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秋 第一百零三章 毒入骨髓
藤蔓纏繞在樹榦上,空氣中瀰漫這潮濕的水汽,四人小隊在林木間穿行,很是謹慎,為首的金髮男子小心地拔刀切斷擋路的藤蔓,窺探者周圍的動靜。
“大哥,我們這樣已經偏離原來的方向很多了,不會被責難吧?”一個光頭男子低聲詢問。
在光頭身後,有個小個子不等最前面的金髮男子回答,就搶先冷笑起來:“怎麼,難不成你還真想聽那教會的安排,去當前鋒與華夏的軍隊接觸,你不會以為我們這哥兒幾個真能敵得過華夏那群人?要是真的碰上了華夏的埋伏,我們連名字都留不下來,只能直接當炮灰了!”
光頭男子低聲抱怨:“我又不是不清楚,只是教會的那群人,之前那趾高氣揚的樣子,你們又不是沒見到,保不齊後面要怎麼收拾我們呢,對了,大哥我們明明不屬於教會管轄,我們翼洲的工會這麼多,憑什麼聽那一個教會的。”
金髮男子轉過臉了,赫然是在巋巍道境之中算計過賀成的獅樂智,他面色陰沉,心頭也憋着一股子氣:“你懂什麼,你以為柱洲翼洲那麼多工會,是怎麼做到繁榮興盛還能互不侵擾,相安無事?還不是教會在其中周旋,每個工會從成立之處就要接受教會的審查,只能被他們允許的工會,才能存活下來,我們也是一樣的,別覺得跟教會沒關係,那只是你們還不曾到達那等高度。”
“那,那我們這?”光頭一臉糾結:“教會那邊怎麼回復啊?”其餘兩人也看着獅樂智。
獅樂智停下腳步,伸手摸挲着盤踞樹榦上的藤蔓:“教會那邊到現在都還沒有新的消息傳過來,所以不必管他們了,只要清楚,一旦碰上華夏,肯定是個死字,就算教會追責,我們就說我們走偏了,希望這一路相安無事吧,現在是什麼位置了?”
小個子看着手上屏幕的記錄回答道:“我們現在的位置,處於原定位置的東邊,要想回去,現在恐怕得往西進,至少百八十里路。”
“這麼說起來,應該是安全了。”獅樂智喃喃,但第四人卻突然開口:“不對,有人靠過來了。”這是個修方寸念的人,他感知到西邊的動靜:“西邊,人數還不少!”
獅樂智抬手示意眾人先別動,他心裏暗叫不好,難不成故意走偏都還能碰上華夏的人?
面前的樹木被人群擠開,為首的是一個穿着戎洲二十七局制服的男子,男子面色冷峻,眉心有一點金黃印記,臉龐之上還有一些奇怪的紋路,獅樂智心中一個激靈,這是二十七局的人?
穿着二十七局制服的賀成淡淡掃了一眼獅樂智,不等對方反應,開口喝問:“你們是華夏的探子?”
獅樂智連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們是翼洲教會手下的一個隊伍,奉命前來探查,跟那華夏可沒有半點關係啊。”
賀成唔了一聲,雙目之中滿是鄙夷:“翼洲那群東西啊,你們怎麼找到這邊來了?按照我們下達的計劃,你們不應該從北往南直線逼近嗎?”
“我,我們......”獅樂智腦袋中想起諸多念頭,最後都一一打消,眼前的人不是教會的,沒那麼好糊弄,可就在獅樂智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那個修方寸念的人卻開口反問賀成:“不知道閣下是什麼身份?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修獅樂智也是眼睛一眯,打量着賀成,他留意到這個二十七局的之人身後還有一眾人,同方寸念者說的一樣,人數頗多,另一方面,參與到此次圍剿的人不都是獸族與母星上別的勢力嗎?怎麼會有降臨者?
賀成冷哼一聲:“他們是戎洲的士兵,與華夏接觸后根本直接潰敗,獸族與我們商議,決定讓戎洲的士卒往左右兩側行進,與你們柱洲翼洲的人形成包圍圈,我趕着去東邊的......”賀成突然不說了,又哼了一聲:“有些事情,你們還沒資格知曉。”
獅樂智連連點頭:“是是是,大人說得對!”他連忙拉住那個方寸念修道者:“趕緊跟大人道歉,這些事情哪是我們能夠問的。”
方寸念者眯眼,最後低下頭來:“畢竟現在要圍剿華夏,凡事都要小心,還請大人莫要見怪。”
賀成不語,邁開步子走出去幾步,又停下來:“你們不會是想與華夏通風報信,所以才偏離的原定方向吧?”
“不不不。”獅樂智連忙解釋:“並非如此,我們也是為了避免華夏往東西方向逃竄,害怕兩側的聯軍來不及匯合,讓他們跑了,這才趕過來的,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按照大人們的吩咐辦事!”
