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

婚約

梳妝打扮好,用完了早膳,姜玿華親自給姐姐和孩子挑了禮物。唐見淵那邊也備下厚禮,和姜玿華的一同送過去。

一時間鎮國公府門前車水馬龍,之前和姜家撇清關係的官員厚着臉皮又來巴結。

鎮國公聽見管家來報,假裝沒有聽見,讓管家去忙別的。

裴夫人把管家叫住,說:“把他們打出去!如果他們非要送禮進來,把東西當著他們的面扔在街上!”

“是。”管家領命而去。

於是很快,某幾名隨風倒的官員灰頭土臉回去了,姜家繼續喜氣洋洋,他們卻連一句抱怨的話都不敢說。

皇宮裏,唐見淵安排人審問獨孤崇義父子和叛軍將領,從獨孤家財物中搜出一些和慕容英往來的信件,坐實了獨孤家謀反的罪證,也從叛軍將領口中審出了慕容英的所有惡行——坑害葉家、殘殺羅家、誘騙寧王毀了姜太后清白,如此種種,不計其數。

所有與謀反有關聯的官員都被查了個遍,帝都風聲鶴唳,隨時都能看見天子派來查抄的士兵,到處都是喊冤的哭聲。

天子雷厲風行,定於當天午後在東市斬殺謀反者。

除了從塞北來的叛軍將領,其餘的官員百姓們都認識。

“喲,那是顯國公吧?”

“還顯國公?現在是叛賊獨孤崇義!”

“嘖嘖,一大把年紀了,還落得這麼個下場!邊上那個是他兒子不是?”

“是啊,年紀輕輕的,還沒娶親呢!”

“造孽啊!”

“那兩個是兵部侍郎吧?還有那個……哎喲,這麼多人想不開啊……”

“鬼迷心竅了唄!”

大家七嘴八舌低聲議論着。

“時辰到,行刑!”監斬的大理寺官員高聲說。

獨孤飛廉看着下面衣着普通卻對他指指點點的百姓,心裏什麼也不想,順從地趴在鍘刀上,想:希望有來世,投生到好人家,如果有可能,下輩子只想再見她一面。

人群后,一輛馬車中,獨孤若水看着父兄跪在刑台上,淚如雨下,這才理解獨孤崇義的苦心,自己能躲過這一劫,完全是因為早早地嫁了出來,否則自己也會淪入賤籍!

對了,母親去了哪裏?她在做什麼?

獨孤若水痛苦地想了許多,聽着百姓們一聲接一聲的低呼,她不敢睜眼看,最後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沉寂,接着百姓們自由地談論開來,她緩緩睜開眼。

人群散去后,刑台上的痕迹已經被清理乾淨,彷彿今日不曾有人在這裏被斬首。

“回家去吧。”她深吸一口氣,費力地說。

馬車轔轔往南而去,途中聽見不少貴婦在相互打招呼。

“韓夫人也是去鎮國公家賀喜嗎?”

“是啊,一同去吧!”

“姜家真是有福,這麼多年來戰功赫赫不說,人丁也興旺啊!”

“是啊!我們去沾沾福氣!”

“對了,你聽說了嗎,獨孤家那位太妃,今天一早在宮裏弔死了!昊陽公主也早就沒了!除了嫁出去的那位小姐,獨孤家真是一點血脈都沒留啊……”

“快別提他家的事了,不怕晦氣?”

婦人的議論聲像是鋒利的刀,刺得獨孤若水渾身戰慄。

曾經並駕齊驅的兩個國公家族,如今自己家只能被街頭百姓鄙夷,而姜家卻依舊受權貴追捧!

姜家!自己與姜家,不共戴天!

