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
賈母目光在林翡和抱琴身上轉了一圈,又看向王大夫。
“老太太,兩位姑娘的癥狀並不傳染,有些類似過敏。”王大夫低着頭,語氣平緩的回答。
“那便好,可能調理好?”賈母點了點頭問道。
“老太太,兩位姑娘喝葯調理半年便可恢復。”
玲瓏聽到王大夫的話,心裏鬆了一口氣,看來小舟沒有騙她。
“半年。”賈元春忍不住出聲,有些驚訝的目光看向賈母,隨後又低下頭。
“需要這麼久?”賈母出聲詢問。
“兩位姑娘的脈象,看似是過敏癥狀,卻又有些蹊蹺,但以老夫的醫術,也是無法診斷具體原因,調理半年左右,是老夫保守估計。”
王大夫想了想,還是如實說出。
“有蹊蹺?”王夫人低聲重複,臉色大變,轉頭看向賈母,她害怕是有人要害賈元春。
賈母瞟了眼一邊低着頭的玲瓏,眼神中閃過一絲懷疑,看向兩位矇著面的丫鬟,內心惋惜,“王大夫的醫術自然是好的,我非常信任,既然你說需要半年,那應該就是如此了,不過,你說的有蹊蹺是什麼意思?”
王大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身旁的鴛鴦和周瑞家的,目光還掃過兩位戴着面紗的姑娘。
林翡抿了下紅唇,與抱琴對視了一眼,上前一步回答,“老太太,二太太,小姐,之前王大夫為奴婢二人診治,趙媽媽卻無意間發現奴婢的窗戶處有蹊蹺,看起來,看起來有些像迷煙,燒過的痕迹,再加上王大夫的診治,這是有人要害奴婢和抱琴,還請老太太,二太太,小姐做主。”
說到最後,林翡眼眶也忍不住紅了,屋子裏的人見到都會覺得她是受了委屈。
“老太太,二太太,小姐,奴婢與翡翠昨日還好好的,一晚上就變成這幅模樣,而且奴婢與翡翠近期的飲食都與平常無異,甚至還精細了些,都是嚴格檢查過的,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二人。”
抱琴一邊說,目光還帶着恨意和懷疑的目光看向角落裏的玲瓏,“奴婢懷疑是玲瓏做的,昨夜是奴婢與玲瓏守夜,奴婢守前半夜,中途玲瓏出去了很久,奴婢也沒在意,只是囑咐玲瓏一番便睡了,沒想到早上就……”
“老太太,二太太,小姐,大家都知曉奴婢與翡翠,玲瓏三人是要與小姐一起進宮的,只是前些日子宮中傳來口諭,小姐便只能帶一人進宮,好巧不巧,午後小姐就要進宮,奴婢三人卻只有玲瓏一人完好,這讓奴婢不能不多想。”
抱琴是賈府的家生子,父母在府中還是有些地位,她還伺候賈元春,相比較林翡,賈母和王夫人更信任抱琴的話。
“你胡說,我害你們做什麼,小姐帶誰入宮也不是奴婢能決定的。”
玲瓏連忙走出來跪下,有些慌張的解釋,“老太太,二太太,小姐,你們要為奴婢做主,即便這次小姐進宮不帶奴婢,奴婢也沒有任何怨言。”
賈母沒有說話,但是她還是注意到玲瓏眼底掩飾不住的慌亂,心中瞭然。
“元春,接下來的事情,你不要參與了,好好準備午後入宮的事情,老二家的,你幫着元春一起,再尋個衷心的家生子,午後隨元春一起進宮。”
賈母沉默了一會,最後轉頭看向賈元春和王夫人分別吩咐,之後便讓人都退下,屋內就剩下賈母,鴛鴦,林翡,抱琴,以及玲瓏幾人。
玲瓏聽完賈母的吩咐,失望的跌坐在地上,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
一看玲瓏如此模樣,所有人都知曉其中確實有事了。
抱琴更是厭惡的撇了玲瓏一眼,便轉過頭不想再看。
賈母沒有看玲瓏,在她心裏這已經是個死人,無論事情是不是玲瓏做的,她都不會讓大姐兒帶這人進宮,更何況此刻看來,玲瓏在其中絕對做了不少。
她看着下邊矇著面紗的抱琴和林翡,腦海中浮現王大夫的話,半年,太久了,而且還不確定能治好,既如此,這倆人都是廢棋。
賈母想起抱琴的父母,世代都是府中的下人,她不怕抱琴不能進宮會在外面亂說。
到是翡翠,這些年府中着重培養翡翠,既然享受了好日子,又無法為主子出力,那便是廢棋,還是與玲瓏一起處置的好。
一瞬間,賈母便想好了所有人的去處。
“抱琴,你先回家養着,藥物府中出,若是將來你恢復了,想回府隨時回來便可。”賈母出聲安撫抱琴。
林翡聽此言,內心瞬間提起,下意識覺得不安,她隱約猜到了賈母的心思,雖然還不能缺准。
沒想到賈母會如此狠心,能放棄培養這麼久的棋子,這真是出乎她意料。
還沒等賈母說出關於林翡和玲瓏的處置,琥珀手中拿着一塊臟污的帕子進來。
“怎麼回事?”
