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總要見老丈人

女婿總要見老丈人

“你們在幹什麼!”隨着May的一聲驚叫,就見鄭父舉着銀錐向阿雲嘎撲過去,而阿雲嘎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然站着不動,一點都沒有要閃避的意思。

鄭雲龍顧不上身上的傷,衝過去擋在阿雲嘎身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後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沁透,風一吹,渾身都在痛。

鄭雲龍看上去已經被那個吸血鬼迷昏了頭,鄭父冷哼一聲,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鄭雲龍:“我殺了一輩子吸血鬼,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跟這種東西混在一起!”

“你不也一樣,如果不是發生這件事,我都不知道我爸竟然是獵人。”鄭雲龍忽然想起阿雲嘎在病床邊和自己說的話。“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從沒告訴過我?”他腦子裏一團亂麻,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和愛人竟然是這樣水火不容的關係。

“不告訴你就是為了避免這次的情況發生。但我疏忽了一點,我這麼多年沒在家,你是太欠管教了。”

你也知道自己多年不在家?鄭雲龍心裏泛起一陣不忿和委屈,卻只是說:“他和別的吸血鬼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一直在利用你,你沒發現嗎?遲早有一天他會把你所有的東西都奪走!”

鄭雲龍一怔,低下頭,窗帘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不管他要什麼,我給就是了。”

室內的空氣在鄭雲龍說出這句話后驟然冷卻凝固。片刻之後,鄭父冷哼一聲:“只怕你給不起。”

“我可以把血和命給他,這樣夠嗎?”鄭雲龍不假思索地說,語氣篤定。

鄭父沉默了。他擰着眉最後看了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一眼,拉着May離開。

病房門開了又關。鄭雲龍終於支撐不住,身子軟倒下來。

阿雲嘎摟住他,安慰地輕拂他的後背。

“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切都變了,”鄭雲龍聽見自己聲音發顫,“我媽出事了,我爸又……你別聽他的,等我媽醒了我還要帶你去見她呢。”

“龍。”阿雲嘎忽然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鄭雲龍一愣,阿雲嘎的語氣忽然讓他的心軟到發顫。

“你父親剛才說,我在利用你,我……”阿雲嘎說著舔了舔唇,他從沒覺得說一句話如此艱澀過,“那天被綁我確實是順勢而為,但我沒想到背後的人是扎克里,更沒想到我會害你陷入險境。”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傷害我,我都知道。”

鄭雲龍有些急切地說。似是嫌言語太過蒼白,他索性摟住阿雲嘎。

“我都知道的,真的。”鄭雲龍呢喃似的重複,嗅着阿雲嘎身上淡淡的檸檬草清香。

少年有力的心跳和身上的溫度撼動着阿雲嘎空蕩蕩的胸腔。他嘆口氣,輕撫鄭雲龍柔軟的髮絲。

“我沒想到你會來。你知道嗎?在地下室里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兩千多年來第一次後悔自己的魯莽。”

“你不用後悔。我說了,把所有東西都給你,我心甘情願。”

“我不準。”

阿雲嘎心疼地加重擁抱的力度:“就算以後遇到比地下室里危急一百倍的情況,我也不准你再做用自己的血喂我這種傻事。”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難道在那種情況下你要我看着你死?”鄭雲龍有些氣惱地推開他。

阿雲嘎卻沒半步退讓,把鄭雲龍堵回牆邊,抬起他的下巴,強迫他看着自己:“那我呢?你想過我嗎?”

阿雲嘎的眼神和語氣都很沉鬱,像烏雲下的海面,暗藏着涌動的情意和痛惜。鄭雲龍被他的神情刺得心頭一痛,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彌補,只好再次抱住他。

“我們是不是傻啊?都活着不好嗎,整天死來死去,不吉利……”

幾十分鐘后。

“那傢伙走了?”重症病房裏,鄭父拿熱毛巾給妻子擦着手,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知道是兒子來了,頭也不回地問。

“走了。”鄭雲龍拖了張椅子坐在床邊,看着他給母親擦手的熟稔姿勢,彷彿這些年從未離家一樣,不由有些恍惚。

“再警告你一次,吸血鬼能給你的只有欺騙。”

“我說過,他和其他吸血鬼不一樣。”父親老調重彈,鄭雲龍不免有些煩躁。

“怎麼不一樣了,他從來沒騙過你?”

鄭雲龍的心不舒服地顫了一下,沒說話。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好自為之。”鄭父冷哼一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鄭雲龍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清了清嗓子,有些艱澀地轉移話題:“吸血鬼獵人,你是什麼時候……”

鄭父轉頭看了他一眼。

“十六歲。”鄭父把變涼了的毛巾重新投進熱水裏,攪起細細的聲響,“你爺爺把他的經驗傳授我。”

“那,那爺爺有教你一些別的什麼嗎?”

鄭雲龍沒有立刻得到回應,空氣在沉默中凝結。

過了一會兒,鄭父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開口道:“你知道的吧,我不會巫術,你母親更是不會。”

“你是說,”鄭雲龍有些艱澀地開口,“我……”

“你不是我們親生的。”鄭父背對着他,聲音有些輕,卻絲毫未減那句話的殺傷力,“你想問這個是嗎?”

“是。”心像是空了一塊,但鄭雲龍並不意外,他回想起阿雲嘎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你是十八年前的夏夜出現在我們家門口的。那時候我們也沒想到,你身上會帶有巫師的血統……”

鄭父說著,忽然察覺到身旁的兒子平靜得不像話:“你知道這件事,都不想問問你親生父母的下落嗎?”

