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蘇老夫人和鎮北侯自來是不想讓蘇如湛沾染這些后宅世俗之事的,而今白氏卻為著蘇如繡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牢飯蘇如湛,令蘇老夫人大怒。
於是蘇老婆夫人於雷霆之間便與安平侯府的老夫人將蘇如綉和安平侯二人的婚事給定了下來,擇了最近的一個吉日,算是側面的警告了白氏一番,白氏方才得以消停。
這日裏蘇老夫人送走了安平侯府以及一眾說媒的人,宮中便傳來了個消息,那便是三皇子於醉酒中寵幸了鎮國公府的四姑娘雲豐萱,月容華聞言便請景帝做主,將雲豐萱許給了三皇子做側妃。
素來皇子未娶正妻之前是不許納側妃的,一來是為了表達對將來正妃的尊重,二來也是為了讓皇子在未及冠之前儘可能的不要沉迷於女色。
但云豐萱究竟身份不一般,三皇子將鎮國公府的孫女於醉酒之下“玷污”了,總是要給人家一個說法的,是以景帝也只得將雲豐萱許給了三皇子做側妃,但景帝也給足了蘇如錦的尊重,即三皇子唯有在娶了正妃蘇如錦之後,方才能將雲豐萱給納入府中。
雖然如此,但上至蘇如錦,下至雲豐萱,還是免不得被人議論紛紛。
究竟雲豐萱是國公府正兒八經的嫡姑娘,蘇如錦只是鎮北侯府中昔日裏一個不受寵的嫡女,而雲豐萱卻要在蘇如錦跟前做小,且還是用了這樣不光明的手段——這京都上至貴婦,下至小姐,又有哪個是糊塗的,怎會不知雲豐萱素來愛慕三皇子,但三皇子自來沒對雲豐萱表示出什麼不一樣來,怎的這一次在貴妃宮裏竟就醉酒以至寵幸了雲豐萱?
但眾人雖然心知肚明,卻礙着雲豐萱乃是鎮國公府嫡出小姐的身份,又加之她在京中閨秀裏頭經營頗深的緣故,紛紛對雲豐萱表示祝賀。
自然的,對蘇如錦這麼個不大露面,剛一露面便獲得了景帝寵愛,不但封她為賢貞縣君,更是將蘇如錦許配給了自己最喜愛的三皇子頗是有些敵意,外帶着看笑話的心思。
以往對雲豐萱素來奉承的一些小姐姑娘們,此刻便紛紛給鎮北侯府遞來帖子,以着“看望蘇家大姑娘、與蘇家大姑娘交好”的名義登門,實際上卻是對蘇如錦極盡取笑,令蘇如錦一時竟就病了。
這一病便驚動了鎮北侯府上下,需知如今蘇如錦可是蘇老夫人跟前的香餑餑,蘇老夫人對她是日日的噓寒問暖,甚至不惜紆尊降貴的親自到了蘇如錦的屋子裏來看望她,同行的還是蘇家小公子蘇如湛,令蘇如錦頗為受寵若驚。
“你快些的躺下。”蘇老夫人頗為憤憤不平道:“那雲家的姑娘虧得還是百年世家鎮國公府的後代,更別說其祖母更是出身皇家的大長公主殿下,竟是絲毫不懂得禮義廉恥,公然在月容華的宮中勾引三皇子,再給三皇子做小不說,更甚至鎮國公府聽了之後竟也絲毫沒有反應?”
“就不說錦姐兒到底也是大長公主的孫女,大長公主不念着這份祖孫之情叱責雲豐萱也就罷了,到底也得顧忌着人言,勸解着些雲豐萱,可是也沒聽大長公主對此有什麼說法。”
“可見着你終究同她是隔了一層的。”
蘇老夫人這會兒頗為憤憤不平的與蘇如錦說著大長公主的壞話。
蘇老夫人不喜鎮國公府,蘇如錦還是了解的,從前只覺得是因為鎮國公府與鎮北侯府從前的那些過節,鎮國公不待見鎮北侯府所致。
只今日這番話,卻讓蘇如錦有了別的看法。
蘇老夫人似是不僅僅是對鎮國公府有成見,蘇老夫人真正有成見的分明是大長公主殿下,可蘇老夫人與大長公主,一是低入塵埃的平民,一是高高在上的皇嫁大長公主,從前是不會有過交集的。
即便是後來二人成了兒女親家,蘇如錦聽雲嬤嬤說過,大長公主待蘇老夫人,還是很平易近人的。
怎的蘇老夫人竟會對大長公主生出這樣大的怨氣?
