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下蛋的母雞
沐曦直到回到家中，臉上的溫度仍沒有降下來。
她泄憤似的將包裏頭的檢查報告揉成了一團，然後放在手中，像拋皮球一樣拋來拋去的。
“小曦，你回來了？檢查得怎麼樣？”沐母軟和的聲音忽然響在了身後，嚇得沐曦急忙將手中的檢查報告直接砸進了垃圾桶。
“沒有怎麼樣，就是身體透支了，累。”沐曦敷衍地回道。
她是單親家庭，母親是個軟弱的性子，八歲的時候，小三登堂入室，將他們母女趕了出來，渣爹冷眼旁觀，甚至還動手踹了兩腳母親。
她性格懦弱，慣會忍隱，所以雖然辛苦將沐曦拉扯大，卻落下了一身的病。
沐曦身體的事，她還不曾跟母親說過。
一是怕給她添加心理負擔，而是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了自己做主。
然而，沐母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下去做飯，反而坐了下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多年母女，沐曦一眼就看出了她有事。
“有什麼事嗎？”沐曦揉了揉自己脹痛的太陽穴，開口問道。
沐母又湊得近了些，聲音軟和道：“是這樣的，小曦，媽媽晚上跳廣場舞有一個舞伴，就是那個李阿姨啊，你也見過的，她兒子，她兒子今年三十五歲，在公司裏頭做高管的，也是離過一次婚，有一個女兒，要不你去見見？”
當然，離婚三年來，沐母自然不止一次張羅她去相親。不過沐曦從來沒有去見過一次。
一來她覺得自己身體原因，二來——
沐曦的眼神有些恍惚，想到早上路景揚攙扶着那個孕婦，語氣溫柔地說著她的預產期在下個禮拜的那一幕——
不可否認，她心裏頭一直被自己壓抑的情緒開始蠢蠢欲動，細細密密的疼痛彷彿破土而出，在她心裏頭肆意的發芽開花，痛得她心臟一抽一抽的。
“好，你安排吧。”沐曦極力控制住自己隱隱有些崩潰的情緒，聲音微啞道。
下午五點半，A市的某間高檔餐廳，沐曦準時準點，找到了約定好的位置。
剛剛坐下，對方便過來了。
“沐小姐你好，我是李亮。”對方長得還可以，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十分儒雅。
“你好。”沐曦來之前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相親，並且盡量說服自己去接受一段新感情的。
然而，見了人，她便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了。
她心裏頭有一個極為強勢的聲音在說道，呃，這個人比起路景揚，差得實在太遠了！單說樣貌和氣質，路景揚甩他幾十條街！
沐曦生生將這個搗蛋的聲音壓了下去，心裏頭不斷安慰自己道，沒事沒事，外貌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人品，只要他人品好，對自己好，她一定接受！她總不能一輩子溺死在路景揚這片深海之中！她要開始新的感情，新的人生！
事實證明，沐曦失望了。
因為對面那位先生，已經開始喋喋不休地說出自己的要求了。
“我的情況我媽媽大概介紹過了吧，我是外企公司高管，年薪五十萬左右。平時也比較注重健身和保養，所以我希望我的另一半跟我的差距不要那麼大，聽我媽媽手你自己開了公司，你年薪大概多少？還有，你的妝畫的太濃了，下次約會的話希望你最好素顏，讓我看看你保養的程度，畢竟女人三十歲嘛，已經不年輕了。”
“還有，你開了公司的話，平日工作一定比較忙吧？那樣你就沒有時間照顧我爸媽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出資雇一個保姆，這樣子也算是你的孝心了。”
“對了，我離過婚還有一個女兒，女兒跟着前妻，每個月需要支付六千塊撫養費，我希望你不要介意這個事情。然後，按照國情來說，我希望我們結婚後馬上要孩子，最好是一個兒子。”
“孩子出生后，我媽會負責帶，不過老人家身體總歸不好，所以如果你不能辭職的話，還是需要你出資請月嫂幫忙。”
他越說，沐曦的臉色越是難看。
她向來是個急性子，能夠容忍自己的脾氣聽他說完這幾條不平等要求，已經是極大的修養了。
“等等，李先生，有一件事想跟你說一下的。”沐曦伸手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我身體不太好，醫生說我很大概率上不能生孩子。”
這話一出，李亮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如同蒙上了一層陰翳一般。
“什麼？這事你媽怎麼不提前說啊！不能生孩子，還來相什麼親！你知道這個餐廳有多貴嗎？但是定位費就花了八百！這一桌子加起來，都過兩千了！你們這是欺騙懂不懂！一個不下蛋的母雞，難怪三十歲都嫁不出去！不能生孩子，那你賺再多的錢有什麼用！浪費我的時間！”
沐曦忍無可忍，直接抄起了跟前的一杯檸檬水，劈頭蓋臉就往李亮的臉上潑了過去。
“我掙錢，就是為了自己能夠埋單，這兩千多我給了，就當是喂狗了。”沐曦淡淡一笑，聲音冰寒道。
“你這個潑婦！你敢潑我！”李亮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來，就要伸手打沐曦。
沐曦面不改色，冷聲道：“你敢碰我一下，我保證你不死也要脫層皮。”
“臭婊子，嚇我？就你這不下蛋的母雞——”李亮氣憤不已地放下了手，但是臉色已經漲得通紅，憤怒地罵道。
“這位先生是不是特別喜歡吃大蒜？嘴巴這麼臭？”就在沐曦忍不住想抄起跟前的玻璃杯砸這個極品男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清越低沉的嗓音。
幾乎同時，一雙厚實溫暖的大掌，扶住了她的腰肢。
路景揚？
路景揚順勢坐了下來，睨了一眼對面的李亮，不疾不徐道：“這位先生，我看你臉色發黃，聲音中氣發虛，是否感到腰膝酸軟冷痛，小便不利且頻繁？”
李亮聽到這些話有些雲裏霧裏的，納悶看的看着路景揚道：“你怎麼知道？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