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拿這瘋子沒辦法
福山王朱器塽這個沒用的東西,為了求老唐王把他放了,竟然什麼都招了。
原來,他是受了京城都察院御史劉廷元的蠱惑,才跑到浙川郡王府,找朱器圾麻煩的。
劉廷元是誰,這會兒朝野上下大多數人都知道。
因為這會兒的齊楚浙黨和東林黨那都是明目張胆的結黨相鬥,誰都不會隱藏自己的身份,讓人搞不清其到底屬於哪一黨。
比如,這會兒官場上的人都知道,顧憲成是東林黨首領,顧允成、高攀龍、安希范、劉元珍、錢一本等是東林黨的元老,原內閣首輔葉向高是偏向東林黨的。
同樣,官場上的人也知道,劉廷元是浙黨首領,現任內閣首輔方從哲不但是浙黨元老,還是齊黨首領亓詩教的座師。
福山王朱器塽一招,可把老唐王嚇一跳,么兒這是得罪朝中如日中天的浙黨了啊!
他當即便派出護衛統領任國成,帶着人來到浙川郡王府問朱器圾是怎麼得罪浙黨的,同時警告朱器圾,再也不要去招惹這幫朝中的掌權人物了。
朱器圾是怎麼得罪浙黨的呢?
這個問題,他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四川鹽科提舉司那幫人的後台就是浙黨。
浙黨這是要借刀殺人,收拾他呢!
看樣子,人家是不想每年“賣”他五百萬斤私鹽啊!
卧槽尼瑪的,浙黨怎麼了,老子怕你們不成,逼急了,老子真寫封奏摺,讓劉若愚安排人送到萬曆的案頭,就問你們怕不怕?
當然,他不會輕易這麼干,因為一年五百萬斤私鹽是他起家的資本,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弄得魚死網破。
他也沒跟任國成說什麼,他只是指着寒磣的王府告訴任國成,他是想訛鹽科提舉司那幫人一點銀子來修建王府。
這點倒跟福山王朱器塽招的連上了,因為劉廷元給福山王的報酬就是一年五十萬斤私鹽的買賣。
任國成跑回去跟老唐王一說浙川郡王府的慘狀,老唐王更是把側妃張氏恨得牙痒痒,他為了讓么兒不再為了修建王府去胡亂訛人家錢,甚至專門命人送來了一萬兩銀子。
朱器圾收到這銀子,着實有點哭笑不得。
這一萬兩,用來修建郡王府是夠了,但是,用來暗中發展實力,準備靖難,卻是杯水車薪。
浙黨擺明了不想每年“賣”他五百萬斤私鹽,怎麼辦呢?
他想了想,還是寫了封密信,讓趙正道快馬加鞭,送去鄖陽,親手交給了劉若愚。
幾天後,還是京城都察院衙門,劉廷元正坐在值房中發獃呢,一個小太監突然走進來,將一個信封恭恭敬敬的擺他跟前的桌子上,然後,便一聲不吭的退了出去。
這小太監,應該是宮裏派來傳皇上口諭的。
問題,這傢伙為什麼一聲不吭,留下個信封就走了呢?
皇上會給他寫信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劉廷元打開信封,抽出裏面的信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信裏面寫的,一般人估計看不懂。
但是,他卻是看一眼就懂了。
信上是這麼寫的。
明人不說暗話,本王浙川朱器圾。
奏摺,本王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試試看,下個月,本王如果沒看到東西,結果會怎麼樣!
卧槽尼瑪啊,還明人不說暗話,你下面這句就是暗話好不。
你他嗎的,竟然敢威脅我!
劉廷元是氣得咬牙切齒,但是,他卻拿這瘋子一點辦法都沒了。
因為,福山王朱器塽被老唐王關起來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福山王朱器塽真會跑去殺朱器圾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這傢伙就算再蠢也不可能為了幾萬兩銀子干出這種蠢事來。
他也沒讓福山王殺朱器圾,他只是讓福山王想辦法坑朱器圾一把,坑得朱器圾被老唐王關起來而已。
沒想到,結局竟然是這樣。
朱器圾沒被老唐王關起來,福山王朱器塽反而被老唐王關起來了。
這瘋子,太可怕了,瘋起來竟然自己都砍!
怎麼辦呢?
他坐在那裏皺眉沉思了半天,最終還是一咬牙,起身往外走去。
這事,他已經無法做主了,他只能去找真正的大佬請示了。
他坐上都察院的馬車,很快就來到了皇宮之中,來到了內閣首輔方從哲的值房門外。
這個時候,方從哲很忙。
因為萬曆這個奇葩皇帝不但自己不上朝,還變着法的跟他們這些文臣過不去。
萬曆朝中後期,內閣,大部分時候都只有兩個大學士,一個是內閣首輔,一個就是內閣次輔,再多,萬曆是打死都不批的。
這個奇葩皇帝,貌似就是要累死文臣中這權力最大的官兒!
方從哲進內閣的時候,原本還有個首輔葉向高的。
但葉向高被浙黨彈劾來彈劾去,彈劾的煩了,連交了七十多份辭呈,執意要回鄉養老,萬曆沒辦法,也只能准了。
所以,這會兒,大明內閣,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一個人一天寫幾百封奏摺的票擬,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方從哲聽到外面的通傳聲,也是只簡單的說了聲“進來”,手中的筆並沒有放下,眼睛也沒有離開奏摺。
劉廷元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直到方從哲寫完一份票擬,抬起頭來,他才湊到方從哲耳邊,低聲道:“首輔大人,南陽唐王府浙川郡王想以一分銀子的低價從四川鹽科提舉司購買井鹽,他胃口還不小,一年想買五百萬斤。”
這些皇室宗親,真狂的沒邊了。
方從哲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直接問道:“你們是不是被他抓住把柄了,不賣給他會怎麼樣?”
劉廷元小心的道:“他說要直接上奏皇上。”
方從哲眉頭一皺,又問道:“你們沒辦法解決他?”
劉廷元略帶慚愧道:“沒辦法,朝廷上那一套對他沒用,我們也試着找過唐王府的人了,結果,反被他咬了一口。”
方從哲聞言,不由微微吃驚道:“一個郡王,這麼厲害?”
劉廷元掏出朱器圾的威脅信,恭敬的遞給方從哲,隨即小心的道:“他已經知道是我們了,這是他讓宮裏傳聖諭的太監送給我的信。”
方從哲展開信紙,掃了一眼,又皺眉考慮了一下,便果斷的道:“算了,給他吧,這種人,野心遲早會暴露的,到時候,他自然會得到應有的教訓!”
他認為,這種小事,真的犯不着跟人拼個魚死網破,五十萬兩,對整個浙黨來說,真的不算什麼,浙黨掌權之後,各種收益,多了去了。
再說了,私鹽的收益也不是他一個人得,每年損失的五十餘萬兩,分攤到他這裏最多也就幾百兩而已,根本不值一灑。
首輔方從哲的官場智慧根本不是劉廷元這種七品御史能企及的,他說算了,那就絕對不要再搞了。
劉廷元微微點了點頭,恭敬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