懷着這樣的疑問,蘇如錦抬眸看向蘇老夫人,眼中盈盈淚花閃現,“先前孫女頭一次去了鎮國公府,就曉得這三房的萱表姐對我似是十分的敵意,更甚至還做了娃娃詛咒我,那時就曾聽了庶出的筱表姐說過,萱表姐愛慕三皇子殿下,那時只以為是她們姐妹之間心生齷齪,我不過是被殃及了,未曾想這一切竟是真的,萱表姐最後竟還使計要嫁給三皇子做側妃。”
“月容華自來是十分不喜孫女的,想來也無非是嫌棄孫女身份不夠高貴,覺得孫女的身份並不配的上皇子殿下,而萱表姐是國公府正兒八經的嫡女,想來一定深得月容華的喜愛,如今孫女尚且沒進門,月容華就這樣的抬舉萱表姐,也不知道以後三皇子府中還沒有孫女的一席之地......”
說罷便哭個不停,又問蘇老夫人道:“誠如祖母所說,究竟我與外祖母多年不見,不比得她與親孫女的感情,我這以後可該怎麼辦呢?”
面對着蘇如錦的軟弱,蘇老夫人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孫女太過精明能幹的人,不然這棋子便不好拿捏了,因此此刻便撫摸着蘇如錦的額頭說:“別怕別怕,她雲豐萱有着鎮國公府和大長公主撐腰,錦姐兒也還有我們啊,我和你父親都不會讓你平白無故的被人欺負了的,湛哥兒也是。”
蘇如湛此刻也站在蘇如錦的跟前握緊拳頭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大姐姐被旁人欺負的。”
蘇如錦面上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咱們家如何能同百年世家的鎮國公府相比呢?不過祖母和湛弟能這樣安慰我,如錦很是欣慰。”
蘇老夫人又說了一些旁的無關緊要的安慰蘇如錦的話,後來見着蘇如錦打了個哈欠,似是乏了,便領着蘇如湛走了。
見着他們走了,蘇如錦一直端着或笑意或委屈的面容僵了又僵,可見着做戲並不是一件好差事,她躺在榻上,回想着近日裏發生的事情,面上陡然現出一抹鋒利的笑容。
自她初跟着大長公主殿下去了鎮國公府後,便知鎮國公府里人心鬼蜮,除卻大舅母魏氏外,怕是並沒有人很是歡迎她的到來,尤其是三房的小姐們。
雲豐萱對她心存嫉妒,於是做了詛咒她的木偶,而雲豐筱則利用她的到來來陷害雲豐萱,可惜事與願違,雲豐筱殺敵八百,子孫一千。
但蘇如錦也並沒有單純的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算是了了,能在諾大鎮國公府生存下來的姑娘們又豈會各個是善茬?
但蘇如錦只以為這其中機關算盡的是庶出的姑娘雲豐筱,而雲豐筱又怎麼會半點後路都不該自己留呢?
蘇如錦以為雲豐筱的後路會是月容華,可最後被月容華許配給三皇子做側妃的,卻是嫡出的姑娘雲豐萱?
所以當日之局,雲豐萱看似是被雲豐筱給設計了,但同時雲豐萱卻成功的向世人昭告自己對三皇子的一面心意,然後十分順利的與月容華搭上了線?
只是雖然雲豐萱因此得以如願以償的嫁給三皇子,卻也給鎮國公府丟了面子。
誰人不知大長公主是何等傲氣的人,可偏偏底下的孫女為了嫁給皇子,甚至不惜給人做小?
捋順了這些,蘇如錦便很快的進入到了夢鄉裏頭。
......