賀成唔了一聲:“既然如此,我帶着他們繼續往東,找到前來圍剿的大部隊再說。”
獅樂智殷勤地笑着點頭,賀成沒有理會他們,邁着步子繼續前行,身後烏壓壓的大軍里,大多數士兵都耷拉着腦袋,緊跟了上去,可獅樂智突然皺眉,他看見了一面旗幟,華夏的旗幟,雖說沒被高高舉起,但獅樂智依舊看見了,他心中一震,下意識叫了出來:“站住!”
他走向穀子:“你們怎麼會抗着華夏的旗幟!”
賀成腳步一停,頭也不回:“華夏扛旗的人在沖陣的時候死了,我讓他們抗着這面旗,留作收藏,來日以此侮辱華夏之人,有問題嗎?”
獅樂智前行的步子猛地一停:“這,這自然是沒有問題。”他罵自己蠢笨,這個關頭,能夠把自己這一行人的身份與行動糊弄過去,已經是極好,還多生什麼事情!
賀成卻不走了,轉過頭來,衝著穀子點點頭:“那個扛旗的,把旗子舉起來,別畏畏縮縮的,讓人懷疑!”說完,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獅樂智,最後不再言語,轉身繼續前行。
直到數千人離開之後,獅樂智心頭才一松:“總算是糊弄過去了啊。”他心裏感覺怪怪的,看着之前那降臨者的身影,總覺得在哪裏見到過,獅樂智只當這是自己被震懾住,產生的錯覺,不再多想。
修方寸念的人卻眉頭緊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啊。”
“剛才你反問那位大人,是察覺到什麼了嗎?”獅樂智看向方寸念者,心頭慶幸,還好那位大人不曾動怒,否則自己的性命怕是也要丟到這裏了。
方寸念者搖頭:“不好說,我探查過去,雖然沒弄清楚,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似乎是受了傷,身上的氣息極度不穩定,我總覺得,一個降臨者不應該有這種表現才對,說起來,在這道境之中,有誰敢對降臨者動手?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啊。”
獅樂智不願意再想這件事:“別多想了,他們知曉我們的計劃,更清楚我們行軍的方向,華夏人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情?既然這南邊靠過來的戎洲士兵都已經走到這裏了,我看我們還是從這裏開始,就往西走,爭取跟教會差不多時間趕到目的地,我們速度慢一點,應該不會成為接觸華夏的第一波人。”
光頭與小個子都點頭,沒有異議,只有方寸念者還心存疑慮,但這支小隊的隊長是獅樂智,他不敢多言,也點點頭。
在已經離去的華夏軍隊中,天弘文從隊伍中間擠出來,走到最前面,他之前擔心自己的身份被降臨者通告給了其餘的勢力,故而隱匿在士兵之中,越靠近賀成,天弘文越發覺得賀成氣息不穩,之前與獅樂智交談,似乎已經耗盡賀成的全部力氣一般,此刻已經是滿頭冷汗,面如死灰。
“公子此計當真是天衣無縫,他們彼此之間沒有見過,還真唬住了。”天弘文伸手扶住賀成,他是橫煉體者,只能粗略感知對方的身體情況,並不能探查得多詳細:“公子這是怎麼了?之前在雷霆之中受的傷?”
賀成搖頭:“之前跟那隻姓李的綠皮蛤蟆交手,中了點毒,不礙事。”他心中也清楚,當前的情況實在是難解,自己不曾吐血,道則不曾潰散,肌體不曾有損,但就是感覺性命堪憂,自己正在緩慢喪失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要不是霍心給的靈藥,只怕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當真沒事嗎?”天弘文覺得事情遠比賀成說的要糟糕,只是自己無可奈何,唯一帶在身上的靈藥,早在入道境的時候,就給賀成了。
賀成擺擺手:“我來這裏可就是奔着那終極去的,連這所謂的終極長什麼樣子都還不清楚,怎麼捨得就這麼死嘛。”他深吸兩口氣,依舊是面如死灰:“方才還好碰見的不是大部隊,不然真還就不好說了,讓穀子注意一下旗幟吧,旁邊的人圍緊點,若是再暴露出來,只怕不好脫身。”
天弘文點頭,輕輕拍了拍賀成的後背,轉身去交代事情了,賀成以心眼探查自身,還沒探查明白,混沌就叫嚷起來了:“別看了,那碧血毒已經透過肌體,開始浸入骨髓了,沒救了!”
賀成輕嘆一口氣,舉目望向東邊的天空:“還想給華夏多做點事,現在看來,到時候別拖後腿就行了。”
混沌一遍遍念叨:“沒救咯,沒救咯......”
道境之外,邋遢的老頭鬆開掐了半晌的手指,緩緩睜開眼:“當真是死劫啊,不管做什麼,不管怎麼做,橫豎都是一個死字,嘖嘖嘖,摯友哦,你這一遭,可真是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