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這時去搜查房間的錦衣衛和捕役們也跑了過來，領前的錦衣衛手中捧着個木魚，且將木魚搖得清脆作響，正是佛珠撞擊木魚的聲音。

溫宸拿過木魚，將裏頭的念珠倒了一把出來，有幾顆上面還沾染着血跡。

“素池法師，得罪了。”溫宸將木魚遞到阿六手上后，轉身便朝寺外走。

藍瑩兒看着清正，又看着素池依然低首念着佛語，心中暗嘆一聲，跟在了溫宸的身邊。

在雙雙邁出寺門時，溫宸問：“可有異常。”

藍瑩兒搖頭：“他們的表情看不出異常。”

清正被帶去了應天府衙門。

府尹張大人坐堂審案，溫宸在右側首位坐着，藍瑩兒與他並排坐在一起。

清正跪在堂下，一直閉着眼睛，單手立掌。

驚堂木響起，張大人喝問清正：“四天前，也就是二十二那夜，你是如何進入碧雲庵，又為何要將了塵姦殺？快將案發經過一一說來。”

清正將眼睛緩緩睜開，與剛開始的緊張不同，此時的他十分淡定，“我喜歡了塵，從第一次到碧雲庵助她趕走那些個男人開始，就喜歡上了她。我曾向她表露過心跡，但她不接受，說只想潛心修行。二十二日那夜，我恰好在城中辦事，沒來得及趕上宵禁前回寺，一時興起，便潛入了碧雲寺，待到丑時，我敲開了了塵的門。了塵開門后，我再次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想要與她還俗，但她沒有應允，後來情急之下，便推門進去，又見她不讓進，便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推到了床榻上……過程中，我因悟她捂得太緊，以至於將她悟死。”

張大人：“將她捂死後，你接下來又做了什麼？”

清正：“我恨她不願與我雙宿雙飛，便將她的臉上和身上給劃破，想讓她死後無法超生。”

溫宸突然問：“你用什麼兇器划的，兇器現在何處？”

清正：“用隨身攜帶的一把刀。”

溫宸又問：“是什麼樣的刀？刀具現在何處？”

清正：“就是……就是一把匕首。行兇後，我把匕首扔了。”

溫宸朝阿六看了一眼，阿六忙將一份案卷呈給張大人。

張大人翻看着案卷，看過一會兒后，又是一道驚堂木，“好個殘忍的和尚。你還不快快交代，你以前還犯過什麼案？”

清正卻閉上了眼睛，再度單掌立起，嘴念佛語，顯然是不想交代。

張大人見他不願承認，便拿起案卷說道：“二年前，也就是正樂十年，你一年的時間犯下八樁姦殺大案，且有五樁你將異物塞進受害者體內。”他抬臉看着清正，“可有此事。”

清正依然閉眼，默不作聲。

張大人見他如此不配合，厲聲道：“不動大刑，量你不招。來人呀！上杖刑，打得他招為止。”

藍瑩兒忙起身走到堂下，對張大人拱手道：“大人，容小女問他幾個問題。”

張大人客氣的伸手：“藍姑娘請自便。”

藍瑩兒看向清正，問道：“你為何要將佛珠塞到了塵的身體裏面？”

清正微微地睜開了眼，張嘴欲說，最終卻又將嘴閉上，眼睛也閉上，似乎是不願再說什麼。

這時兩位衙役已將清正給押趴在地，另兩位衙役手持木杖站在清正的兩旁。

藍瑩兒不管清正開不開口，只是又道：“將佛珠塞入女子口鼻之內，你這是何意？”

清正面不改色，依然不作答。

張大人大喝一聲：“打。不打是不會招的。”

“大人且慢。”藍瑩兒從位置上走到堂下，對張大人微一福身道，“大人，清正師父並非兇手。”

公堂中人皆是一臉疑惑。

張大人皺着眉問：“藍姑娘何以如此說？”

藍瑩兒轉臉看向已然睜開眼，目光緊緊盯着她的清正道：“首先，方才大人向清正問罪，清正很快便坦然承認。這罪認得實在是有些快，一般說來，越是兇悍的罪犯，都得先抵賴一番，實是是抵賴不過了，才會無奈認罪。

再者，溫大人方才問他兇器一事時，他臉上略有遲疑，這說明他並不清楚兇器是什麼。

還有大人您拿起以前的案卷質問他以前所犯何案時，他的眉尾下壓了一下，然後將眼睛閉了起來。您再將案卷上的內容說出來時，他依然是閉着眼睛，但他眼珠不停地轉，耳朵還動了一下。一般眼尾突然下壓，是難以置信。他又將眼睛閉上，便是不知如何作答。眼珠不停地在轉，耳朵在動，這說明他在認真聽。

