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貝出現辣
燈光閃了幾下,照亮了兩人眼前的環境。
“卧槽,這要從哪下手啊……”某位暴躁少年看清眼前這景象,已經忍不住爆粗口了。
地下室不小,牆皮微微泛黃,四處都是雜物,聯結着規模不小的蜘蛛網群。
“先把東西搬到兩邊的架子上吧。”阿雲嘎非常有見地地說道。畢竟如果不把這些“路障”清理掉,他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鄭雲龍點點頭,彎腰搬起腳邊一隻大箱子。結果也不知是哪個不厚道的當年裝箱時沒封底,他一起身,一大堆紙箱中的雜物就“嘩啦啦”掉了滿地,再次揚起一室塵埃。
在不太明亮的燈光照耀下,滿屋子都是鄭雲龍的臉。
那些全是用拍立得拍的照片,有鄭雲龍和母親、妹妹、同學的合影,但大部分還是他各種角度下的迷惑自拍。
仰拍的、故意擠出雙下巴的、做鬼臉的……
每張上面還都寫了些東西,類似“我姐雲鳳還好嗎”,一看就是May的手筆。
其中有一張特別厲害,是鄭雲龍在博物館拍的。他站在售賣文物周邊的櫃枱前,手拿一個大眼睛的青銅人像仿製品,和它擺出了一模一樣的表情。
看起來簡直就是文物的復刻版。
鄭雲龍尷尬地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卻發現這傢伙的眼神瞄準了他的,嘴唇?
鄭雲龍像被燙了一樣收回眼神,埋頭對付起腳邊快散架的木頭柜子來。
空氣很安靜。
不一會兒,鄭雲龍從柜子裏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那東西很寬,像是書,偏偏擱在柜子最窄的一格,卡得死緊。鄭雲龍把它□□的一瞬間,整個人因為慣性險些向後栽倒。
正好撞到阿雲嘎身上。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
這傢伙的身子怎麼沒有一點溫度?鄭雲龍紅着耳根腹誹,急匆匆站起來岔開話題,卻沒發現阿雲嘎的瞳孔在接觸到書的那一刻震了震。
“這什麼玩意兒?”他坐到阿雲嘎旁邊的地上,拍了拍書上的灰。
身邊老半天沒有動靜。
鄭雲龍看看書又看看阿雲嘎,他看上去臉色有些不太好,鄭雲龍一時猜不透他是怎麼了。
“喂,你還好嗎?”
片刻后,鄭雲龍用閑着的那隻手在阿雲嘎眼前揮了揮。
見人依舊無甚反應,又翻過書的另一面來看,發現這本書只有一側有封皮,另一邊是裸露的書頁,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似乎是缺了一部分。
書頁還是用羊皮紙做的,韌性很好。鄭雲龍從牆角翻來一把小刷子撣掉上頭的灰塵之後,發現它竟然沒多少歲月的痕迹,更沒有發黃蟲蛀。
“這本書哪來的?”阿雲嘎突然問道。
“不知道,大概是我爸從哪兒倒騰來的吧,他就喜歡這種東西。”
“你父親,他是做什麼的?”
“他?他的嘴裏基本上沒有實話,"鄭雲龍笑了笑,繼續道:"據他自己說,他在邊境深山裏當護林人。總之幾年都回不了一次家,一回來總帶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鄭雲龍說完,突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得這麼詳細,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將書遞給阿雲嘎:“那什麼,你要看看嗎?”
不知為什麼,阿雲嘎沒有接。
“打開看看吧。”他的聲音比平日任何時候都要輕些,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鄭雲龍低頭翻書,完全沒注意到阿雲嘎的表情中藏着從未有過的慌亂與凝重。
鄭雲龍將書頁快速在指間劃過,發現除了某幾頁完全空白以外,沒有一個字是自己能看懂的。
“這看了也沒用啊,都是些奇怪的符號,又不能查字典。”鄭雲龍邊翻邊嘟囔,手卻突然被身邊阿雲嘎按住了。
“‘我用黑夜來尋找光明,希望在我化做塵土之後,這本書能代替我繼續履行解救萬民於水火的職責……’這很可能是一本關於巫術的書。”
阿雲嘎說完抬起頭,就見眼前的少年在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自己。
“怎麼了?”