她恨極了,想了想,對車夫說:“先不回去,我要去找婉娘。”

馬車來到孟婉娘居住的客館。

孟婉娘見到她,先安慰一番,便向她打聽了天子和太后的事。本來她不敢相信,那麼冷漠高貴的帝王,竟會對先帝遺孀有意,不過聽完獨孤若水的話,她也認定了是太后勾引的帝王,暗下決心要斬斷兩人之間的關聯。

獨孤若水說:“你既然想在帝都成一番事,就要先站穩腳跟,不管孟伯伯能不能留在帝都,你先給自己找個靠山。”

孟婉娘點頭道:“我想好了,我去姨母家住一陣子,我姨父是金吾衛大將軍。”

獨孤若水點頭,孟婉娘扎好根以後,就是姜家女的死期!

**

一次謀反,朝堂上差不多有小半官員落了馬,各軍中也有一些將領涉事,空出了許多職位。

於是鎮國公任尚書令,熱辣無私任兵部尚書,各個職位也都填上了官員。

鎮國公本就出身幾百年貴族之家,胸襟氣魄無比寬闊,舉薦的都是賢能者,並不避諱曾經與姜家為敵的人,只要是一心忠於大祁的,他都極力舉薦。

而各軍中也有了合適的將領。姜凌仍統領左羽林衛,右羽林衛交給了姜冽。和姜凌嚴肅治軍不同,姜冽和下屬打成一片,下屬反而行事更認真起來,怕辜負了姜冽對他們的情誼。

沒有了兩派內鬥,沒有了爭奪兵權的擔憂,整個帝都的統治階層開始展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

唯獨御史台的官員,永遠像好鬥的公雞,看見官員不妥的地方就跳出來說,罵遍整個朝堂,有時候連唐見淵處理政事太過利落,也會被御史台官員唱反調,說陛下該仁慈的時候要仁慈,要懂得籠絡臣子們的心。

唐見淵表示:身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明君,還能拿他們怎麼辦?哄着唄!讓他們大膽地罵唄!

不出十天工夫,朝堂煥然一新,火番使臣一行也開開心心歸了國,唐見淵終於開始着手另一件事——指派合適的人任鎮北大都護。

人選他已經有了,不過他得先找姜玿華商議商議。

“朝堂上的事,陛下和大臣們定奪吧,後宮不得干政。再說我還是假太后,更不能議論那些。”

“雖然如今百官都辦事公正,不過他們想的到底有限。朕想聽聽別的看法。”

姜玿華看着他,說:“我猜,陛下想讓羅公子當大都護吧?”

唐見淵點頭道:“念念與朕果然心有靈犀,不點就通。”

“我才不和陛下心有靈犀,我和姐姐心有靈犀!”

唐見淵看她頂嘴像撒嬌似的,就勾勾嘴角,說:“念念怎麼看?”

姜玿華想了想,說:“羅公子自小長在塞北,對那邊的情況了如指掌,況且他熱愛家鄉,有好好統領塞北的心。可是他太年輕,恐怕不能勝任大都護一職。”

唐見淵看着她好看的眼睛,彷彿有些不悅:“念念連他的年紀都知道。”

“不知道啊,我沒問!不過我看他和二哥年紀差不多,應該是二十齣頭吧?羅公子年紀輕,資歷淺,恐怕下面的人不服他。”

“朕二十一歲被立為太子,二十二歲替父皇治國,有一幫忠心老臣輔佐,很少出錯。”

姜玿華聞言,低下頭偷偷抿嘴笑——自賣自誇都能這麼正經!

唐見淵知道她在笑什麼,癱着臉繼續說:“朕之才能確實少有,但羅慎也……”

“噗嗤——”姜玿華終於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來。

“但羅慎、也必定有擔任大……”面對姜玿華的笑臉,唐見淵也說不下去了,左手握拳,虛掩住嘴低咳一聲,想繼續說,卻忍俊不禁。

姜玿華忙止住笑,讓宮人捧來兩盅參湯,兩人一邊喝一邊繼續討論。

唐見淵喝完參湯,肅然坐好,說:“那日一戰,許多塞北老將願意追隨羅慎,他們心懷愧疚,會好好輔佐羅慎。”

“這倒是……”姜玿華雙手握拳支在下巴上,“不過陛下還是要先問過羅公子的意思才好,不然他再有才能,不願意做這大都護,也是白費。”

