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佛紅泥現身
戎洲長老與賀成遲遲不動，就這麼對視着。即使修為高出賀成一大截，長老依舊心裏有些發怵，尤其是面前這個青年破境的速度，不過大半年，竟然就從鍊氣一層踏入元門了，這到底有什麼底牌，無人知曉，他不敢妄動，萬一在這陰溝裏翻船，得不償失，大長老的位置雖好，也要有命坐上去才行。長老現在所想，就是等到那羅什摩到這裏，那時候才萬無一失。
賀成見長老不急，便更加篤定自己心頭的想法，他開始調動氣府中的靈氣，與修為遠超出自己的鍊氣師交手，不能再隨意調用外界的靈氣，因為在對靈氣的控制之上，修為低者是絕對比不過修為更高一層者的。調用體內靈氣，雖說多少還是會受到影響，但自己氣府中的靈氣是死氣，對方想嘗試調動，賀成倒是覺得無所謂。
長老活了這麼多年，畢竟是個人精，遠遠就瞧見賀成指縫間有黑色的氣流在涌動，心裏頭更加忌憚了，他打定主意要等到那羅什摩到來，到時候頂多給那降臨者賠個不是。局勢始終僵持。太元司後背已經打濕了：“哥，這現在什麼情況，他怎麼不動手啊？”
賀成不語，緩緩抬起手來，雖說沒有先天之道的加持，但還是能夠清楚感知到對方的謹慎，這老頭似乎是忌憚自己得有些過頭了。他乾脆堂而皇之釋放出更多的死氣，同時讓太元司與穀子遠離此地，若是對方不動，倒是可以嘗試着以死氣侵蝕對方的道則。
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聲驚雷，這雷聲來得太突然，驚得那戎洲的長老手一抖，原本困束於體外，遊盪着的靈氣瞬間爆炸開來，衝擊波飛掠下去，賀成眯眼，以為對方突然發難要動手，不甘示弱地前踏一步，一拳轟出去，有了之前的經驗，如今的氣沖一拳，外圍已經有了明顯且較為凝實的虛影了，那碩大的拳影是短時間內凝聚出的靈氣，被外表出的死氣操控，被賀成以脈絡般編織交融，而最終形成的存在。
長老張嘴怒喝，卻並不是要表達戰意，而是心中憤怒，自己可沒想動手啊，他反應過來剛才那驚雷之聲是怎麼回事，必然是之前那個名為積土的外來者，好傢夥，他這樣子是不給自己留餘地了。戰鬥一觸即發，已然不可避免，長老靈氣激蕩，抬起左手御氣成盾，不敢大意，但賀成這一拳並非尋常元門境界鍊氣師的氣沖所能比擬，兩方靈氣接觸的剎那，長老感覺一座山撞了上來，甚至眼中生幻，似乎都看見了巋巍山阿。
好在乘靈境界的手段不少，長老抬起右手，屈指做扣門狀，往前一敲，只聽得咚咚兩聲悶響，一層層靈氣漣漪從那長老指關節處傳出來，靈氣竄動，宛若一片被打破平靜的汪洋威力雖然不大，但勝在一層接一層，連綿不斷地壓上前去，趕在氣盾被賀成這一拳轟碎前貼了上去：“好小子，你這一出手，倒是真不簡單！”
賀成一拳轟上去，感覺像是打在了鬆軟的沙土之中，沒能逼退對方半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雷霆再一次響了起來，雷聲之中，長老與賀成各自後退一步，並非要就此收手，而是要發起更為凌厲的攻擊。
在遠處雷光落下的地方，齋月一心仰面倒地，渾身上下皮開肉綻，他體內的雷霆不受控制涌了出來，站在他面前的積土，表情有些怪異：“這麼好的雷霆，怎麼糟蹋在你手裏了，若是讓我得到，這必然會進化為我的先天之道，你修的是什麼破爛道拳法，連體內雷霆都掌控不好？”
齋月一心沒有回答，嘴裏含着鮮血，他左手握着拳，右手在剛才交手之前，就已經將那柄劍放開了，可自己拳頭還沒揮出去，就被積土彈指而出的雷霆擊倒，隨後又是數道雷霆，若非齋月一心本就是修雷霆屬性叩元術的存在，早就在亂雷之下灰飛煙滅了。
一旁的女子捂着臉，蹲坐在地上握着方才齋月一心拋開的劍，眼神閃爍，似乎想要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積土覺得乏味了，他還以為持有此等靈雷的人，能夠讓他好好玩一玩，結果是個拳法都沒成型的小子，實在是無趣。
積土目光流轉，落在了一旁的女子身上，手中雷霆蔓延過去：“你現在還有的選，自廢經脈，鬆開周身道則，讓我的雷霆吞噬掉你的伴生雷霆，這樣的話，我還能放掉這個女的，否則，我先殺她，再殺掉你取雷霆。”
齋月一心像是沒聽到積土的話，依舊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自亞腦道境之後，他一直不願意拔劍，偏偏一動右手，就是刻入靈魂深處的劍式，所以齋月一心才一直在嘗試以左手行拳，他恨自己劍術不精，否則當時亞腦道境之中，叔叔又怎麼會死去。賀成轟開黑霧，打穿道境的那一拳，太過震撼，齋月一心現如今痴痴地看着左手，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一日，賀成的那一拳，他不明白，為何自己學不來。
