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時剛好蘇起過來閑坐，聽到他喚人，便推門進來：“大哥，怎麼了？”

溫宸起身在書案邊拿起綉春刀：“我們去一趟古大將軍府。”說罷又看向藍瑩兒，“你隨我一道。”

藍瑩兒卻滿臉凝重：“大人，除了要去古大將軍府外，還有個地方我們也得去。”

溫宸眉目蹙得更深：“月氏。”

藍瑩兒點頭。

溫宸頷首：“先出門。”

藍瑩兒心中一喜，連忙跟了上去。出門時，她心裏想着，溫宸似乎對她越來越信任了。

古大將軍手握軍權，就是皇上都要忌憚幾分，溫宸知道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還不足以震懾大將軍府的人，所以他從自己書房出來后，便直接出門去了離錦衣衛署沒有多遠的季府。他得請季鋼出面，才能順利地盤查大將軍府。

路上蘇起說：“古大將軍好像回京城了，這會兒正在宮裏與皇上說話呢！”

溫宸抿着唇沒說話，他知道想要搜查大將軍府，怕是更難了。

這次他們坐的是衛署的馬車，馬車后隨着三十幾位錦衣衛。

馬車在季府門口停下，溫宸獨自進了府內。

季府大廳內，季鋼坐於正位，悠然聽着溫宸說要請他去古大將軍府，他冷然一笑：“開什麼玩笑，兇手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古大將軍府。”雖然他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但古大將軍掌握軍權，可也不是他隨便就能惹的。

溫宸不想與他廢話，只與他言明厲害：“大人，五位評審和秦世海皆是吃了雪棉糖才死的，李澤成雖然也會做雪棉糖，但李澤成在秦世海死的前一天一直在候府獃著，我們的人也一直看守着他，他根本就沒有作案的時間。”

季鋼：“難道他就不能在大賽那天將雪棉糖送給秦世海？”

溫宸：“秦世海是因咽喉不適才吃了雪棉糖，但秦世海在比賽那日，並未有咽喉不適。所以給秦世海雪棉糖的人，一定是另有他人。”

他見季鋼還想開口說什麼，立馬又道：“大人，李澤成是國安老候爺的獨苗，你若是就此判定他是兇犯，萬一後面真兇出現，那……”

季鋼心裏一個咯噔。

溫宸繼續：“國安老候爺雖然目前在朝廷無甚權利，但畢竟是三朝元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他是皇上和太子的恩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兇就算現在查不出來，往後說不定也會查得出來的。”這最後一句，他表情忽而變得冷戾，似乎不止是在說這一件事，還意指他事一般。

季鋼一耳便聽出了溫宸的弦外之音，頓時惱羞成怒，一掌往身旁茶案上一拍：“溫宸，你到底想怎樣？”雖說前塵往事已過，但那件事偏偏每夜都會光顧他的夢境，令他寢食難安。

溫宸卻是波瀾不驚，只拱起手，語氣淡淡道：“大人，李澤成一案，請權衡一下便是，卑職先行過去大將軍府。”說罷，按刀轉身快步踏出門坎。

季鋼看着溫宸的背影，心頭的火氣漸漸消散，理智慢慢地佔了上風。他心道這樁案子倘若真不是李澤成做的，那依着溫宸的性格，定會追查到底，萬一真被溫宸查出真兇來，那他豈不是會惹上大麻煩。他撇向身旁伺候着的美妾：“去把聖上最新賞賜的飛魚服和綉春刀給我拿來。”

美妾福身應了下，忙下去準備了。

此時明月高照，夜已深沉，剛剛才寂靜下來的古大將軍府被一隊錦衣衛給鬧得又熱鬧了起來。

藍瑩兒站在溫宸身後，看着府內一個個湊到前院來的女眷，有的還未來得及梳妝整齊，只披着件華麗的披風。

另有婢女小廝及身着戎裝的護衛，里一層外一層地將這些女眷團團護住。

路上蘇起說起過古大將軍的家譜。

古大將軍的四個兒子，兩個在皇上清君側那年戰死，還有兩個，各在邊疆鎮守，只留得一屋子的女眷和孩童。

女眷中，領前的中年婦人是古大將軍的大兒媳錢氏。

錢氏相貌雖普通，但看起來格外端莊，頗有些將門家族的氣度。

這時錢氏上前走出包圍圈，目光鎮定地看着溫宸，問道：“溫大人，深夜造訪，不知是為何事？”

溫宸朝錢氏拱手：“大娘子，恕下官唐突，今夜前來打擾，是為秦世海一案。”

錢氏皺眉道：“秦世海的案子，又怎地會牽扯到大將軍府里來？”

溫宸：“是因秦世海在中毒身亡那日午時，曾到過將軍府一趟。”剛剛他剛蘇起進秦府問明白了，秦世海事發那日正是到過將軍府請安。

錢氏微揚起眉頭，冷哼一聲：“那日他來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難不成是大將軍府的人毒殺了他？”

溫宸：“大娘子，秦世海是吃了雪棉糖而死，下官來大將軍府，不過是想查證秦世海在大將軍呆的這段時間，都有接觸過哪些人。”

