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蘇子秦的試探
太元司醒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擺放在窗邊的那束花,花名養靈,他認得。這種花是外來者在廣袤星域中培養而出,同其餘諸多靈木一併,交由柱洲栽種。養靈對穩固精神境界有上佳的作用,尤其對破境過程中遭受過阻撓的太元司而言,效果更甚。
這束養靈,能夠徹度平復破境時自己所受的影響,只是太元司不明白,自戰事至今,太元家與天家一直是忙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抽時間給自己尋找養靈,另一方面,與柱洲的貿易線,早在戰事開啟后就一直關停,直至今日,依舊沒有開放。連金家那邊也都只是說,只有等待貿易線開放后,才能給自己找養靈回來,太元司拿起花束,衝出門去。
“爸,這養靈是誰拿來的啊?”太元司依在樓梯上,探頭問去。太元歸坐在一樓大廳中,正在擺盞倒茶,極為隆重,他頭也不抬答道:“你哥哥帶回來的。”
“我哥回來了?”太元司眼睛一亮,走下樓去,卻又看見兩個人走進門來,迎面走來的蘇子秦笑道:“是啊,你哥回來了,可惜已經走咯,我這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太元司一手懷抱花束,一手行禮:“前輩在戰事之後不是一直在休養嗎?怎麼來了啊。”
蘇子秦搖搖頭:“休養什麼啊,前兩天聽說了你哥的事,說他在兩個月之內破到了四層氣的境界,可把我給嚇壞了,準備抽時間來這裏,看能不能碰上你哥,今天一早就聽說你哥回來了,趕忙過來,可是你哥倒好,連夜回來,連夜走。”他端起太元歸沏好的茶水,搖搖頭。
太元丕眼睛微眯,卻沒有詢問,而是迅速恢復了表情,在一旁坐下來:“哎呀,蘇先生這般抬愛我太元家,三番兩次照拂,實在是讓我們惶恐,如今還特意為賀成那小子跑一趟,實在是令我們不安吶。只是這小子回來和走,都沒有通知我們,不然捆也把他捆到蘇先生府上去啊。”
蘇子秦品過茶水,依舊是滿面的和煦笑意:“這茶是從巡杭一帶摘的吧,那裏的茶是真好啊,只可惜,如今生靈塗炭,四野凋敝,不知這一盞飲過,何時才能再品到了。”
太元司眼睛一亮:“前輩去過戰後的巡杭了?”
蘇子秦點點頭:“去過了,在那條戰線以南,幾乎沒有倖存下來的人,如今國家陷入危局,正需要你同你哥哥這樣的青年,站出來頂住當下的壓力。”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側頭看向太元丕:“不知那賀成小友,是如何做到短短兩個月,就接連突破的?若是能夠將他的方法,用在華夏諸多將士身上,那國難可御啊。”
太元丕捏了捏眉心,低聲說道:“這件事也就只與蘇先生說了,先生可別外傳,我聽小成說啊,他在天璽城的時候,就遇上了一個怪人,那怪人有一袋的靈果,小成買了兩顆,吃下去后就一直覺得氣府內的氣躁動不安,還說些什麼,什麼吸收靈氣速度突然變快,多的我也聽不明白記不住,就記住了這兩句話。”
“兩枚靈果?”蘇子秦皺眉,思索這件事的可能性。
太元丕點頭:“先生也不信是吧,我也不信,你說這吃下兩枚果子,就能接連破境,那這世間的修道者們還着急忙慌地進啥道境呢?我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賀成這小子,八成是沒說實話。”太元歸撇着嘴,又給自己斟了一盞茶,他目光未在蘇子秦身上停留半刻,只是盯在眼前空中,似乎真是覺得此事不可能。
可蘇子秦卻皺着眉來:“要說起來,這世間倒的確有這等靈果,只是這母星之上尋不到,但若是在天璽城,那降臨者雲集的地方,或許這能碰運氣,遇上有人販賣。”
“啊?竟然真的有可能?”太元丕一副吃驚的樣子,又連忙給蘇子秦斟上一杯:“也對,蘇先生可是當世最厲害的鍊氣師了,既然蘇先生都說能,那想必是真的能了。”
蘇子秦淡笑搖頭:“世間最厲害,我可不敢擔這名號,若是當年鶴家的人能夠活下來,他們之中,或許有人能擔得起。”說著,他的目光又瞟向了太元丕,這個活了六十多年的人精。
太元丕又捏了捏眉心:“鶴家?”他吸了口氣,似乎是想不起來了。
太元歸湊了過來:“父親忘了,就是當初那個鍊氣大家,後來被圍殺了,那鶴家的公子哥,還跟我一起玩過呢,還是父親你那時候就要我離他遠點,後來鶴家被滅滿門,大家都說你有遠見呢。”他說著還掏出一個小瓶遞過去:“父親今天清晨的那頓葯是不是沒吃啊。”
“哦哦,我想起來了,”太元丕接過玉瓶,連連點頭,又有些嫌棄地道:“那不過是群莽夫,活到現在也不可能跟蘇先生搶第一鍊氣師的名頭啊,當初那姓鶴的小子跟你一起玩的時候,我就讓你離他遠點,成天惹是生非,成何體統!結果呢,果然就被滅門了吧,誰讓他們平日裏就囂張跋扈,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家族了。”
說完,太元丕從玉瓶中倒出一小粒葯來,吞下之後,又有些歉意地對蘇子秦解釋道:“蘇先生莫見怪,我這年紀大了,早些年裏又用腦過度,本來都還行,去了趟天璽城受了些刺激,這一回來,腦袋就開始不聽使喚了。
蘇子秦點頭,寬慰道:“太元兄你當年為華夏出謀劃策,身體上倒是沒注意,如今這毛病出來了啊,可要好好調養了,也別對兩個孩子太嚴苛了。”說著,蘇子秦又起身,有些感慨:“只是不知道,賀成小友,是如何一拳轟開道境的啊,着實令我有些遺憾。”
太元丕抬手點了點:“說得對,那小崽子說起這件事,就更加離譜了,他說什麼,天璽城那個怪人,在給他那兩個靈果之後啊,沒有收他的道玉,只是讓這小子來日去那個亞腦道境之中,找到一個怪物之後,幫他啟動道境內的一個陣法,那個怪人要從外面轟開道境。這小崽子哪裏知曉這事情有多危險啊,就答應了,蘇先生你說說,世間怎麼可能有人轟開道境呢?”
