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
榮慶堂內氣氛壓抑緊張，賈母高高的坐在上面，陰沉着臉看着跪在下方的人。
珍珠衣衫發皺，髮髻鬆散，眼尾含春，但是眼神中卻滿是惶恐，跪在地上身子還有些微微顫抖，低着頭不敢發出一聲。
邢氏坐在一側，表情無悲無喜，內心卻是有些不舒服。
王夫人則是目光不悅的盯着賈赦，更是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生吃了珍珠。
“人怎麼還沒來？”賈母冰冷的聲音響起。
珍珠身形顫抖了下，指尖收緊，緊緊地扣住地上的地毯，下意識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大老爺。
“母親，既然沒我的事，我就先退下了。”
賈赦坐在一旁，絲毫不受屋內緊張氣氛的印象，飲盡一杯茶后，看也不看地上的珍珠。
賈母聞言心中憋着一股氣，板著臉說道，“怎麼？這丫鬟你是想帶走？”
“這丫鬟可是大姐兒身邊的，兒子可不敢要了去。”賈赦放下茶杯，抬頭看向賈母。
“你還知道是大姐兒身旁的，那你這做的叫什麼事？”賈母忍不住大聲的呵斥。
“母親，這可不怪兒子啊，自動送上來的小美人，豈有不享受的道理？”賈赦起身有些不樂意的說道，“更何況，之前我也不知道是大姐兒身邊的丫鬟。”
言落，也不等賈母開口回話，直接拱手繼續道，“母親，事關二房，兒子就先退下了。”
“罷了，你先退下，那這個丫鬟，你是什麼想法？”賈母雖然偏心，也知曉這事情不好，但賈赦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少不得要多問一句。
“母親看着處理便是。”賈赦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珍珠一眼，語氣隨意的說道，話落，便直接離開了正房。
“老爺……”珍珠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喚道。
“閉嘴。”賈母大聲的呵斥，又轉頭看向鴛鴦，“大姐兒身邊另外兩個丫鬟呢？怎麼人還沒帶過來？”
“老太太，琥珀已經去找人了，應該馬上就到了。”鴛鴦小心翼翼的回答。
賈母目光冰冷的看着珍珠，又掃視了屋內僅有的兩個下人，“今天這個事情，要是傳出去一絲風聲，你們就別在這了，自有好地方等着你們。”
“是。”鴛鴦和周瑞家的都低着頭，膽戰心驚的小聲應道。
“老大家的，你也先回去，你那邊的人都讓他們管好嘴巴。”賈母看着邢氏語氣中帶着濃濃的警告。
“是，老太太。”邢氏面無表情的起身回答，轉身離開。
王夫人心裏鬆了一口氣，出了這樣的事情，即便不關大姐兒的事，但是珍珠畢竟是大姐兒身邊的貼身丫鬟，真要是把今天的事情傳出去，大姐兒的名聲就不要想了。
林翡跟着賈元春才到正院門口，正好與趕過來的玲瓏碰到。
“小姐。”玲瓏內心緊張的施禮。
“嗯。”賈元春也沒有多話，溫柔的笑了下，示意玲瓏跟上。
玲瓏心底鬆了一口氣，她想起之前珍珠出門前的模樣，也大概知曉是發生了什麼，在這能看到賈元春實屬意外，但內心確實放鬆了些。
玲瓏再傻也明白，她與珍珠和翡翠都是一起買來做陪嫁的，現在珍珠弄出這樣的事情，要是真成了還好，要是不成，她與翡翠都逃不了好，但是有小姐在，說不定老太太會放她一馬，畢竟，她是真沒有珍珠那樣攀附主子的心思。
想到這，玲瓏下意識的看了林翡一眼。
林翡注意到玲瓏的眼神，眉頭及不可見的皺了起來，內心也忍不住緊張起來，珍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可憐她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有靈氣的植物，自然也不能提前知曉，只能小心謹慎的跟在賈元春身後進去。
“祖母，母親。”
賈元春一進屋子看到跪在地上的珍珠，皺了下眉頭，然後若無其事的無視珍珠，對賈母，王夫人施禮。
“元春，你怎麼會過來？”王夫人詫異的看向賈元春，隨後又不滿的看向林翡和玲瓏，“是這兩個丫鬟和你說什麼了？”
“母親，我上午帶着抱琴和翡翠來給祖母請安，之後就在花園逛了逛，琥珀來喚翡翠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這不想着，是不是翡翠做錯了什麼事，便一起過來了，在院門口又遇見了玲瓏。”
賈元春溫柔的對王夫人開口解釋，然後帶着些許疑惑的問道，“祖母，母親，可是我身邊的丫鬟做錯了事情？珍珠，這是怎麼了？”
王夫人不想讓這種事情污了女兒的耳朵，可是現在女兒問了，她又不好回答，只好求助的看向賈母。
賈母內心嘆了一口氣，還是覺得賈元春有些心軟了，這樣進宮她如何能放心。
