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掉了
太妃們一一告退了,姜玿華單獨留下徐太妃母子。
徐太妃瑟瑟縮縮過來,以為他們犯了什麼事。
姜玿華笑道:“徐太妃不要緊張。我母親帶了姝兒進宮,姝兒說想見一見靜王。”
徐太妃靦腆地一笑。
就見屏風后跑出來一個嬌俏俏的小姑娘,梳着雙丫髻,穿着杏色襦衫,配粉嫩嫩的繡花長裙。大概是唐伽藍在家教過規矩,一出來就對着靜王母子倆跪下去,奶聲奶氣說道:“姜姝見過太妃娘娘、靜王殿下!”
靜王有些不好意思,平日他在宮裏沒人對他行這麼隆重的禮,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
徐太妃也有些窘迫,看着姜玿華和裴夫人不知所措。
姜姝許久不見動靜,抬起頭來對靜王道:“你該說‘不必多禮’,然後這樣……”說著,她伸出手做了個請起的手勢。
“啊,不、不必多禮。”靜王有樣學樣。
小姜姝就直起身子,跪着過來,從荷包里拿出一顆糖給他,低聲說:“聽我母親說宮裏沒有這個,我偷偷帶給你,我母親不知道的!”
靜王看了徐太妃一眼,不敢收。
“拿着,很好吃的!吃完了告訴我,我還有呢!”小姜姝把糖放進他手心,兩個孩子的手都胖胖的小小的。她自己也拿了一顆吃起來。
“別怕,吃吧。”姜玿華看着他們兩小無猜的可愛模樣,不禁笑了。
徐太妃這才舒了口氣,暫時忘卻了後宮生存的艱難。
姜玿華笑道:“徐太妃,往後多帶靜王出門走走,男孩就要活潑些才好。”
“是……”徐太妃猶豫着應下。
裴夫人道:“你不用怕孩子惹事,這麼小的孩子能惹出什麼事來,誰家男孩不淘氣的?我家大郎小時候上房揭瓦,什麼都干,還和鵝打過架,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大郎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姜姝大眼睛一閃一閃的,扭過頭來問:“祖母,是父親贏了還是鵝叔贏了呀?”
姜玿華忍着笑解釋:“姝兒,鵝不是人,不能叫叔叔,鵝就是鵝……”
“那是父親贏了嗎?”姜姝歪起腦袋問,小嘴裏藏着糖,說話漏風。
裴夫人道:“當然是鵝贏了,你父親打不過,讓你二叔幫忙,兩個人被一隻鵝追着滿院子跑,讓你祖父救命呢!”說完,裴夫人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姜玿華也笑了,說:“原來大哥小時候也淘氣呢!”
裴夫人點頭笑道:“所以小時候淘一些,長大了未必不成器。別怕孩子不守規矩,就怕孩子太守規矩了。”
徐太妃點點頭。
“我們去外面走走,邊走邊聊。”姜玿華說著,拉起小姜姝,帶着眾人去太液池邊散步。
昊陽公主帶着安王躲在遠處偷看,說:“你想你母妃嗎?”
安王捏着拳頭,恨恨道:“想!”
“是太后害你失去了你母妃!你該怎麼辦?”
“弄死太后!”
“怎麼弄死?”
安王從袖子裏拿出一把彈弓,彎腰撿了顆石頭,對準了姜玿華。
姜玿華讓徐太妃帶着兩個孩子走在前面,朱雀和青鳥護着他們。自己則與裴夫人落在後面。
“母親,姐姐有消息了嗎?”
裴夫人沉默半晌,搖搖頭。
“這些天我把鳳儀宮都看了,她到底是怎麼出去的?那種情況下,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把一個大活人給帶出去?”
“念念,你不用想那麼多。你父親在努力找願願,很快就會有結果。”裴夫人忙岔開話題,“對了,這些年來你不是荒廢了琴棋書畫么,那麼短的時間你是怎麼撿起來的?”
姜玿華搪塞道:“這幾日一個勁苦練唄!”
裴夫人有些不可思議,看向靈犀和飛鸞。
兩人搖搖頭,反正她們不曾聽見二小姐在宮裏練過琵琶。
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救命”,姜玿華一扭頭,就見一顆石子向自己的眼睛飛了過來!
一個身影閃過來擋住石子,“鐺”地一聲,那石子被擊飛出去,落入樹叢,接着聽見一個孩子慘叫一聲。
朱雀衝過去,把滿臉是血的安王拎了出來。
而昊陽公主在他出手的時候就不見了身影。
“你還我母妃!”安王跪在地上瞪着姜玿華,血不斷地從他額頭淌下來。
剛才這石子若是打在姜玿華臉上,恐怕會瞎一隻眼!朱雀牢牢按住安王肩膀。
“母妃,我怕!”靜王看見血,拉着徐太妃的手要抱。
徐太妃想練他的膽子,沒去抱他。
小姜姝輕輕拉住他的手說:“不怕,沒事的!我都不怕!”
靜王這才鎮定下來。
姜玿華對安王皺眉道:“你母妃犯了錯正在受罰,原本我想過幾個月將她遷回來!可今日見吳太妃將你教成這樣,她該多關幾個月!”
“你還我母妃!還我母妃!”安王漲紅了臉,大聲吼道。
“朱雀,把他送到陛下那邊去。”安王是親王,自己不能出手整治,就交給唐見淵吧。
唐見淵下朝後,聽朱雀說完安王的事,看了還在暴跳的孩子一眼,對師奉恩道:“送去吳太妃那裏。”
孩子的喊聲遠了,他握起拳,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着,叫來崔守疆:“多派些人手護衛太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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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家人和徐太妃都離去了,姜玿華百無聊賴地坐着等吃晚飯。
唐見淵從晚霞的光芒中走來。
姜玿華不知道他來做什麼,便說:“找不到合適的屏風。”
話音剛落,就見師奉恩帶着兩個小太監,搬了空白屏風進來。
“陛下想讓我儘快寫完,好殺了我呢?”姜玿華淡淡道。
“朕受母后恩惠,怎會殺母后?”
“就是說,我要是不寫,你就殺了我?”
唐見淵不說話,小姑娘家家,伶牙俐齒的,還在為撞她船的事生氣呢。
“朕發誓,不會傷害母后。”
“我要是死了,就告訴先帝和唐家列祖列宗,你是個不肖子孫,殺自己母后!”姜玿華搬出了她認為的最有效的威脅,說得一本正經。
唐見淵一點也沒被威脅到,反倒覺得她像未斷奶的小豹子一般,可愛極了,便說:“母后,請。”
姜玿華讓靈犀磨墨,拿了筆,走向屏風。
唐見淵坐在席子上,他說,她寫,很快就將屏風的幾個扇面都寫好了。
“再畫些畫才好看!”姜玿華來了興緻,往上面添了些花草,全然忘了身後坐着大祁的君王。
畫完了,終於滿意地放下筆。
唐見淵看她看得太過投入,要站起來時才發現腿麻了,用手在席子上撐了一下,壓到了一個錦囊,在師奉恩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然後“咚”地一聲,方才那錦囊掉在了地上,口子大開,滑出來一隻玲瓏可愛的鎏金銀鎖。
姜玿華瞥了一眼,震天動地地喊了一聲:“我的鎖!”就衝過去。
唐見淵一驚,拖着他那失去了知覺的腿,撅着屁股,艱難地彎腰去撿,大有上回撿犬糧碗的氣勢!
兩人都對那把鎖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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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唐見淵:不許、再提、犬糧碗的事!
姜玿華:犬糧碗,犬糧碗!
唐見淵:嗯,你說什麼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