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飽眼福

大飽眼福

鎮國公一怔,比起自己好不容易作出的抉擇,帝王的改變才更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如今的情況,是從搶奪兵權,變成搶奪小女兒了?

鎮國公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用堅定的語氣說:“太后如果繼續留在宮裏,會有性命之憂,請陛下看在太后曾為先帝侍葯的情面上,允許太后離宮。”

唐見淵微微仰起頭,俯視着鎮國公:“朕想知道令愛的決定。”

“臣的決定就是太后的決定。”

“朕要聽見令愛親口說。”

鎮國公只好回到大殿上。

裴夫人問:“怎麼樣?陛下同意了嗎?”

鎮國公搖搖頭,對姜玿華道:“陛下要聽你的想法。你堅持自己的想法,不用顧慮家裏,家裏自然是為你撐腰的。”

姜玿華點點頭,起身去找唐見淵,只見長廊上一片漆黑,不知道他在哪個房間。她緩緩往前走去。

“朕在這裏。”唐見淵出聲。

方才鎮國公一走,他就剪斷了燈芯,從沒有用過剪刀,他絞了幾次才剪斷。屋子裏黑暗冰冷,正是他此時的心境。

靈犀和飛鸞推門,姜玿華進去,吩咐兩人:“點燈。”

“不用了。”唐見淵說,“母后真要走?”

姜玿華摸索着在錦褥上跪坐下來,堅決地說:“是。既然陛下想要與姜家和解,我就沒有留在宮裏的必要。”

屋裏靜了許久,唐見淵才說:“看來大明宮對母后是可有可無。那靜王呢?”

“我是眾矢之的,靜王由我撫養不是好事。甚至徐太妃之死,或許也和我有關。”

“朕會多派侍衛在鳳儀宮。”

“不,我雖然曾力戰群臣,與陛下分庭抗禮,可我終歸只是個普通人,不想一輩子留在宮裏擔驚受怕,被人當做妖物說殺就殺。”

她說完,他久久沒有答話,屋子裏靜得可怕。姜玿華幾乎要以為唐見淵睡著了。

許久之後,唐見淵說出一個“好”字,手上窸窸窣窣動作起來。

姜玿華猜測他是要點燭火,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我來。”不小心抓到了他的手。

男子的手很大,骨節分明,觸感光滑溫熱。

姜玿華想,自己離開后一定會想他的,畢竟他有着全天下最好看的相貌。不如今晚多看他幾眼,飽一飽眼福。

於是接過火摺子,摸到了蠟燭,摸了半晌,哭笑不得地說:“燈芯都沒了,怎麼點火?!誰剪的燈芯?”

“不知。”唐見淵慶幸屋裏漆黑一片,否則自己一定能看見她看傻子一樣的目光。

姜玿華卻“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原來陛下還知道怎麼用剪子剪燈芯呢?”

唐見淵想像着她此時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

靈犀摸索着遞過來一隻燈台,點起了燭火。

屋子裏亮起光芒的一刻,姜玿華看着對面恢復冰冷的帝王。

他抬眼看過來,輪廓分明,華美俊朗。姜玿華有些失神。

唐見淵目光銳利,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心中欣慰。

看來這小姑娘也不是沒心沒肺,只要她有那麼一絲留戀就夠了,等她出了宮,擺脫了太後身份,以後的事就容易了。

火焰在蠟燭上跳躍着,屋子裏光芒搖曳,像是一尾魚攪活了一池冰冷的水。

“兵權一事暫時不急,飛鴻軍仍由鎮國公統領。母后挑個日子,朕會將母后病逝的消息昭告天下,母后便能出宮了。”

“越快越好,明日吧。”姜玿華說著,緩緩起身,“多謝陛下對姜家的照顧。”

她說得乾脆,讓他的面色又冷了幾分,他沒法接受她那麼快就要離開。

姜玿華往門外走去,跨出門檻時不禁回頭看他。

年輕的帝王一動不動坐着,被燭火映照的側臉利落俊朗,讓他如天神一般超然出塵

姜玿華不由心頭一跳。

不,他不是超然出塵,他明明也會關心人,也愛吃街頭的板栗,也想食人間煙火,只不過天生尊貴的身份將他與喜怒哀樂隔絕開來,圍繞着他的永遠只有政事與陰謀。

姜玿華驟然停住腳步,轉過身看着他,說:“要不,還是等陛下誕辰宴過後再辦我的事吧。”

“為何?”

“太后薨逝,陛下的誕辰宴就沒法辦。”那可憐孩子,給他辦個有趣的誕辰宴,好讓他開心開心。

“過不過誕辰宴,朕無所謂。”

“那也不能讓各國使臣千里迢迢趕來,本來開開心心給陛下祝賀,突然就改成為我送葬吧?”

“有道理。”唐見淵的語氣有所緩和。就是說,還有九天時間,可以讓她對自己更喜歡一點、更留戀一點。

姜玿華笑着點頭,轉身回到大殿。

裴夫人拉着她在身邊坐下,問:“怎麼樣?”

“陛下同意了,等他的誕辰過了,我就回家。陛下說兵權的事過段時間再議。”

“那就再好不過了!”裴夫人差點喜極而泣。

鎮國公嚴肅地點頭。

姜冽忙拿起酒杯給大家斟酒:“真是天大的好事!得好好慶祝慶祝!”

姜凌笑道:“小點聲,陛下還在裏面。”

正說著,唐見淵走了出來,他所過之處又是一片寂靜,大殿裏彷彿冰火兩重天。

姜玿華看着他,說:“陛下能否賞臉與我家人小酌幾杯?”