“回老太太,在小姐院子西北角的泥土中,翻出一塊手帕包裹的東西,折斷的迷煙和包葯的紙包,王大夫已經根據其中的葯沫,確認抱琴和翡翠應是中了此種葯。”
“府中居然有如此腌漬物,手帕是何人的?”賈母目光陰沉的看了一眼玲瓏,語氣嚴肅的說道。
“回老太太,只是一塊普通布料的帕子,不能查到是誰的。”琥珀嚇得連忙回答。
玲瓏此刻即便聽了琥珀的話,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之前賈母的吩咐一個勁在她腦海中浮現,她做了那麼多,最後不過是便宜了不認識的人,憑什麼,玲瓏心中既氣憤又後悔。
早知道還不如老老實實的伺候主子,現在倒好,自身難保。
賈母看向一旁沒有任何反應的玲瓏,皺了皺眉頭。
“老太太,這塊帕子是玲瓏的,昨晚上我還見她拿出來過。”抱琴仔細看了眼手帕,連忙對賈母說道。
“抱琴,不過是一塊人人都有的手帕,你怎麼確認是玲瓏的。”
雖然不管如何,賈母都不會留着玲瓏和翡翠二人,但此刻聽到抱琴說的話,還是面無表情的問道。
“回老太太,這塊手帕邊角處沒有鎖好邊,這塊帕子昨日玲瓏剛好拿出來,奴婢有看到。”抱琴拿過琥珀手中的帕子,指出那個部分,又仔細聞了聞。
“老太太,手帕上有一股淡雅的香氣,這個味道只有奴婢,翡翠,和玲瓏身上有,但現在奴婢與翡翠二人均中了葯,那手帕便只能是玲瓏的了。”
抱琴自信的說道,若說一開始她只是心中有恨,想直接定了玲瓏的罪,但等聞到香氣后,她便知道一定是玲瓏做的。
林翡轉頭看了一眼抱琴,抬頭看了賈母一眼,低垂下眼眸。
賈母看了看琥珀遞上來的手帕,揮了揮手,有些頭疼,“玲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玲瓏早就六神無主,心中後悔萬分,聽到賈母的問話,連忙求饒,“老太太是奴婢鬼迷心竅了,求老太太饒過奴婢一回,以後奴婢再也不敢了。”
賈母可不在意玲瓏的求饒,直接讓人把玲瓏帶下去關好,等賈元春進宮后便處置了,抱琴也心滿意足了。
屋內沉默了一會,賈母看向林翡,“翡翠,你自小被買進府,不像抱琴有家人,你便去莊子上養病吧。”
鴛鴦猛的抬頭,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賈母,最後看向林翡的目光帶着同情。
賈母沒有說林翡養好病之後的情況,但是包括林翡在內,都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她恐怕是回不來了。
雖然老太太沒有明說,但是一個生了病的丫鬟被發配到莊子上,沒有明確的命令讓其回來,那丫鬟不是老死在莊子中,便是要暴斃。
榮國府很大,漂亮丫鬟,有能力的丫鬟還是不少的,更何況林翡一直藏拙,她表現出來的也頂多是醫術好一些,但是會醫術的嬤嬤大有人在,拿捏好了,可比一個年輕漂亮的丫鬟更讓人信任。
林翡也不能表現出異議,只是沉默的低下頭。
“今日大姐兒進宮,你伺候大姐兒一回,想必也不想衝突到大姐兒,我允你在府中再住一日,明日一早便離開吧。”
賈母說完也不理會下邊人的情緒,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至於她有沒有考慮到林翡內心不樂意,逃跑,只能說,賈母很放心,府中的人可不是吃乾飯的。
抱琴直接被送回了家。
林翡回到住處,沒有人看守,門窗也沒被鎖上。
但是她知道,這是因為她現在生病,即便府中的人很多都彼此不認識,但是她現在的形象真的太好認了,只要她敢逃,頂着一臉疙瘩,府中人就都知道她是誰了,自然會把她抓住,她也逃不出去。
可這些前提,是她還頂着一臉疙瘩,別忘記她還有個金手指。
她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只是林翡心中總有些憋屈,雖然中藥是她想逃離榮國府故意中的,但是卻沒想到賈母居然這麼絕情。
別以為她沒看到之前老太太說完對抱琴的處理,便是想一起處理了她與玲瓏的表情,幸好琥珀到了。
不過被送進莊子,一個生病的丫鬟暴斃真的是太正常了,她合理懷疑,賈母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讓她活着。
林翡坐在屋子中,打開窗戶,看到不遠處還有幾個小丫鬟湊在一起,時不時的指着她的方向說著什麼。
她眨了眨眼睛,觀察了一下,整個院子居然只有幾個小丫鬟。
賈元春此刻早就把要帶的東西收拾好,在王夫人處,就等着時候到了直接進宮。
至於翡翠,既然用不上了,賈元春也沒心思去了解林翡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