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秋 第一百一 十章 幻境
於清脆鳥鳴中睜眼，賀成發覺目光觸及的天空都有所變化，他清楚記得剛這片小世界的天空是什麼樣，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股赤紅的光柱，那是傳送他們進入此地的“門”，而現在躺在這裏，側頭看了兩眼，除卻藍天白雲，什麼也見不到。賀成忽而想起來，自己應該在那帳篷之中才對，他猛然坐起，才驚覺周遭一切都已經改變。
入目皆是水泊，自己方才所躺的地方是一片窄窄的草地，並且隨着自己站起來，這片草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最終僅夠自己站立。
賀成眯眼，審視了一圈，確信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他喃喃自問：“莫非是幻境？”他釋放出先天之道，卻更加困惑，先天之道也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情況越發不對勁了，尤其是先天之道的反饋，讓賀成心裏發毛，虛假難辨？不應該啊，可若是這裏是真實的，自己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太離譜了，我應該在春秋道境中那個小世界才對，應該在大帳之中才對！”賀成篤定應是如此，乾脆收斂了先天之道，要以自己的方式去試探此處的真偽。
賀成抬手，靈氣纏覆於右臂之上，氣沖正在醞釀，卻被混沌及時制止住了：“別別別！先蹲下去，蹲下去，看看你腳下的草！”混沌語氣激動無比，像是發現了什麼不世珍寶。
賀成只能按照混沌說的蹲了下去，同時疑惑：“你也能看得見？”他疑惑，幻境這東西，不應該只能迷惑住自己嗎？怎麼混沌這玩意兒也能看見了？
“什麼叫混沌這玩意兒！”混沌一邊嘟囔，一邊要求賀成拔草：“就你腳下的草，蹲下去扯一扯，看能否拔起來！”
賀成依言伸手摸過去，晃了晃，壓根就觸摸不到近在眼前的草：“空的！這幻境也太假了！”賀成忍不住吐槽，但混沌更加激動了：“誰讓你把先天之道收起來的？感覺把先天之道釋放出來感受！再去拔草！”
賀成無奈，哼唧了一聲，將心眼放了出來，再次探手過去，那草叢似乎扭曲了一下，賀成再探，愕然發現不對勁，每一次晃手，先天之道反饋回來的場景中，那叢草都會有剎那的模糊，賀成驟然發力，往下一抓，那團模糊的範圍越來越大，連四面的水泊似乎都受到了影響，宛若空間縫隙的東西以賀成這隻手為中心浮現，賀成一驚，連忙鬆手，在方才這些黑色縫隙出現的同時，先天之道在這些扭曲之中，似乎探查到了一隻窺探過來的眸子，一隻死死盯着自己的，巨大的，赤金色眸子。
混沌還在歡呼：“是的，是的，沒錯了！”
賀成心頭一涼，這意味着方才的場景，混沌不曾察覺。
“怎麼了？”混沌感知到賀成傳遞過來的意志：“你看到別的東西了？”
賀成問道：“我沒記錯吧，我們確實是在道境之中。”
“嘿嘿，當然啦，小子，這可是寶貝啊，知道這是什麼嗎？”混沌現在的狀態，應該是從氣府中蘇醒過來開始算起，最為高興的時候了，只可惜賀成根本就高興不起來。
混沌也停了下來：“怎麼回事？”他的確沒有發覺剛才的異樣，但至少還看得出賀成的不對勁。
賀成不語，只是思索，若確定還在道境之中，那應該是什麼？他旋即明了，還能是什麼？他想起了那個至高而神秘的意志，那個在自己進入道境的時候，就拖拽着自己的先天之道，差點讓自己識海破碎的意志！
賀成抬起了頭，盯着頭頂的藍天白雲，詢問混沌：“你說，這到底是不是幻境呢？”
“你我本就在道境之中，自然不應該是眼前所見的場景，所以這的確是幻境，而且這幻境可是真不簡單啊。”混沌真以為賀成真是好奇這個，正準備耐心解釋一番，誰知不等他說完，賀成右腳猛地一跺地，借力抽身而起，宛若一道飛虹，右臂之上靈氣流竄，如同遒勁的樹根在蔓延，空氣中隱約有手臂的影子浮現，自上次與那蛤蟆李交手之後，賀成對靈氣的掌控，又有精進，竟然有要成身外身的樣子了。
混沌急了：“不可不可！這可打不得啊！”
白氣躥出氣府，化為模糊的身影要擋在賀成面前：“不可打，不可打啊！這是何等的機緣，你小子怎麼問都不問清楚就要打啊！”
