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此正好
這所謂的終極里，似乎與外界並無太大差別，同樣是林間有鳥鳴，更有聒噪的太元司喋喋不休地與賀成訴說在外面分開的這段日子以來，自己經歷了哪些離奇的事情，譬如休與山課本上記載的一些靈藥，在這個道境之中性質有較大的差異，又比如說那埋於地下的相思木，被那安前輩挖出來的時候，竟然也與書上記載的也不相同，諸如此類，太元司已經絮叨了一上午了。
穀子與太元司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依舊緊緊抱着旗幟，眼神中卻再不見初入道境時候的興奮與開心，無論是華夏軍隊與獸族的接觸時的場景，還是天弘文被鶴千冮帶回來時候的慘狀，這些都遠超穀子的預想。
賀成沒搭理太元司，也沒安撫穀子，世事如此，穀子早晚都要接受這個遍佈惡意的世界，至於太元司嘛，沒心沒肺的樣子，倒是一副能在這世道開開心心活下去的樣子。
賀成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幻境，那個巨眸，以及那巨眸的話：“你我無緣！”
若那巨眸真就是道境的終極了，那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得到這終極，如何辦？如何破局？他目光飄忽在周遭環境上，心中思緒萬千，卻始終想不到法子：“來硬的？開什麼玩笑，那東西單單是創造出一個根植於自己夢境中的幻境，都可以把自己困上一輩子了，跟那意志來硬的，還不如就地自殺來得痛快。可能以言語打動那傢伙嗎？”
賀成心頭自問，隨即搖頭，這更不可能了，並且最關鍵的是，現在自己不但不可能得到那巨眸，一旦見面，更是隨時都有可能被那巨眸再次強加上莫名的詭秘之物，那身處煉獄的感覺，實在是難受，比之尋常自己所遭受的苦痛，那渾身灼熱的感覺雖不至於疼得靈魂發顫，但在賀成心頭，對那感覺總有一股子恐懼，似乎那東西作用的地方，不止是自己的軀體，那是一陣正在被煉化，同化的感覺。
只可惜如今混沌再次沉睡了過去，想要弄清楚自己意識模糊時候發生的事情，更是難上加難啊。
“哥，我怎麼總有後背發涼的感覺，不會有壞人盯上咱了吧。”太元司慫慫地湊過來，眼神到處亂瞟，似乎真有什麼危險在靠近。
賀成搖頭：“怕什麼，華夏的前輩離開的時候，怎麼與你說的？”
“那位鶴千冮前輩跟我說，等你醒后，就可以與你一同進入這終極了，他說畢竟我們最終的目標都是一樣的，以你的本事，應該可以找准方向，最終與大部隊會合。”太元司將當時的情況複述出來，說那通道開得突然，華夏的軍隊本來要按照各方約定，前去開拓通道的，但誰知道那通道竟然自己大開了，匯聚在此處的生靈們哪裏還管得着這些，紛紛奔赴進這終極里，唯獨賀成一直處於睡夢狀態，怎麼叫都叫不醒，太元司沒招，只能留下來，也才有了後面想要伸手嘗試將賀成打醒的那一幕。
說話的時候，太元司還在四處亂看，似乎是真的感知到了威脅，但賀成沒在意，畢竟自己有先天之道在身，若是真有危險來臨，自己怎麼會不知曉，他沉下心去，想要將先天之道擴散開來，可是他面色瞬間變了！
沒了，先天之道感知不到了！
先天之道沒有動靜，沒有波動，沒有反應，更像是從來都不存在一般，賀成心驚，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詭秘之物，那漆黑蜿蜒如蛇的東西，曾攀附纏繞在自己的身軀之上，即使那只是幻境，也一定造成了什麼影響。
“小哥哥，先天之道還在的。”小瑟曦在識海中回應着賀成的猜想，勸慰他稍作冷靜：“先天之道的存在根結於你的存在，既然你還在，先天之道也一定在，只是被什麼東西遮掩住了。”
“遮掩道則？”賀成停了下來，那詭秘之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太元司跟着停下腳步來：“怎麼了，哥？你也察覺到危險了？”說著，太元司應景地打了個哆嗦。
賀成讓小瑟曦嘗試將強化大陣落在自己識海中，不必強化其他能力，只是單純地強化識海，若是先天之道存在，那自己或許還能感知一二。
小瑟曦按照賀成的想法做了，但是不起作用，依舊得不到回應，意識無法延伸出去，外界的波動也好，道則也罷，甚至連距離最近的草木靈藥，賀成都無法解析出來，先天之道當真，被遮蔽得死死的！
“你感覺到有危險？”賀成側頭低聲詢問太元司，太元司連連點頭，他的感知雖不及賀成的先天之道那般靈敏，那般全能，但太元司好歹是一個修習靈召的人，八層靈召，對靈物的感應也算是遠超常人了，現如今這種感覺，是不會出錯的。
