命人在館中置醒酒湯,讓宮女們蕩舟,恭請萬歲前去一覽。”
劉宏搖搖晃晃地起身,道:“備輦。讓人把殿外的天燈捧上,朕要去西園放燈。”
朱雀門外,盧植厲聲吼道:“大漢立朝以來,從未有過阻擋尚書令入宮之事,你要矯詔嗎?若是誤了事,你便是滅族之罪。”
那小黃門受了張讓所遣前來阻擋盧植,起初還趾高氣昂得意洋洋,認為尚書令亦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待聽到盧植怒吼,醒悟到無論結果怎樣,自己恐怕都難逃一死,腳一軟,軟癱在地。
盧植推開攔路的衛士,昂首入內。衛士見傳旨的黃門都軟癱在地上,哪敢管閑事,讓開道路。盧植來到那個小黃門面前,喝道:“天子何在?”
小黃門閉目咬牙不語。遠處有絲竹之聲傳來,盧植久在宮中認出是金馬殿方向,大步向金馬殿行去。
劉宇和何皇后登上輦車,絲竹相伴,前導的宮女和黃門開始邁步,盧植帶着劉宇趕至。張讓連忙示意小黃門上前阻攔,只要攔住片刻,輦車離開金馬殿,諒盧植也不敢追來。
十數名小黃門攔在盧植身前,眼見輦車開始移動,盧植急了,高聲吼道:“萬歲,臣盧植有要事啟奏。”
雖然相隔十餘丈,劉宏還是聽到了吼聲,一跺腳,示意輦車停住。趙忠在車側躬身道:“萬歲,盧植大膽,驚攪聖駕,請萬歲下旨將他拿下問罪。”
何皇后嬌聲道:“萬歲,今天是中秋佳節,普天同慶,莫要讓小事攪了萬歲的心情,有事明日再說不遲。”
劉宏有些猶豫,何皇后吩咐道:“起駕。”
眼見輦車再次移動,盧植怒火中燒,抬腳將身前的小黃門踢開,厲聲吼道:“天將大變,萬歲何往?”
劉宏一驚,酒醒了三分,道:“回金馬殿,宣盧植覲見。”
何皇后撇了一眼趙忠,目光流露出無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