蘇子秦眼神中有什麼緩和了下來:“太元兄也不信?”
太元丕搖頭:“我又沒親眼看見,自然是不信。”說著,他又從玉瓶中倒出一枚葯來,就要往嘴裏送,太元歸連忙攔住:“父親,你剛才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嗎?”太元丕神色茫然,盯着手裏的玉瓶,看了許久,又問蘇子秦:“蘇先生,我剛才真吃過這葯了?”
蘇子秦點了點頭,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寬慰了兩句,便告辭離開了,太元歸叫住了想要送行的太元司,起身親自將蘇子秦送了出去。
太元丕則伸手,要太元司將自己扶回二樓去。
太元司有些奇怪:“爺爺,你什麼時候犯的病啊?怎麼之前都不知曉?爺爺你還記得我吧?”
太元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直到回到昨夜與賀成長嘆屋子中,這才長舒一口氣。太元司感覺奇怪,太元歸已經從樓下跑上來了,進了屋子,順手關上了門。
“這,你們怎麼了?”太元司抱着那束花,他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一臉困惑。
太元歸只是詢問:“父親,為何會是蘇子秦前輩?你是不是弄錯了啊?方才我送他出去的時候,他還說要去找些靈藥,改日給你送過來呢。”
“啊?什麼蘇子秦前輩?你們在說什麼呢?”太元司聽不明白,來回看兩人,偏偏兩人都靜下來,在仔細思索。
最後太元丕搖頭:“不會錯,一定是他!”
太元司將花束放到桌上:“爺爺到底怎麼了?蘇子秦前輩又怎麼了?還有,我哥又怎麼了?”他感覺一陣頭大,這爺爺和父親像是在演啞劇給自己看一樣,可自己看不明白啊!
太元丕緩緩說道:“你爺爺我身體好着呢,之前裝出那個樣子,是給那蘇子秦看的,你哥的確已經走了,昨天晚上,我將你哥哥的身世與他細說了,你哥察覺到了不對勁,擔憂會有人找上門來,便連夜和我們說了計劃,而你一口一個前輩的蘇子秦,就是要對你哥不利的人。”
太元司嘴巴慢慢張開,他越來越亂了:“哥哥的身世是什麼?我哥不是姑姑跟別人的私生子嗎?不是,這蘇子秦前輩不也一直照拂着我們太元家嗎?天璽城的時候,他可還是坐我們太元家的航車去的呀,他跟爺爺你不也是好友嗎?”
太元歸不答,也看着自己的父親,他只是剛才得到了父親給的信號,這才演給蘇子秦看的,若真說懷疑,他的確從未懷疑過蘇子秦。
“做事要用心,你哥哥的身世,不能跟你說,至於為什麼蘇子秦不利於你哥哥,原因很簡單。”他雙手放在桌上,細細解釋:“之前我去接蘇子秦的時候,蘇子秦還一副不知道你哥哥已經離去的樣子,只說他是聽說小成回來了,來看看,而我與他說的是,小成在今天早上離開了。”
“哈?有什麼不對勁嗎?”太元司撓着頭。
太元丕嘆了口氣:“你就不能跟你哥學着點嗎?好歹跟你爹學學啊,那你爹就算當年再淘,再愛搗亂,那也是動腦子的呀,怎麼到你這裏就不能仔細動動腦袋了?”
太元歸輕咳一聲:“你想想,那蘇子秦進門與你說的話,他說你哥哥是怎麼走的?”
太元司皺眉,旋即明白了:“他說,他說我哥是連夜回來,連夜走的!那,那……”
“你哥,的確是連夜回來,又連夜安排好事情后,連夜走的,所以可以斷定,有人在監視着我們太元家,但至少這間屋子是安全的,否則這蘇子秦也不會來了。”太元丕目光猶豫,最後還是拉開抽屜,翻找出一份文件來。
太元司安靜了下去,太元歸則湊上來:“可是,可是父親也知道,如果蘇子秦對小成不利,那真正盯上小成的,很有可能,是那個家族啊。”
太元丕嘆了口氣,翻開了文件:“其實當初我就奇怪,為什麼會是他們提議限制鍊氣家族,而且一開始就是瞄準了鶴家去的,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為是為了保障華夏的局勢,現在看來,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在佈置準備,抹殺鶴家這個頑固勢力了。”
太元司扭頭,苦着臉:“爺爺說的誰啊,到底是誰想要對我哥動手啊?”
“軍務一把手,祝家!”太元丕目光凌冽,落在了文件上的第一頁上。
那一頁最後部分寫着,發起人,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