不過賈元春過來了，她也確實不能按照原計劃進行，本來想考察翡翠和玲瓏是不是也像這個珍珠一樣心大了，也好早些做處理，現在……
至於事情要不要和賈元春說，賈母到沒有猶豫，賈元春是要進宮的，知曉這些事情倒也無妨，還能當做練手。
“珍珠心大了，一心攀附主子，大姐兒，這是你身邊的丫鬟，你想怎麼處理？”
賈母語氣溫和，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賈元春面容失色，心中更是無地自容。
賈元春低下頭，抓着手帕的手緊緊地攥住。
“老太太。”王夫人有些詫異的看向賈母。
“大姐兒已經大了，以後的路要自己走，大姐兒今日既然過來了，那這件事情就讓大姐兒自己處理。”賈母的語氣不容置疑。
珍珠一直都沒有說話，此時聽見賈母的話，眼神一亮，小姐自來比較好說話，也比老太太二太太心軟，說不定她還有一線生機。
“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後只想一心照顧小姐，求小姐看在奴婢伺候這麼多年的份上，繞過奴婢一回。”
珍珠連忙面向賈元春，使勁的磕着頭，語氣急促，眼眶中都是淚水和悔意。
林翡在一旁冷眼瞧着，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從進屋她目光就沒離開過賈母，自然發現賈母見到賈元春之後的微表情，珍珠這一次真的是不僅害了自己，說不好還連累了她與玲瓏。
她只想過平靜的生活，以後能夠找機會拿着賣身契離開是最好的。
之前決定進宮，也是因為進宮的宮女不能是奴籍，賈府會把賣身契還給她，她都想好了，只要進宮后伺候賈元春幾年，便求了恩典直接離開，也算報了賈元春這些年對她的照顧，還獲得了自由身。
現在一切都被打亂了，還要想一想這一次會不會直接沒了小命？
難道要躲到空間？還是直接用異能打出去？且不說她這異能只有一級，還沒走出內院，就會被眾多的賈府的人攔住，就是能用，這兩個金手指哪一個暴露了，還不得被當妖怪抓起來。
越想林翡心中越有些慌亂。
賈元春複雜的目光看向跪在一邊不住磕頭的珍珠，內心掙扎，最後扭過頭，“祖母，珍珠犯了錯，便按照府中的規矩發買了吧。”
“小姐，小姐……”珍珠猛地抬頭，“小姐，你不能見死不救啊，老太太……”
珍珠話沒有說完，直接被周瑞家的堵住了嘴，有用繩子緊緊地捆住，就等着賈母最後的命令。
賈母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還是覺得賈元春有些心軟，畢竟，即便發買了珍珠，也不能確保以後珍珠會不會心懷怨念，說一些詆毀賈元春的話。
斬草要除根，以後賈元春是要進宮的，這一點還是要早些知曉。
賈母心裏下了決定，看着周瑞家的，語氣淡淡的說道，“拉下去處理了。”
“是，老太太。”周瑞家的得了命令，又接收到王夫人的眼神，直接叫了兩個人過來，直接把珍珠拉了下去。
“祖母，母親。”賈元春眼神中出現一絲茫然，甚至有一瞬間覺得面前的兩位親人有些陌生。
賈母這次沒有說話，反而是王夫人苦口婆心的說道，“元春，你要記得，斬草除根，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珍珠以後心生怨恨，在外頭敗壞你的名聲怎麼辦？而且，這也是她先做錯事了，她既然敢做，就應該想到被發現後會出現的結果。”
賈元春心裏明白，但是一直以來還算單純的生活，讓她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那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賈母看賈元春有些失神的模樣，眼神暗了暗，到底是他們之前心軟了，距離進宮的時間也不遠了，看來大姐兒還是要好好教導下。
“翡翠，玲瓏。”
“老太太。”
林翡有一種終於來了感覺，不甘心是一定的，但她暫時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和玲瓏老實的跪下。
“祖母。”賈元春心中一急，珍珠她可以不甚在乎，但是翡翠卻不錯，她還一直猶豫進宮是帶翡翠還是抱琴呢。
賈母眼神安撫了下賈元春，又重新看向下邊兩個花容月貌的丫鬟，一個玲瓏她沒有什麼太大的印象，但是對於林翡卻印象深刻，就是不知道這兩個丫鬟是不是也是心大的。
“你們二人當初是和珍珠一起買進來的，平日裏一起伺候大姐兒，想必關係不錯，這次她行事，你們可知曉？”
賈母的聲音不急不緩，卻彷彿帶着無形的壓力。
林翡的心高高提起，她知曉一個回答不好，可能今天她只能魚死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