蘇如錦病了的事經由先前兩個與雲豐萱交好的人並傳揚了出去,這其中既有人不懷好意,卻也有對蘇如錦心存善意的人,雖然極少。
晉安郡王的夫人納蘭小公主就是其中一個,她因從遙遠的忽蘭到這裏,人生地不熟不說,家裏的婆母還是個極為虛偽的人,面上對她殷切,可暗地裏便時不時的給她設計一二陷阱。
但納蘭溪究竟是出身忽蘭的小公主,未嘗不曾有人因着她的身份對她表示過好感,但納蘭溪是個純粹的人,並不喜歡因利益而往來的朋友,是以對這些人,她並不是很熱心。
但蘇如錦就不一樣了,她們終究是有着患難之交的。
平素里被小鄒氏給拘在府里也就罷了,如今聽聞蘇如錦病了,還是被人給氣並的,納蘭溪當即不去管那些繁文縟節,要去看望蘇如錦。
納蘭小公主這般強硬,小鄒氏也不好強壓她,不然恭王問罪,小鄒氏也擔不起——自從上次小鄒氏因聽了月貴妃的話的緣故,差點對恭王府釀成大禍之後,恭王待小鄒氏就冷淡了很多。
是以納蘭溪第二日裏便要來到鎮北侯府中,恰巧中途碰到了楚王府的端敏郡主——納蘭溪是並不大識得端敏郡主的,但端敏郡主卻認得她,因此十分殷切的邀請端敏郡主一同去看望蘇如錦。
雖然納蘭溪不知緣由的,總歸就不是很喜歡這個郡主,但到底端敏郡主深情難卻,她只得跟着她一同去到了鎮北侯府中。
既是去了鎮北侯府,首要的自是要與蘇老夫人打一聲招呼,這二人身份都非凡,是以蘇老夫人待她們都很是殷切,並令身邊的周嬤嬤引着二人去到了蘇如錦那裏。
蘇如錦是早就聽聞二人要過來的,是以也早早的拾掇過自己,現下看上去只是有些虛弱罷了。
將納蘭小公主和端敏郡主給迎進了屋子裏頭,端敏郡主也還罷了,究竟性子較為內斂,納蘭溪卻是看到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人。
她望着蘇如錦還算是精神,並不若傳言裏那般虛弱的面容,就勸了她一句,“先前聽聞錦姐姐因三皇子之故被氣病了的消息后,我還很是為你擔憂了一把,又不由得為你感到不值,錦姐姐這般好的人,怎是那朝三暮四的登徒子可以配得上的?”
蘇如錦是知道納蘭溪的為人的,尤其納蘭溪出身草原,原就是不拘小節的性子,是以只是無可奈何的一笑。
端敏郡主卻是深深的震驚了,忙道:“郡王夫人在私下裏與我們這樣說說也還罷了,可別在外頭說起,究竟月容華是個極護犢子的,她自來以三皇子為傲,若知道在郡王夫人的嘴裏,三皇子竟成了個仿若登徒子一般的人,想來會氣炸了。”
納蘭溪氣哼哼道:“他就是這樣的人,難為還不讓人說了嗎?月容華又是什麼人,不過是皇帝的小老婆罷了,本公主不怕她!”
“咳咳......”眼瞧着納蘭溪越說越離譜,蘇如錦忙打斷了她,究竟納蘭溪心思單純,但北朝又並非是忽蘭,面上對你笑着,背後給你使刀子的人卻多的是了,即便月容華礙着納蘭溪忽蘭小公主的身份,並不能明面上對納蘭溪做什麼,但私底下呢?
蘇如錦就對着她們二人說:“我之所以病了,不過是因着前幾日受了風寒之緣故,與三皇子的事並沒有絲毫的關係,你們也別在這上頭說了。”欲打住這個話題。
納蘭溪聽了她的話之後便很是同意的點點頭,“是了,為這麼個人不值得,大不了錦姐姐別嫁給他也就是了。”
“讓我嫁給三皇子的,是當今聖上,需知皇命不可違。”蘇如錦淡淡的回了一句。
殊不知納蘭溪卻接了一句道:“聖上便可以強人所難,讓錦姐姐所嫁非人嗎?在我們忽蘭,女子倘若不喜歡男子,是可以直接拒絕的,哪怕是成婚了,女子也是可以主動的休棄男人的。”
忽蘭的風俗蘇如錦聽說過,但這終歸是北朝,當然你與忽蘭小公主是說不通這些的,是以蘇如錦也並沒有打算與她說通這些,只點點頭,“那是忽蘭民風淳樸。”
又轉口道:“不過説來,郡王與公主成婚也已有小三個月了,未知感情進展可順利否。”
若再不挑開話題,蘇如錦怕納蘭溪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究竟蘇如錦還是頭一次碰到這樣性子單純直爽的人,她還是蠻喜歡納蘭溪的,並不希望納蘭溪因為言語上的事情得罪了一些原本不會得罪的人。
果不其然,提到這個,納蘭溪便有些羞赫的閉上了嘴。
端敏郡主也瞬間抬頭,瞥見了納蘭溪面上的一抹緋紅,神色頓時僵硬極了。
“郡王他是個極細緻溫柔的人,待我極好……”納蘭溪小聲的回道:“就是好到讓我有些感覺不真實,他對我太客氣了,客氣的不似我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