賀成身形壓根沒有停留：“讓開！這是之前那道至高的意志弄的鬼！不破幻境只怕後面還有更複雜的幻境！”
“更複雜的幻境，還有這等好事！”混沌咋舌，聽得賀成心中生出一股子鬱氣：“好個屁！快讓！”
混沌所化人影，抬手接住了賀成的這一拳，周天靈氣停滯，那巨大的手臂虛影驟然散去，賀成悶哼一聲，踏着氣浪倒退一步，終究未入乘靈，無法在空中穩住身形，隨後靈氣散去，賀成身上那氣勢如山倒，他從空中跌落，混沌所化白色人影卻在這個時候散去，再次化作白氣，衝上來托住了賀成，穩穩噹噹落回水泊之上，水泊上突兀地生出草來，承載住了賀成，一切又回到了方才蘇醒的樣子。
賀成從氣血的短暫逆沖中緩過來，瞪着眼前的白氣：“你！”
混沌扭轉，再一次化為人形：“你這攻擊動用了你自身的道則，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說了嘛，我不是道則，更不會沾染道則，所以你這一拳打過來，根本就傷不到我。”
“我說的不是這個！”賀成摸着心口，不知是被混沌給氣的，還是方才那氣勢衰退，靈氣四散時候留下的勁兒還未緩過去，賀成慢悠悠站起身來：“那股意志盯着我呢！你不讓我破出這幻境，只怕後面會更難了。”
混沌不以為然：“非也非也，這幻境可是大機緣啊，要我看，拿到你們世間最繁華的地方去，那也是眾人求都求不到的機緣，你應該好好珍惜！至於那什麼意志，休要管他，來都來了，不撈點好處就走，我們豈不是虧大了！”混沌碎碎念，聽得賀成狐疑，照混沌如今這雞賊樣，他日若是成長起來，怕是能夠跟白天師有的一比了。
“那你說說吧，什麼大機緣。”賀成無奈，混沌若是要攔，自己壓根就動不了這片幻境，他依舊保持着警覺，之前那赤金色的瞳孔實在是駭人，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脊背發涼，那等巨大的東西，怕是一座山峰的大小都比擬不上。
混沌嘿嘿笑了起來：“你再以先天之道去試探這周遭的環境，切記要小心一點，莫要傷到這幻境了。”
賀成沉默許久后，才慢悠悠挪動腳步：“剛才你對我動手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小心一點，就不怕傷到我了？”
混沌哈哈哈笑了笑，沒有吱聲了，賀成按照混沌說的，再一次以先天之道去試探身下的水泊，同之前的草一般無二，自己伸手一揮，空空蕩蕩，以心眼去看，扭曲模糊，隨即又是黑色的裂縫出現，賀成不等那雙駭人的眸子從縫隙中被心眼探查，連忙收手，他不明白，這跟混沌說的大機緣，有什麼關係。
白氣飄蕩過來，混沌依舊在感慨：“這可真是不簡單啊，我若是能做到這一步，都不用你小子慢悠悠演化了，我豈不是直接就能開竅了！天賜良機，天賜良機啊！”
賀成聽出一絲意味來，再俯身下去，這次他動用了一絲靈氣，往水泊中一伸，果不其然，水泊以更快的速度模糊起來了，不過接觸的剎那，那黑色的裂縫就已經蔓延開了，賀成慌忙收手：“這是，道則演化出來的？”
“是呀，所以說真是不簡單，我讀取過你意識中的信息，尋常幻境是方寸念通過精神力，控制你的精神生出異樣，幻聽幻視，而成幻境，那等幻境看似比你我眼前所見要真實得多，至少那種環境，陷在裏面，不論是觸摸物品，還是動用道則，都有極為真實的感受，這個幻境卻連基本的欺騙都做不了，可這幻境是至寶啊，至少對你我來說，是無價之寶！”
混沌越說越興奮，最終停下聲來，那模糊的白色人影扭頭看着賀成：“你小子真是奇怪的體質，一兩天前還生死都難說，如今卻糊糊塗塗地就得到這等機緣，嘖嘖嘖，大家雲啊，大機緣啊”
賀成懸着的心依舊沒有放下來：“這麼說，此地完全是由道則演化出來的？這得什麼層次才行？”
混沌反問賀成：“剛才你說你看到了那個至高的意志？”
賀成點頭：“我感覺應該是，那個巨大的赤金色瞳孔就在這幻境後面窺探着我，我感覺若是不能破出去，只怕後面還有更宏大難纏的幻境。”
白色人影點頭：“不錯不錯，這麼說起來，倒是挺好。”那白色人影扭頭繼續問賀成：“你有沒有想過，道境之中，什麼的意志，會是最高的？”
賀成心思一動：“你是說，終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