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擦臉

給她擦臉

姜玿華回到寢殿,迷迷糊糊來到床榻邊,軟綿綿倒了下去。

飛鸞叫道:“太後娘娘又暈了!”

“我……沒暈……”姜玿華迷迷糊糊說道,“就是累……”

寫字下棋彈琵琶累,學姐姐說話累,對付太妃們更是累!

靈犀忙道:“嗯,太後娘娘豈能那麼容易被嚇暈?”

“那你們剛才說‘又嚇暈’,是什麼意思?我以前嚇暈過?”姜玿華眯着眼睛,掙扎着坐起來,哈欠連天。

飛鸞:“啊,一定是婢子說岔了!”

“可能是我聽岔了。”姜玿華有氣無力地說。

兩人把她扶到梳妝枱前,為她卸除首飾。

“這些天讓你們擔心了。”姜玿華低聲道。

“二小姐言重了。”靈犀說,“太後娘娘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很少需要我們動腦子。今日這件事讓婢子們學到了臨危不亂。我們是該多歷練歷練,日後好為二小姐分憂。”

姜玿華笑了:“嘴甜!其實是我有意讓你們不知所措,才能誘敵深入,狠狠打她們的臉面!”

“二小姐英明!”飛鸞拿了軟布,正要為姜玿華卸去臉上的妝容,忽然一個高大身影走了進來。

姜玿華給嚇清醒了,唐見淵,他來做什麼!

唐見淵那顆被欺騙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狗糧碗扔都扔了,還能怎麼?難道告訴她,那日自己是特地為她解的圍?難道要她拿出點什麼,對自己道謝?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最近老是氣不順。

“陛下。”靈犀和飛鸞連忙行禮。

唐見淵對上姜玿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說:“母后答應朕的屏風別忘了。”

“忘不了!”姜玿華說完,又想打哈欠,可唐見淵就是不走,她只能忍着,眼淚涌了上來。

唐見淵覺得她好笑又可憐,讓所有閑雜人等退下去。

姜玿華以為他又要殺自己,一骨碌從席子上站起來,後退幾步。

而唐見淵二話不說,一手拿起濕布,一手將她的腦袋托住,不讓她後退。

姜玿華大驚,正要出聲喊人。

唐見淵拿着布的手在她嘴前做出“噤聲”的手勢,另一隻手快速把她準備捂住臉的雙手捉住,那麼細的手腕,他一隻手足夠。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姜玿華來不及出聲,就被他擦去了臉上的痣!這時卻不能喊人了,萬一把不相干的人叫進來,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唐見淵滿意地看着她,這樣漂亮多了,長發垂落,淡妝的臉上沒有一絲瑕疵,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純凈透明。

今日他把她的一顰一笑都看在眼裏,她那麼努力地裝姜瓊華,語氣神態都能以假亂真,可她還是她,那股可愛靈動直衝他心底。

他緩緩放開她的手,想告訴她,他知道她的身份,讓她別再那麼累地去偽裝,一切有他在。

姜玿華這下徹底清醒了,瞪着唐見淵,原來秋獵那晚他還是留意到了自己的痣!

慌了片刻,便笑了:“陛下慧眼如炬、明察秋毫,這都被你發現了!”

唐見淵一愣——這就要承認了?膽子也忒大,不怕自己治她欺君之罪?

“實不相瞞,我姜瓊華,本來就沒痣!”

她有意把“姜瓊華”三個字說得特別響亮。

唐見淵怔住,隨後說:“原來是母後有畫痣的癖好。”

“我和妹妹容貌一樣,可她遊手好閒總愛惹事,我不想被她拖累,就每日在臉上點痣,好讓人區分我們兩個。”

唐見淵內心:夠狠,把她自己都罵上了!

“陛下請回。陛下夜闖鳳儀宮,明日說不定又要出什麼流言蜚語了。”

“她們敢?!”唐見淵不想讓她擔心,冷冷說了句,就離開了。

飛鸞和靈犀進來,姜玿華捂着臉,猶豫了一會兒,把手放下,把兩人嚇了一跳。

“陛下發現了?”

“我騙他說姐姐本沒有痣,因為嫌棄我老是惹事,所以畫了痣,以便和我區分。這事你們記着,等姐姐回來,記得告訴她。”

兩人忙點頭記下。

姜玿華還是不安,問:“他會不會懷疑我?”

兩人想了想,說:“陛下若是懷疑二小姐,沒道理要替您寫字啊?”

“可獨孤太妃都懷疑我,他能不懷疑?”

“或許是男子和女子的想法不同,陛下眼力好,能看見常人無法留意到的東西,可他未必能想到那方面去。要是懷疑上了,他當場就揭發您了!”

“原來是這樣。”姜玿華舒了口氣,他也沒那麼可怕嘛!

橫豎琴棋書畫的考驗已經過了,她自欺欺人地給唐見淵下了個腦袋不如女子靈光的定義。

這場小波折過後,姜玿華終於支撐不住,去床上躺着睡下了。

精緻的絲綢床帳被放下,兩個雕花熏香球掛在金鉤上,床上傳來姜玿華迷糊的聲音:“你們去吃飯……朱雀和青鳥也去……不用守夜……”

朱雀心中感動,對幾人道:“你們先用飯,我守着。”

大家各自去忙,除了遠處的侍衛,寢殿裏只有自己和她。

記得兩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漫天飛雪,她來看望進宮不久的姐姐。

殿外天寒地凍,殿內溫暖如春,兩個少女在絨毯上促膝聊着天。

“你啊,該上進些,不然可沒有好姻緣,你看誰家姑娘像你這般成天在外面瘋。”姜瓊華像個母親似地給妹妹說教。

姜玿華笑着反駁:“可是什麼才叫好姻緣?權勢、錢財,那些都不能算在姻緣里的。我要是嫁給位高權重的郎君,兩人沒話可談,這還能叫姻緣么?可要是談得來,就是販夫走卒我也能嫁!有沒有金錢權勢,不都是爹生父母養的好兒郎嗎?”

“你這番話可別讓父親母親聽了去,否則非把他們氣病不可!”

姜玿華毫無顧忌地大笑:“橫豎沒人看上我,這話我只和姐姐說!”

朱雀耳力好,把這番話聽得清楚,頓時覺得這雪天也沒那麼冷了。

那句“有沒有金錢權勢,不都是爹生父母養的好兒郎”,讓他堂堂男兒,差點落了淚。

他本是塞北草原上的天之驕子,一場劇變讓他家破人亡,一夕之間從雲端跌落塵埃,連原本與他說親的姑娘家都對他避之不及。

於是他扮作流民,受盡了白眼,終於來到天子腳下,帶着血仇混入宮中,想要殺到唐見淵面前,讓他親口承認當年他犯的錯誤!

他以為自己的生命中只剩下復仇,直到那姑娘從鳳儀宮走了出來。

小姑娘臉上帶着溫潤的粉紅,被風雪激得顫了顫。她轉身對孿生姐姐道:“姐姐,讓他們進殿守着吧,外面冷。”

姜瓊華的聲音冰冷而毫無波瀾:“宮裏有宮裏的規矩,若是壞了規矩,亂了尊卑,往後我無法在宮中立足!”

姜玿華笑了:“好好好,我的皇后姐姐,快去忙你的吧!”

姜瓊華被妹妹催着進殿去。

朱雀就看見姜玿華對自己抬起頭,小姑娘臉上帶着憐憫安慰的神色:“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剛進宮不得不謹慎。你們好好值守,得了姐姐的信任,以後她不會虧待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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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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