在賀成三人身後較遠的地方，有兩個人影停留在樹枝之上，其中一個，赫然是此次跟隨阿莫西林進入道境的那位戎洲長老，而長老身旁的人，則是之前一直跟在羿雲身後，唯唯諾諾的積土。
積土透過樹葉，遠遠瞥見了賀成三人停下了腳步，有些擔心：“長老，這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誒，我倒不是在擔心這一點，我想着更想要知道別的一些情況，”白頭髮的長老死死盯着賀成：“我雖然沒到上位修道者的層次，但是在這些年的修習之中，也頗有些心得，我看這賀成許久了，總覺得他有些奇怪，總感覺他好像與之前的狀態有所差別，聽說這小子曾在那亞腦道境中，半日之內，從一層氣破到四層氣，現在莫不是修為又有精進？”長老搖頭，他察覺到此人的異樣，卻又一時間說不上來。
積土有些焦躁不安：“這你不必擔心，我手裏的靈石還是看得出對方的修為的，這小子現在就是初入元門的狀態，只是，長老，這人若是真與迦爾什納有關係，你還敢不敢動手？我可要你一句痛快話啊！”
“有何不敢！”長老哼唧一聲，又側頭看着積土：“話說回來，你們外來者，倒也不是一條心啊，要是我失敗了，真會有人來收拾爛攤子？”
“這是自然。”積土連連點頭，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你是為了你家的公子，我是為了那位羿雲公子，你我都是一樣的，有着同樣的目標，不必懷疑！”
長老眼睛一眯，笑起來，心頭卻嘲諷：“說得好聽，你我不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若是利益無關上面的那些人，誰還會為他們跑腿。”但長老多年行事的經驗告訴他，事情沒現在看起來這麼簡單，早在那一日賀成與羿雲相遇爆發出殺機之後，自己就開始注意外來者與這個華夏青年自己的關係了，說到底，中間隔了一個二十七局的迦爾什納，怎麼做心頭都有點忐忑，更別說凡事都要有十足把握才肯動手的長老了。
長老於是繼續問道：“那事到如今，閣下能否與我說說，你們那羿雲公子又為何非要斬殺此人？我記得沒錯的話，那一日羿雲的公子可是當著迦爾什納的面說自己看錯人了，若是現在斬殺，那最被懷疑的，不還是你家羿雲公子嘛。”
“誒，要說願意，只怪這小子衝撞了羿雲公子，我現在想到這件事，心頭尤有餘悸，如今終極的通道已經開啟，再無顧慮，至於長老現在擔心的事情，我也明白，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已經將相關的事情拜託另一個人了。”積土一個勁寬慰長老，畢竟他不準備動手，他只是負責處理好後事的。
“誰？”長老眼中透着狡黠，畢竟這事兒若是失手，可別說那戎洲阿莫家族大長老的位置了，只怕是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畢竟現如今，明面上這個賀成，可與那迦爾什納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羅什摩。”積土說這名字的時候，似乎極不情願，畢竟他心裏清楚，在這個原始的星球上，羅什摩與迦爾什納這二人，皆是比他天賦要高出許多的人，自己常年待在家族所掌控的道境之中，可謂是一路順風順水，可修為只怕依舊比不上被流放到這等遙遠星系的二人。
“羅什摩大人也要來！”長老眼睛一亮，相比起那平日裏接觸不多的迦爾什納，這行事張揚跋扈的羅什摩，在戎洲修道者眼裏，可是更有威懾力的存在。
積土面色稍黑，點着頭：“當然，羅什摩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只管動手，只要斬殺那青年，後事不必你擔心，你我雙贏啊，長老。”
長老最後的猶豫，也被打消，他點點頭：“如此說起來，正好。”
“你感覺應該是何等修為？”賀成還在詢問太元司，現如今自己感知不到，太元司便相當於他的“先天之道。”
太元司有些慌：“我後背直發涼，這種威脅感，肯定是比我們修為高得多的啊。”
賀成點頭，卻又問道：“可曾到達上位修道者的境地？”
太元司愣了愣：“哥，你瘋了？這要是到了上位修道者境地，我就不是後背發涼，是直接嚇到倒地昏迷了！”
賀成點點頭，他清楚記得與迦爾什納的約定，若是修為遠高於自己，又未到上位修道者的層次，那八成是與鍊氣的乘靈境界相當的水平了，賀成心中拿定了主意，緩緩轉身，看着身後茂密的樹林：“這麼說起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