自己所犯之案，為何要聽得如此仔細？

他對以前之案，一不承認，二不否認，只一謂的閉眼不說，這說明他選擇了以沉默的方式來應對，以免他說多錯多。

最後我問他為何要將佛珠塞入了塵口鼻之時，他臉色沒有異樣。而佛珠，並非是塞入了塵口鼻，而是塞入了了塵的……”

說到這裏，藍瑩兒無法說下去。

兇手將佛珠塞入兩/乳裏面，還有會/陰極深處，這些她如何說得出口。

清正表情微有鬆動，可見他在詫異。

藍瑩兒接着道：“還有，他已經很坦然地承認了自己殺害了塵的罪行，這樣的罪行已是極刑，他又為何不願面對以前所犯之案。其實他不是不願意麵對，而是他根本就沒想到還會有那些案子，所以在大人您說這些案子的時候，他會有那些表現，甚至還可以看出他表情中隱藏着怒氣，這似乎是他無法接受自己即將替罪的那個人，竟然還會犯下如此多的殘忍惡行。”

張大人拈着鬍鬚，皺着眉：“僅憑他幾個表情，你就推斷他不是兇手？”

藍瑩兒點頭：“是的，大人，小女認為他不是兇手。但我的這個判斷並無確證，所以懇請大人讓我再問他幾句話。”

張大人又伸手：“藍姑娘請便！”

藍瑩兒轉過身看着清正：“清正，你不是兇手，對吧？”

清正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開口：“我就是兇手，包括以前的那八樁案子，都是我犯下的。”

藍瑩兒道：“那你將以前的那八樁案子一一述來。”

清正將目光撇開：“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了。”

藍瑩兒從他的表情中更加地認定他並非兇手，而是在替某人代罪，於是道：“清正，你當真要為如此極惡之人代罪嗎？”

清正沉着眉，又閉上了眼睛，開口：“我沒有為人代罪，我就是兇手。”

藍瑩兒又道：“好，你說你是兇手，那你便將你之前所犯之罪行，能記得清的一一說出來，不過兩年的時間，你不可能連一樁都記不清。起碼你是在哪裏犯的案，你總說得出來吧！”

清正又來這一招，閉口不言。

溫宸走了過來，問清正：“是你的師兄清免？”

清正不言。

溫宸接着道：“是你的師弟清虛？”

清正不言。

溫宸：“是你的師父，主持素池法師。”

清正依然不言。

但藍瑩兒已然明白，兇手到底是誰。

溫宸也從藍瑩兒的表情中看明白了，她已經看出是誰，於是拱手對張大人道：“還請張大人先將清正押入大牢，此案還待細查。”

張大人立馬高聲道：“先將清正收押大牢。退堂。”

兇手已知，但要拿着罪證卻是不容易。

好在府衙不是縣衙，大堂門口沒有聽案的外人。

溫宸與張大人說了，此案的審理情況不可外泄，只當外人以為清正就是兇手，好混淆視聽。

藍瑩兒跟着溫宸從府衙出來，見有人在拐角處探頭探腦。

這時溫宸故意大聲與阿六道：“案子已結，你去宋學士家中與他作個說明，就說西風寺的清正就是兇手，因他有八樁人命案在身，已當堂伏法。”

阿六應下后，騎馬前往宋學士家。

而拐角處的那一抹人影已是跑開了。

溫宸與藍瑩兒上了馬車，車廂內，藍瑩兒低聲道：“那串佛珠尚有疑點，是不是還是從佛珠查起？”

溫宸搖頭：“不成，兇手能說服清正替罪，勢必西風寺的人也不會去為兇手證明佛珠就是兇手的。”

藍瑩兒微嘆一聲：“那該如何是好！”

溫宸道：“餓了，先去藍姑娘飯館吧！”說罷，朝外吩咐了一聲，再將長臂搭在了她的肩上，臂上稍用了些力，便將她帶入懷中。

藍瑩兒噓聲道：“別鬧，大白日的，讓人瞧見不好。”

溫宸淡淡笑道：“我們光明正大的，即便被人瞧見了，也沒什麼不好。”

藍瑩兒偎在他懷裏，感受着他身體傳來的熱度，便是一顆春心已然飛揚了起來，她輕輕閉着眼，任他俯身輕吻着自己的臉頰，情難自禁時，唇唇相吸，難捨難分。

到了堂子巷時，午食已過，飯館裏已經沒有了客人。

小奇在後廚洗刷，藍容在館內收拾打掃，葉晚則拿着剛備好的午食準備送去給蘇俞。

葉晚在門口見着藍瑩兒，喚道：“姐姐回來了。

藍瑩兒看着葉晚，見她臉上揚着淡淡的笑意，心中不由得一暖。只因葉晚自到她這兒來后，雖是聽話乖巧，也頗為能幹，但素日裏見不到她一丁點笑臉，不論遇到如何喜事，皆是面色淡淡。是以現在藍瑩兒見着葉晚神情中帶着些笑意，便覺得特別難得，心下也是由衷的高興。

想來，是葉晚已放下了過往，對生活重拾信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