積土看得煩了，抬手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來，馭雷斬下，將齋月一心的左臂斬下來，積土出手太過狠辣，絲毫沒有猶豫，齋月一心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左臂便已經被積土一腳踢飛，積土淡然道：“我這柄小刀如何？莫說斬你一隻手，就是斬旁邊那女人的頭顱，也是如切菜般簡單，趕緊的，自己動手，抽離出你體內的伴生雷霆！”
“不！”那女子撲過去，擋在了齋月一心前面，她低下頭看着齋月一心：“公子，我一直瞞着你。”
“聒噪！”積土操控着那柄小刀刺下去，就要扎透女子的後背。積土之所以一直不願意動手，想要面前的男子自己抽離出靈雷，無非是擔心自己強行抽離那道雷霆，會影響其品質，但是他聽到了遠處有駭人波動在靠近，只怕是那羅什摩，要是等羅什摩到了自己再動手，難免不被影響，所以積土要自己動手，品質差些無所謂，至少算是收穫了！
女子嘴角浸出血來，齋月一心迷惘的眼睛裏，終於閃過神采，但為時已晚，女子胸口有一柄寒芒露了出來，宛若小小的月牙，月牙隨即消失，積土拔除了那柄匕首，女子神色驟然萎靡，往下倒下來，齋月一心連忙撐住她，可女子的胸口有鮮血直往下淌，滴落在齋月一心的臉上，只見女子嘴角微動，有細如蚊蟻的聲音傳了出來：“公子，我是日輪茶啊，我是日輪茶啊。”
“日輪茶？”齋月一心默念這名字，腦袋如遭重擊，他緩緩想了起來，這個名字是在哪裏聽到過的，是父親親口告訴自己的，家族為了壯大，要與日輪家族聯姻，而他未來的夫人，便是日輪家族的三女，日輪茶。
“日輪茶？”齋月一心輕聲念了出來。日輪茶笑起來，嘴角卻有更多鮮血湧出來：“公子，我從小就聽說，齋月家的少爺，是個了不得的劍修，我一直仰慕着你的，在得知家族要與公子的齋月家族聯姻后，我求父親，把原本屬於姐姐的這樁婚事讓給了我，那時候我是真的好開心啊，可是後來，聽說公子跑了。”
日輪茶又咳了兩聲，更多的鮮血流淌出來，她語氣里滿是難以抑制地哀傷：“聽說公子，是不想與我成夫妻，所以偷偷逃跑，我心裏氣不過，同時又擔心公子，本來這一次家族的人是想來抓公子走的，但是我不想，我就想看看公子，若是公子真的不喜歡茶，茶便回去再求父親更改婚約便是。只是公子，你為何不用劍了？”
日輪茶腦袋越來越低，最終無力地靠在了齋月一心的肩膀上：“公子難道是因為我，所以不用劍了嗎？公子？”
齋月一心緩緩搖頭，聲音有些哽咽沙啞：“不是的，不是的。”
日輪茶並未聽見齋月一心說的什麼，她的感知已經散去，只能察覺到無盡的寒意，包裹住了自己，她低聲喃語：“公子不要這樣，公子只有拿起劍來，才是我心中的那個不世英雄啊。”
“廢這麼多話幹嘛！”積土一腳踏了下去，雷霆滾滾，要將倒在地上的兩人完全包裹，但是在這一剎那，有亮光在齋月一心身前閃爍，不過一瞬間，齋月一心與日輪茶便消失了。
積土一腳落下去，踩在了大地之上，他心驚，四下環顧，卻再不見剛才奄奄一息的二人，他以雷霆道則去感知，似乎那道雷霆還在周圍，只是無法確定到底在哪裏。很快，連那道雷霆，積土也不能感知到了，似乎那二人徹底從此處消失不見了。
遠處羅什摩的波動越來越強烈，積土咬牙，他甚至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毫無疑問的是，剛才有別的修道者出手了，並且招式詭異，絕不是積土曾經見過之人的招式，他心中越想越覺得可怕：“難不成是這顆原始星球上的修道者？”
在終極之中，不斷有亮光在空中閃爍，齋月一心緊緊抱着日輪茶，而一隻手搭在這兩人的肩膀上，帶着二人不斷穿梭的空間中，齋月一心看了眼那個救命之人，是個乾乾淨淨的女子，一身素衣素裳，眉宇間透出一股子英氣。
沒等齋月一心發問，那女子先說道：“不必謝我，我只是想到，若是那個人遇上這種情況，也會出手相救，所以想要體驗一下，這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她語氣平淡，正是曾在巋巍道境中，與賀成說自己心中有山的佛紅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