橫豎要和解的,不如讓雙方多相處相處。

裴夫人驚得捏緊了酒杯,給女兒使眼色說不可,萬一誰說錯了話,惹得天威震怒可不是玩的。

姜冽則冷汗涔涔,在心裏求神告菩薩,希望唐見淵拒絕。

沒想到唐見淵淡淡說了句:“好。”就走了過來。

宮人們忙給他鋪設錦褥,送上暖酒果點。

唐見淵在姜玿華對面坐下,讓鎮國公和姜凌都捏了把汗。他讓所有宮人退出去,接過鎮國公斟的酒。

師奉恩在外面看見了,急得直跺腳,拉了拉崔守疆說:“陛下睡前從不喝酒!崔護衛去勸一勸陛下!”

崔守疆往裏看去,唐見淵仰頭把酒喝了,鎮國公又給他斟酒。“還是不勸了吧,陛下和姜家商量事呢!”

鎮國公說:“姜家在兵權一事上與陛下相對,實在是出於無奈,這些年沒少讓陛下費心,臣給陛下賠不是,請陛下不要怪罪。”

唐見淵又仰頭,喉結一動喝完酒。

姜玿華偷偷看見,又垂眼看他握着墨翠酒杯的手,手指白皙修長,她從沒見過如此完美的手,總能勾着她的魂。

這麼好看的一個人,只顧着治理天下,卻不找個姑娘談情說愛,真是浪費了這副好皮囊。

也不知道將來哪個有福氣的姑娘能嫁給他。

“唐家與姜家是一家人,鎮國公又是朕的長輩,朕怎麼會怪罪。”

“噗!”姜冽嚇得把酒噴了出來,陛下和姜家什麼時候這麼熱絡了?還一家人?

這麼說他承認自己是他二舅舅?天子的舅父?這頭銜真夠嚇人的!

裴夫人又想戳他額頭,想起唐見淵在場,只得說:“快去更衣!”

“誒!”姜冽用布巾胡亂抹了把臉,對唐見淵行禮,“陛下,臣先下去了。”

姜凌乾脆也跟着告辭,怕姜冽一會兒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出來,於是看着他換好衣服,兩人就趕去羽林衛。

大殿裏只剩下唐見淵和姜家三人。

鎮國公把該說的都說了,唐見淵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裴夫人有些尷尬,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姜玿華忙給唐見淵斟酒,舉起自己的酒杯說:“陛下願意與姜家和解,是姜家之幸,也是大祁百姓之幸。陛下是聖明之主。”

唐見淵第一次接受她敬酒,雖然她說的不過是場面話,不過他欣然接受,舉起酒杯:“今日母后受驚了,朕向母后賠不是。”

說完,緩緩把杯子在她的酒杯上碰了碰,一仰頭喝了酒。

碰上杯的一瞬間,鎮國公夫婦驚呆了,陛下怎麼和往常冰冷的舉止不太一樣?難道他也換人了?

兩人暗暗觀察他,發現他的氣派卻沒有變,想不出所以然來,只能謹慎應對。

姜玿華則心情大好,覺得是自己的漂亮話討好了唐見淵,於是對雙方和解抱了更大的希望。

在三人各有所思的時候,唐見淵給自己酒杯滿上,向鎮國公夫婦敬酒:“今日的事讓鎮國公、裴夫人受累了。朕心中有愧。”

唐見淵這一連串的舉動讓老夫妻倆更震驚,不對勁!那麼尊貴高傲的陛下,怎麼會向人敬酒!

曾經他可是連外邦國王親自敬酒,他都不正眼看人的!

“父親!母親!”姜玿華見兩人在出神,給他們斟上酒。

夫妻倆怔怔拿起酒杯,懵懵地說:“不敢不敢。”

唐見淵喝了酒,看着他們也喝下去,心情極度舒暢——

鎮國公夫婦肯喝自己敬的酒就好,說明他們是認可自己的,日後向姜家提親,丈人這一關應該不是問題!

鎮國公夫婦哪裏能想到唐見淵心裏的小算盤,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又確定了在他誕辰宴后如何把女兒接出宮去,直到無話可說,唐見淵還是不走。

“朕與母後有事商量,鎮國公與裴夫人先回府。”唐見淵說。

兩人擔憂地看女兒一眼,姜玿華回了他們一個調皮的眼神,兩人才放心離去。

大殿內只剩兩人相對而坐,唐見淵深深地看向姜玿華,說:“朕允許母后離宮,且不要姜家兵權,母后如何感謝朕?”

姜玿華有些哭笑不得,他酒量不行啊,喝了幾杯就像孩子討糖吃似的,連語氣都變了。她正色道:“陛下身為天子,富有四海,我能送給陛下的,陛下輕易就能得到。”

“番邦帶來的貢品,朕也能得到,不過番邦使臣送來,意味就不一樣。”

“看來陛下是想要誕辰的禮物。”

“不,謝禮和誕辰禮,是兩回事。”

姜玿華腦袋“轟”地一下,他還得寸進尺起來了?

不過兵權這件事上,確實是他做了退讓。那送什麼給他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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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1:

唐見淵:喝了朕敬的酒,就等於承認朕是他們的女婿!

鎮國公:大意了!

姜玿華:???

**

小劇場2:

姜玿華:這麼好看的皮囊,不談情說愛可惜了。

唐見淵:朕難道不想談情說愛嗎?是某人太遲鈍!掀桌!(╯‵□′)╯︵┻━┻

姜玿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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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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