唐見淵想也不想說:“他必然不願意。”說完,看着姜玿華。

姜玿華直起身子,說:“陛下別看我!我不可能與他到處去遊玩!這樣吧,陛下先問問他,如果他還想跟着我,我來勸他,讓他斷了念想。”

唐見淵雖然不想讓她為政事費心費力,可讓羅慎斷了對她的痴心,他還是很願意的。

第二日找了羅慎來商量,羅慎果然不同意去塞北,又讓嚴朗等老將勸他,也是沒用。

唐見淵便帶他來見姜玿華,他自己在偏殿裏等消息。

不一會兒羅慎出來見他,說自己願意任鎮北大都護。

人走後,唐見淵好奇姜玿華是如何這麼快說服他的,畢竟塞北老將們勸了幾個時辰都不管用。

姜玿華只是不說。

唐見淵問:“你許了他什麼?”

“沒有啊。”

唐見淵微微皺眉:“朕會思索念念為何能完成朕力所不及之事,無法入睡,無法處理朝政,會禍害大祁,禍害百姓……”

“好啦好啦!為了大祁,為了百姓,我告訴陛下還不行么!”姜玿華哭笑不得,“我和他說父親母親已經為我定好親事了,我不會和他走的,也不可能繼續留他做護衛。”

唐見淵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問:“定親?和誰?”

姜玿華不想說實話,可是把自己認識的人想一圈,也想不出合適的人來背鍋,只好如實說:“是、是是那個……陛、陛下……”

“嗯。”唐見淵一本正經地點頭,“朕同意這門親事。”

“這只是權宜之計!騙羅公子用的!陛下怎麼能當真!”

“朕當真了。”

姜玿華看着他玩味的眼神,還有舒展開的長腿,咽了咽口水,說:“先說羅公子的事。塞北大軍都來了帝都,邊防空虛,羅公子應該儘快上任。”

唐見淵點點頭:“皇后何時上任?”

姜玿華差點被他嗆住,說:“陛下,談正事要緊。”

“這也是正事。”

“這事……還是等我出宮再考慮……”姜玿華謹慎地說,生怕把他惹急了,他不讓自己出宮,讓自己一輩子困在這裏可就慘了!

唐見淵沒有繼續追問,又與她聊了會兒靜王的事,兩人各自去忙。

不出兩日,羅慎被封為鎮北大都護,朝野震動,說他太年輕。唐見淵力排眾議,親自率群臣送他北上赴任。

崔守疆在唐見淵身後看着一身紫衣的年輕都護,忽然熱淚盈眶起來。他好不容易動了心,喜歡上這麼個人,她怎麼、怎麼就成了個男的?

他想不通,實在想不通,自己這輩子都沒幹缺德事啊,老天怎麼和他開了這麼個大玩笑!

他亂七八糟地想着,那邊羅慎帶着屬下們和帝王告別:“臣會竭盡所能守衛塞北!”

唐見淵點頭。

葉承說:“三年前與羅都護匆匆幾面,沒能一試高下,他日若再相遇,定要與大都護討教討教!”

羅慎在馬背上笑着抱拳:“葉將軍來塞北,說明塞北戰況告急!如果真要比試,也該是我南下述職時找葉將軍比試!”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出發的號角聲響起,羅慎向唐見淵一點頭,拍馬而去,身後將士如雲,旌旗遮天。

羅慎看着前方坦途,不禁心潮澎湃。

當年孤身南下,背負着家族的血仇;如今載譽歸去,他的心裏只有一腔愛意。

只對那個在嚴冬把自己手爐送給他的姑娘,那個一點一點把他的心溫暖起來的姑娘。

他其實知道她撒了謊,以她貪玩的脾氣,怎麼可能急匆匆與天子訂立婚約。可是在她撒謊的那一刻他明白了,不管她嫁不嫁人,嫁給什麼人,只要她在大祁這片土地上,他就要讓她高枕無憂。

所以,再沒有人比他更迫切地想要塞北安寧。

後面一陣馬蹄聲讓他回過神來,將士們都回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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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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