“他們既然丟下了我,就和我沒有關係了。對我來說,我的母親只有一個。”鄭雲龍搖搖頭說。

他總覺得記憶深處,關於親生父母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消息被自己遺漏了,卻總也摸不清頭緒。

他有點心煩,尋求安慰似地揪着母親的被角:“我媽她到底怎麼了?”

“那些東西想讓她也變成吸血鬼,藉此折磨我們一家。”鄭父沒看兒子一眼,像是在對他解釋,又像在自言自語,“可初擁有大概率會失敗,她喝了吸血鬼的血之後,沒有醒來。”

鄭父語調平靜,鄭雲龍卻從裏面聽出了驚濤駭浪,心劇烈顫動了一下,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的生命在消逝,我只能延緩這個過程,可撐不了多久。”鄭父眼神黯淡地摩挲着妻子的手。鄭雲龍這才發現,他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鄭雲龍突然意識到,父親剛剛承受了如此大的打擊,而身為兒子的自己剛才竟然還在氣他,實在是……太混蛋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鄭雲龍眼眶微紅,無意識地抓緊蒼白的被角。

鄭父的肩膀不易察覺地繃緊:“沒有。”

鄭雲龍的心驟然冷下來。轉念想到古書,又燃起些希望:“爸,我也許有辦法。”

“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註定的事。”

“可是我……”鄭雲龍舔舔嘴唇,有些艱難地想着後面的話,無意識看向窗外。

他忽然渾身一僵。

天上鉛塊似的烏雲組成了一張詭異的人臉,半藏在巨大的斗篷里,朝鄭雲龍露出陰惻惻的笑容。

他心跳驟停,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讓他閉上眼、起身逃離,但他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它。

又是扎克里。

“把書還我。”

鄭雲龍想搖頭,脖子卻僵住了。

“你不想知道怎麼起死回生嗎?用書換母親,很公平。”扎克里說著,從遙遠的天空朝鄭雲龍靠近,像有實體的夢魘。

鄭雲龍只覺得心跳過速,腦袋裏唯一的念頭就是抗拒,胸前貼着古書的皮膚正在隱隱發燙。

然後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跌坐在病房冰涼堅硬的地面上,視線里是父親近在咫尺的驚慌神色。

“你看見什麼了?”見他醒了,鄭父立刻斂起眼底的緊張和擔憂,嚴肅地問。

“沒什麼。”鄭雲龍抹掉額前的冷汗,手撐着地站起身,喘息道。

鄭父拖過病床邊的椅子重新坐下,交疊起雙腿審視著兒子,不怒自威。

“真的沒事。”鄭雲龍的心臟咚咚亂跳,偷偷看了眼母親的睡臉。

不是他有意要對父親撒謊,但這事該如何啟齒?和爸爸說自己接連看見一個老巫師的臉,但他已經死了一千多年了?

他猜父親對此的反應無非就是嗤之以鼻或過分緊張,並且很有可能是後者。因為母親的事,家裏已經夠亂了,沒必要為個虛無縹緲的夢境增添他的煩惱。

鄭雲龍走出病房的時候,窗外正好下起傾盆大雨。豆大的雨點斷了線似的接連砸向地面,伴隨着陣陣隱隱的雷聲,讓人心生彷徨。

雨接連下了數個小時,直到夜幕降臨,無邊的黑暗吞沒整個世界。

月明如水。

芒果山山脈另一側,荒無人煙的山洞中正傳來陣陣狼嚎。

劇烈的震動帶得洞口的碎石紛紛下墜,周邊的野兔和老鼠早就被嚇得無影無蹤,一個單薄的身影卻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那裏。

是費達。

他騙父親說要和小組裏的同學們一起做作業,徒步一個多小時爬上這個山頭。還沒來得及喘息,就聽見洞內傳來卡爾痛苦的嘶吼。

他臉色一白,踉蹌着跑到洞裏的深坑邊。

“卡爾!”費達看着坑裏被鐵鏈鎖住、困獸般的少年,膝蓋一軟跪在坑邊,手掌蹭出了血跡。他雙眼發紅,卻不是因為自身的傷痛。

卡爾淺灰色的眼睛已經變成熒熒的綠色。他看向費達,神色沒有半點往日的深情,只有嗜殺和殘暴。

他鼓動身上的肌肉縱身上躍,卻被沉重的鐵鏈扯了回去,重重摔倒在地,光裸的上身瞬間出現了幾道不淺的傷口。

費達看得倒抽一口涼氣,分化中的卡爾卻彷彿感知不到疼痛。

他再次發起第二輪進攻。而後又在鐵鏈的作用下墜落,一次又一次的循環往複,很快就遍體鱗傷。

“別掙扎了!”費達的心越發揪痛起來,恨不得替卡爾承受這種痛苦。但他越是喊,身上人類的氣味就越讓卡爾瘋狂,血很快就蹭滿了深坑四壁。

費達的心被巨大的無力感侵襲,他本能地閉上眼睛,在震動石壁的狼嚎中輕聲念誦起《古、蘭、經》。

頭頂上的碎石在卡爾的吼聲中紛紛落下,在費達皮膚上留下道道血痕,他卻仿若未覺。

不知是巧合還是真主憐憫,當這陣熟悉、夢囈般的誦經聲傳入卡爾耳中時,他似乎有一瞬間停止了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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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Is My Sin[雲次方同人 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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