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秋 第八十五章 雷劫
春秋道境之中，在漫漫黃沙的最南一側，靈氣正在瘋狂匯聚，裹挾起黃沙形成一道道細小的旋風，將盤坐在最中間的人影包裹住，賀成氣府之中的第四層氣，已經快堆積至滿，賀成還在演化汪洋之意，等待着那一個時刻的來臨。
在他所探知不到的地方，北邊的森林之中，所有修道者都察覺到了異樣，有什麼東西正在改變，正從這片森林之中消失，而上位修道者則能夠明顯察覺到，這片森林之中的靈氣正變得淡薄起來，所託搗鼓着儀器，找不到解決的法子。
八極庵的人帶着消息回來了，赤發男子與周遊越聽面色越凝重，最後周遊走到二十七局這邊來，旁觀所託擺弄儀器，詢問他：“我們的人帶回來的消息，說放置在森林邊緣的儀器，有些異樣，戎洲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但是也應該差不多。所託，這天誅大陣，是不是快撐不下去了？”
所託點頭：“不錯，現在只是邊緣開始動搖，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最多兩日，這片森林之中的靈氣道則，就不足以支撐天誅運轉，甚至可能會直接破散開來。”
“那現在就啟動天誅大陣！”周遊催促。
所託他抬頭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白痴，最後所託笑了起來：“你八極庵可知曉這天誅大陣是用來做什麼的？現在運轉起來，根本起不到作用，要想運轉大陣，必須要等到......”
就在這時，所託身後有個輕微的咳嗽傳來，所託沒有繼續說下去。周遊意識到什麼，警覺地看向後面二十七局的人，但是看不出異樣，他們穿着清一色的制服，似乎都只是尋常修道者。
周遊皺着眉頭，又問道：“那如何是好？天誅大陣要是不能運轉，計劃還能順利進行嗎？”
所託思量片刻：“其實，單從計劃上說，沒有天誅大陣，也能夠用別的法子干擾這道境的道則，但就是要你們八極庵多費些心思了。”
“該怎麼做？”周遊追問。
“首先找到十個以上的上位修道者，”所託拍了拍面前的儀器，繼續說道：“然後帶到這湖邊，將他們斬殺。”
“十個以上的修道者？”周遊愣了愣，思索片刻後點了頭：“不是大問題，只要是上位修道者就行？”他心中有所顧忌，上位修道者太過籠統，尋常上位修道者，他們想要對付也不是太難，但要是鶴千冮那等戰鬥力的，別說十個，一個都不可能斬殺。
所託看出周遊的顧慮，點頭道：“是，只要是上位修道者就行，但要是有這麼簡單，我們早就動手了，除了上位修道者，還需要足夠數量的華夏人，原本按照計劃，他們華夏要想奪取終極，必然要進入這裏，但如今天幕南傾，只怕就算他們進入這森林之中，也來不及了。”
所託所指，並非是天誅大陣，而是依附在天誅之上的，貫徹整片湖泊的靈陣，也是祭祀陣法之所在，天誅一旦崩塌消散，這個祭祀靈陣也不可能存在，到時候就算華夏人到達這裏，也來不及了。
“為什麼非要找華夏人？”周遊下意識問出口，可剎那間，一股寒意籠罩住他，是那個隱藏在二十七局之中的高人，他慌忙擺手：“不必說了，這是我不該問的。”
望着四散的八極庵之人，迦爾什納走上前：“大人，為何不去引發這天傾南的地方看看？”
所託搖搖頭：“這點不用你我操心，倒是還有一事，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上次我出去，見到了解析天誅大陣的人，那是個青年，只可惜沒來得及與他多交流，你帶着羅什摩去找找看，要是林中有這麼一個人，你只管回來告訴我，不必驚擾那人，要是沒有，也快快回來與我通報。”迦爾什納領命離去，其餘二十七局的人也都各自忙活去了，所託這才走到一個留在原地的人身旁，那人雖說也穿着二十七局的制服，但所託對其恭恭敬敬。
那人嘆了口氣：“變數倒是挺多，你覺得與你之前見到的青年有關係？”
所託點頭：“是的，大人有所不知，在進入這森林之前，我們通過一位“觀天”留下來的法寶，已經探查完這道境的情況了，真正的危險在湖底，這外面是不可能出現災厄的，我與八極庵的人說有可能是天災，但實際上沒有可能的，唯一的情況，只可能是有妖孽天才要破境，或是悟道，由此引發天地異動”
那人唔了一聲：“為何不會是別的上位修道者，反倒是一個青年？”
“因為道則，”所託再次掏出圓球來：“上位修道者的道則幾乎已經定型，就算突然悟道，提升自身道則層次，也不可能引動這麼大範圍道則偏移的，我看這天地間道則挪移的情況，恐怕是道則未定之人，正在形成自身道則，而這天地間道則流向南邊，或是天賜恩澤想要成就那人，要麼是天罰想要扼殺那人。無論到底是什麼情況，我所能想到的人，只有那個逆向解析天誅的青年。”
“或是天賜，或是天罰？”那人默念一遍，最後點點頭：“行，那我就去這一趟。”
“大人且慢！”所託再次開口，表情有些猶豫，他躬身詢問：“那是個人族，與我，與我有些淵源，有點事情沒有問明白，還請大人手下留情，不要急於抹殺。”
