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柳絮，你好
九點鐘，湯顯來到溫然的房間給她做例行檢查。
因為昨天唐逸臣特別關照過，所以今天湯顯檢查得特別仔細。除了常規的血壓、脈搏和眼瞼檢查外，湯顯還準備了一些心理及智力測試。
生理的檢查結果為一切正常，心理測試也符合健全人格的特徵，反而是智力的測試要比以往的分數要高很多，高達110分。
“柳小姐，你的智商比之前高很多啊！”湯顯調侃道。
“是么，我倒是不覺得，反而覺得被你們耍得團團轉。”溫然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讚美而喜悅。
“這樣吧，我這裏還有最後一道測試題，你來試試看。”
湯顯把筆記遞給溫然。
溫然讀了好幾遍題目，感覺湯顯簡直就是個變態，出的測試題連題目都很難懂。
可對她來說，越難的東西，越是樂趣所在……當她細細讀完第五遍題目的時候，漸漸有了思路。
半個小時后，溫然把筆記本遞給湯顯。
湯顯一看答案，心裏頓時“咯噔”驚了一下。
這道題是他主修心理學的時候，心理學老師出給他們的測試題，它其實是一個高度簡化和抽象的模型，體現了博弈和囚徒困境的思想，能解出這道題的人智商定然非同一般。當時全班只有兩個人給出了正確答案，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現在也成了心理學的專家。
而且在他們解這樣題目的時候，也是已經系統地學習過一段時間了，而柳絮呢？一個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為什麼也可以解出來，她身上究竟有着怎樣的秘密？
湯顯深吸一口氣，緩和了一下心情——不管怎麼樣，自己對柳絮來說，只是一個醫生而已。
於是他開口問道：“柳小姐現在覺得身體怎麼樣？”
“挺好的，前幾天總是做噩夢，現在好多了。”溫然回答得十分漫不經心。
“對於現在的生活，有什麼想法嗎？”
“嗯……”溫然支支吾吾，雖然湯顯很和善，但她依然不敢隨便亂說。
“你有什麼問題直接跟我講，我會替你保密的。”湯顯微笑着說道。
可溫然依舊帶着防備地沉默着。
可湯顯一直微笑着，讓溫然不好意思不說點什麼：“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吧，唐少爺的條件這麼好，幹嘛找一個患有失憶症的人當情婦啊？”
“可能……可能是你身上有他特別欣賞的部分吧。”對於這點，湯顯也不得而知。
“不過他對你有一種矛盾的情感，有時對你寵愛有加，有時對你愛答不理，像人格分裂一樣。”湯顯為了讓溫然放鬆警惕，故意透漏一些信息來拉近彼此的距離。
這一招果然管用。
“我覺得他真的有病！”溫然找到了共鳴。
“說誰有病呢？”外面傳來唐逸臣的質問，把溫然嚇了一跳。
溫然把頭轉向一邊，不理來者。
“我都沒記仇，你反而沒完沒了了？”唐逸臣也不高興了。
溫然沒搭理他，三個人都不說話。
湯顯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但另外兩個人顯然不會主動和好，還是得由他出聲圓場：“柳小姐，你想做點什麼啊？”
“我想去上學。”溫然脫口而出。
“啊？”兩人異口同聲。
溫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急忙解釋說：“我……我是說我想學點東西，昏迷了這麼久，感覺自己都快成傻子了。”
“你想學什麼啊？”唐逸臣覺得好笑，之前柳絮從來沒這麼主動學習過。
溫然想了一會。
“我要去你公司上班。”
唐逸臣笑了一下，只覺得她是一時任性，湯顯卻隱約地感覺到柳絮的這次復蘇絕非尋常。
“讓我去你的公司上班吧。”
溫然誠懇地看着唐逸臣，認真地說。
唐逸臣覺得今天的柳絮不是一般的反常，即使他覺得柳絮不像是在開玩笑，唐逸臣也仍然覺得這種提議很荒唐。
“湯醫生，你出來一下。”
唐逸臣把湯顯叫出房間。
“我之前讓你好好觀察柳絮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現在怎麼這麼嚴重了？簡直判若兩人！”
“逸臣，從醫學的角度來講，柳絮現在的生理和心理狀況都非常良好。至於她提出的要求，我覺得你非常有必要考慮一下，因為只有把她放在社會中，她才能更清晰地定位她自己。”
“可是她的舉動太過反常。”
“你是喜歡現在的柳絮呢？還是喜歡之前的柳絮？”
“……”唐逸臣沉默不語，他確實更加喜歡現在的柳絮，只是一時還不太能適應。
“這樣會有助於她的恢復。”湯顯趁機勸說道。
“我會考慮的。”
唐逸臣丟下湯顯，逕自離去。
湯顯很了解唐逸臣，即使他已經有些意動於柳絮的要求，也不會馬上表態，而是要耐心觀察一陣子再說。
湯顯回到房間，看到柳絮正望着窗外，她的臉孔精美得如同瓷娃娃一般，五官湊在一起也艷麗異常，可她此刻的情緒卻有些低落。
這樣的美人實在太惹人憐惜，湯顯也忍不住開口勸她：“柳絮啊，你也別太介意，他這個人一向不怎麼善於表達情感，你想做什麼事就多去纏着他，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很通情達理的。”
溫然轉過頭看他，微微地笑了下：“謝謝你，湯醫生。”
“職責所在。”湯顯很俏皮地沖她扮了個禮，成功讓溫然笑起來，他又接着建議她，“柳小姐可以先看看報紙或者書，多補習一下，如果哪天真的到逸臣的公司上班，你想好你想做的工作了嗎？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湯醫生說的是，我什麼都不會，怎麼能說服他給我工作呢。”溫然受到鼓舞，重新找到了新的方向。
湯顯又及時道：“柳小姐想學什麼，我這邊都可以安排人過來教你。”
“我先整理一下思路，然後再做一個整體的規劃。”溫然沖他感激地一笑，對這個性格風趣的醫生多了幾分好感。
“那，我先不打擾你了，想好了跟我說。”
待湯顯離開房間，溫然意識到一個更大的問題：自己該如何跟這個十年以後的世界接軌。
十年後的自己名字叫做柳絮，而且身份是唐逸臣的情人，她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只不過這是一種屈辱的同時，卻也是一種資源。
“柳絮，你好。”溫然自己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