“那什麼……”鄭雲龍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覺得不可思議,“你不會是真的看懂了吧,這你為什會懂啊?”
“因為我知識淵博。”阿雲嘎面不改色地說著不要臉的話,“再往下我也看不懂了,有點深奧。”
鄭雲龍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又繼續去柜子裏掏東西。
他沒再像剛才那樣翻出一大本書,卻找出不少筆記本,上頭的文字和那本書一樣,全都是奇奇怪怪的符號,跟畫似的。
“這是遠古亞歐大陸上流行過的一種表意符號。”阿雲嘎從他手中抽走一本筆記本,看着上頭的文字道,“寫的是獵殺吸血鬼的方法。”
鄭雲龍更加震驚了:“這你都能看得懂?!不是騙我的吧。”
“研究過一段時間的古文字。”阿雲嘎的回答很簡潔。
這筆記本雖然也用的是牛皮紙,保存得卻沒剛才那本書那麼好,被阿雲嘎輕輕一翻,就發出腐朽的“沙沙”聲,沿着裝訂的地方散成了好幾份。
他沒拿穩,其中一份“啪”地掉在地上,最上面的一頁是一張手繪插圖,黑色的線條簡單勾勒出一個長着尖牙的吸血鬼,一柄銀制的長劍插進它的心臟。畫面不甚精細,但吸血鬼那雙暴凸、驚恐的眼睛卻有種原始的懾人力量,叫人害怕。
那張圖的右側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寫的大概是具體操作方法。
鄭雲龍被引出了好奇心,畢竟奇怪的文字讓人提不起興趣,但是圖畫可以。他撿起那本子來小心翻看,下一頁是還是個吸血鬼,邊上畫著一個瓶子,瓶里灑出點點水珠。
水珠濺到吸血鬼身上,冒出縷縷青灰色的煙霧,它身上的皮膚一片片萎縮剝落,露出底下蒼白、如死屍般的軀幹。
鄭雲龍看着眼前這些詭異的畫面,邊翻邊自言自語:“我的天,看這圖是要往吸血鬼身上潑聖水的意思?看來金哲永那傢伙也不完全是在瞎說啊……”
他只顧看那些圖,看完又拿了一本新的,沒注意到阿雲嘎的臉正在逐漸失去血色。
“這是什麼意思?”
鄭雲龍撿起一張圖紙,上面畫的不像吸血鬼,而是一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穿長袍的女人,腳下升騰起火焰,火舌舔着她的臉,表情看起來極其痛苦。
底下同樣配了註解,鄭雲龍連猜帶蒙,依稀看出來“女巫”這個單詞,忽然想起瓊斯上課說過的那些事。
——公元十世紀前後,我國掀起了史無前例的“抓捕女巫”浪潮,無數無辜女性喪身火焰之中。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發生在芒果樹小鎮上,焚燒女巫伊西斯的事件……
鄭雲龍低頭再看畫面上那女人。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張面目模糊的簡筆畫,他卻覺得無比熟悉。
莫名的,他特別想知道這頁筆記上說了什麼,他把那張紙送到阿雲嘎面前:“這上面寫的是什麼,你看得懂嗎?”
阿雲嘎沒說話,鄭雲龍疑惑地抬起頭,這才發現他的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
“你沒事吧?”鄭雲龍伸手去探他額頭,卻被他冰涼的手抓住了腕子。
“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點事。”阿雲嘎語速很快,一點質疑的機會都不給鄭雲龍留,“先回去了。”
說完他放開鄭雲龍的手,起身就往外走。
鄭雲龍忙追出去,在身後喊了他幾聲,阿雲嘎卻始終沒回頭,逕自打開大門匆匆消失在門外的黑暗裏。
“那人誰啊?”May正好回來,和阿雲嘎擦肩而過,問道。
“沒事。”鄭雲龍撓撓頭,嘀咕了句奇怪,“砰”一聲關上了門。
鄭雲龍送走了阿雲嘎,回到地下室時又發現了件怪事:那半本舊書不見了。
他記得自己把剛才翻出的那些書和筆記本都裝進了一隻大紙箱,現在筆記本都好好地在那兒,那半本書卻不見了。
算了,大概是收拾的時候沒注意,一不小心又給扔到哪個角落了吧。鄭雲龍不是喜歡糾結的人,揉揉頭髮,上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