錢氏：“那日我記得很清楚，早上老夫人聽說玉珍樓出了事，便吩咐人去秦家等着，待秦世海一回家，便讓他到府上來問話。秦世海午時回來，到府上后先是去了大廚房一趟，他說玉珍樓這些日無法開業，便將那些貴重的鮮食拿來這邊。後來再去老夫人那兒喝了一盞茶便走了。”語氣一頓，“溫大人說的什麼雪棉糖，這新奇吃食，我們將軍府可從來都沒見過。”

溫宸：“那請大娘子容下官盤查府內廚房諸人，及府中各位下人。”

錢氏冷道：“如若我不同意呢？”

這個結果早在溫宸意料之下，所以他也不惱，只道：“涉及命案，還請大將軍府配合錦衣衛調查。”

“誰敢調查將軍府？”

忽地，一道沉穩有力的蒼老聲音響起，大傢伙兒扭頭一看，正是滿身鎧甲的古大將軍從門坎踏了進來。

主心骨一回，眾女眷都松下一口氣。

溫宸忙轉身施禮：“卑職見過古大將軍。”

古大將軍見是溫宸，原本凌厲的目光稍顯柔和了些。

當年他便格外欣賞溫宸的才智武功，想將溫宸納入麾下，還曾許諾溫宸，若是能建成大功，官至二品一品皆有可能。

但無奈季鋼不放人，不光是錦衣衛少不得溫宸，季鋼私底下也怕溫宸哪一日在戰場上立下大功，會將他比下去，搶了他的聖寵。

“原來是小溫。”

溫宸謙聲道：“大將軍，您的內侄秦世海在事發當日曾到您府上來過一趟，雖時辰處得不久，但為尋找線索，卑職不得不進府排查問案。”他想古大將軍一定知道秦世海的事情。

古大將軍一臉的疲色：“可此時夜深，府中又多是女眷，是以多為不妥，小溫還是自請吧！”這還是因為他喜愛溫宸的緣故，才這般好言好語，若換得別人，只怕是一桿長戟，直接把人給挑出去了。

溫宸正在思考該如何才能說服古大將軍，便聽到門口傳來季鋼的聲音。

季鋼笑臉盈盈，抱拳鞠身對古大將軍道：“古大將軍遠程而歸，是我等打攪了。不過皇上有命，美食大賽一案明日就得結案，而案件又牽涉國安候府的獨子李澤成，再恰巧秦世海在事發當日進了將軍府，下官不得不安排屬下來此，還望大將軍體諒。”說著又是恭敬地鞠了一身。

古大將軍一雙厲眸盯着季鋼，心道這季鋼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平素又冤害了不少的大小官員。俗話說：君子易處，小人難防。而他少在京城，與皇上也相處得少，這樣的人還是少惹為妙，免得今後令家人蒙難。於是道：“既然季大人開了口，那就請入內吧！只不過不得進入女眷屋內，以免損壞清譽。”

溫宸忙接口道：“卑職只需在廚房查看，以及盤查府中下人。”語氣一頓，“少不得還要與貴主子們問上幾句話。”

古大將軍朝女眷那邊說道：“你們且都去前廳候着，將還在內院的人都一併喚過來，呆會小溫問你們什麼，便說什麼。”

女眷們各各福身應好。

接下來一個時辰，錦衣衛們在蘇起的安排下，有序地將府中下人一個個地盤查審問。女眷那邊，便是溫宸領着藍瑩兒在身側仔細盤問。季鋼則與古大將軍在前廳茶室喝茶敘話。

末了，溫宸收隊，幾十錦衣衛退出了大將軍府。

府外，季鋼黑着臉問溫宸情況。

溫宸只說，盤查的細節還得等回衛署后再仔細查看。

是因每個人的審問都記錄在案，溫宸還得將這些都理出來，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季鋼打了個哈欠，一臉睏乏：“明日若是不能找出真兇，便得拿李澤成交差了。”說罷又將目光投向藍瑩兒，他注意這姑娘很久了，只是礙於在大將軍府不方便問話，此刻等到時機，便開口問，“藍姑娘，聽說你有讀心之能，可有此事？”

藍瑩兒忙上前福身道：“回大人話，大人高看了，民女無才無能，只是會做些吃食而已，恰好此案事關雪棉糖，而民女又會做雪棉糖，所以溫大人才會讓民女也參與進來，看能否找到線索。”

“哦！原來如此。”季鋼怔怔地看着藍瑩兒，呆了一會兒，這才轉目看了溫宸一眼，隨之轉身離去。

藍瑩兒看着季鋼的背影，心道這位大人的目光令她十分不舒服，想想往後若真能在錦衣衛當皰廚，少不得要與他見面，這真是令她壓力大啊！

“夜深了，要不要送你回？”

溫宸開口將藍瑩兒忐忑不安的心給拉了回來。

藍瑩兒問：“大人，您今夜會睡嗎？”反正這案子鬧得她睡不着，必竟明日是最後一日的期限了，她實在不想看着李澤成就這樣被定案給殺頭了。

溫宸搖頭：“今夜不睡，我得看筆錄。”

藍瑩兒笑開顏：“那我陪您一起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