那人嗯了一聲：“若是個人才，能為我們雲上所用，那也不是不能給他機會。”那人就這麼邁開步子，一步步走遠。
而在賀成那邊，情況已經到了最重要的關頭，氣府之中，黑色浪濤洶湧，已經快要觸頂，混沌之下，皆是死氣，靈氣開始外露，賀成氣息變幻不停，而他的的肉身正難以控制地顫抖，儼然是無法承載住這破境的波動了，小瑟曦咬着牙，拚命控制着強化古陣，可是這樣一來，消耗的精神力大大提升，賀成只感覺識海也開始發虛，混沌開口，帶來更糟糕的消息。
“真是奇怪，這天地間對你似乎起了敵意。”混沌如是說道：“你試着把先天之道稍稍外放一點，去感知一下。”
賀成讓小瑟曦稍稍放鬆強化古陣，將心眼的探知範圍往外面延伸過去，只聽得一聲轟鳴，晴空霹靂，雷霆透過砂礫漩渦砸在賀成身旁，賀成連忙收束心眼，唯恐招致更多雷擊。
“好像是劫雷啊。”混沌曾穿梭於各式各樣的空間縫隙之中，見識過不少東西：“你這次破境，是招致天罰了。”
“天罰？”賀成艱難問道，方才不過強化古陣稍稍放鬆，自己便周身出血，他感覺自己的經絡似乎都要錯位，而這時候混沌還與他說什麼天罰，真是要逼入死路！
混沌再次拔高自己的位置，他已經貼緊氣府的壁壘“對，天罰，凡是不應該存在的東西，都會招致天罰，而其存在性決定了天罰的強度與大小，你這雷劫，應該算是極強的天罰了。”
話音剛落，頭頂之上又是一道雷霆砸下來，小瑟曦飛身而上，她想替賀成抗住這道雷霆，可雷霆無視了她的存在，竟然穿過她的身形，不傷她絲毫，直接落在了賀成的天靈之上。
雷霆灌注下來，首當其衝的是肉身，就在這一剎那，賀成的肉體再也扛不住了，體魄之外炸出一朵朵血霧，圍繞着賀成像是盛開的花朵，體魄之內則經脈倒行，一時間天旋地轉，而更加糟糕的是，幾乎在同一時刻，由雷霆帶來的靈氣湧入了氣府，並且被氣府瞬間轉化為死氣，賀成周身一震，四層氣滿！
四面的氣旋破碎開來，黃沙被巨大的波動推飛，又被從賀成體內洶湧倒流出來的靈氣卷積，圍繞着賀成翻滾，於是漸漸形成一個以賀成為中心的圓，圓內靈氣翻滾，並且這個圓隨着賀成靈氣外泄的程度在持續不斷地擴大，又是一道雷霆劈落下來，賀成艱難抬頭，這與巋巍道境之中的雷霆不同，那裏的雷霆，象徵巍巍正道，自己尚能以至陽至剛之物抗衡，而眼前這雷霆，就是打着轟殺他的算盤來的！
混沌從天靈處顯現，替賀成硬抗這一擊，雷光綻放，賀成眯眼，竟然擋下來了！他瞬間明白了，混沌與氣府相合，小瑟曦與自己的精神相融，雷霆不傷瑟曦，卻能被混沌抵擋，說明這劫雷就是衝著氣府來的！所謂的不應該存在的東西，便是自己的氣府。
在遙遠之地，死之淵上那道空間縫隙再次被打開，死之淵中一滴滴液體化為霧氣抽離而上，透過那道縫隙湧入賀成的氣府，靈氣外泄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這些原本已經至純的靈氣，在死氣湧入氣府的剎那，就被排擠出去，宛如垃圾一般被氣府丟棄，它們恢復了色彩，充盈在包裹住賀成的這個圓之中，感知到死之淵的氣息，天空中的轟鳴聲音越發宏大，沒有停歇，又是一道巨大的雷霆轟了下來。
眼看那雷光將近，賀成反倒不為所動了，他讓混沌回到氣府中去：“既然是死氣惹出來的事兒，讓它來抵抗，不是要我的氣府嗎？我要是被轟殺了它還要個屁的氣府！”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他不相信，破境時演化眾生萬物的死之淵的死氣，不能夠抗住這漫天雷霆。
混沌依言落下，一股黑氣從虛無之中滲透而出，猛然躥起，纏繞在包裹住賀成的靈氣圓外側，如賀成所言，死之淵不會讓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氣府就此消失，雷霆打在這圓之外，進不得分毫，但越是如此，那天空之中的意志越是憤怒，只是不知為何，反倒是停住了雷霆攻勢，似乎在醞釀著最強的一道雷霆。
在道境其餘地方的修道者眼中，天幕南垂，靈氣順勢而下，朝着那邊翻湧過去，同時有轟鳴聲起，聲勢之浩大，整片道境都能聽聞。鶴千冮終究還是走出了森林，他騰空而起，駕馭着凌亂的靈氣，望向南邊，在那邊蒼穹之下，有一道亮光正在緩慢落下去，隨着亮光出現，道境之中各處的人都感覺天空暗了下來，鶴千冮感知着那邊亮光傳來的波動與反饋的氣息，驚愕地發現，那似乎，是雷霆？
雷光之大，幾乎達到了半片沙漠的規模，光芒勾連起整片天地的能量與道則，只為摧毀死之淵外露而出的寥寥幾道死氣，只可惜即使是這等宏偉的雷霆衝擊，那黑氣包裹的圓球依舊不為所動。這像是像是一顆黑色的蛋，正在慢慢孵化，等待破殼之時的來臨。
圓球之中，賀成渾身淌血，但他讓小瑟曦將加諸肉體的強化靈陣加在自己的精神之上，他控制着心眼觀察氣府之中的動靜，他要藉著難得的機會，將死氣的演化解析出來！
一聲異於雷聲的鐘鳴從賀成氣府之中傳出來，破入五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