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
鶴丸國永心頭一悸,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思考無法得出答案,可他已經下定決心了要回到主上身邊了。去往冥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死亡,可如果這麼做的話,恐怕就沒辦法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可偏偏是這個時候,聽見了主呼喚他的聲音。
白兔抬頭望着他。
玉藻前大人雖然個性有時候很令人苦惱,但好歹自己叨擾了人家這麼久。晴明先生讓自己幫忙,它當然義不容辭。況且付喪神又不是人類,以活着的身軀進入冥界並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而它要做的不過是開個口罷了,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請問,還要繼續嗎。”
“恕我冒昧,哪怕您能夠進入冥界,可是找到那位小姐的所在恐怕並非易事吧。”
鶴丸國永閉上了眼。
“不要緊,我和那傢伙之間,有特殊的羈絆在。把這種羈絆類比成鏈條的話,我就不可能飛向她不在的地方。”
芥子動了動鬍鬚:"雖然聽不懂,但既然鶴丸先生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多問。進入冥界後記得要遵紀守法哦,不可以擾亂地獄秩序,不可以傷害鬼魂——有大罪的除外。除此之外的話,那裏說不定會會有有一些禁忌的地方,作為客人,不擅自闖入是常識。"
但看了鶴丸國永的神情,她無奈地垂下了兩片耳朵:“好好聽人家說話啦,但畢竟是心上人遇到了危險,會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鶴丸國永總算回過了神:“在你眼裏是個樣子嗎?”
“雄性生物都一個樣子啦,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獨身一個兔的原因之一。話說這個世界還真是糟糕,人類和人類廝殺,人類和吸血鬼廝殺,可是這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一隻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白兔罷了。”芥子舉起她的鞭笞武器,狠狠地拍擊在一塊石頭上。但似乎是出了點差錯,除了一片葉子落下來外什麼也沒發生。
芥子頓時勃然大怒,以斯巴達狀態瘋狂毆打那塊石頭。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混蛋!!這種沒道理的屏障是怎麼回事啊!”
鶴丸國永:“…………”
看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要趕快了,不知為何米諾斯是奔着聖杯來的。但據晴明所說,那樣強大的力量波動只在阿普利爾的身上出現過。一旦米諾斯發現聖杯其實是在主的身上的話………
…………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力量,那麼聖杯的作用也太令人失望了。”米諾斯道:“是我抱有了不切實際的希望,這種隔絕於神系存在的東西根本不值得大動干戈,至於你,也只能給我提供這種程度的趣味吧。”
“接下來要從哪裏開始摧毀呢?手,腳,眼睛,擰斷你的脖子也可以,但是那樣就沒意思了。你可是困住了我那麼久,作為禮尚往來我也要將回禮好好準備一下才行啊。”
“聖杯,聖杯聖杯聖杯聖杯———煩死了,如果可以我也想有那種東西啊!可是沒有你知道嗎,根本沒有!確實是在某個人的手裏——但是不在我的手裏!你聽明白了沒有啊,別擅自因為這種理由針對我好嗎?!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少女破口大罵,一隻手遮住流血的眼睛。依舊是那副頑強到讓人恐懼的神情,但說的話卻沒法合米諾斯的心意。結界的力量已不如之前強大,他頂着千鈞的壓力抬起頭,動了動指尖,織田信長脖頸上的傀儡線頓時收緊。
“那既然這樣你就沒有多餘的價值了。我不得不誇你一句,這個結界確實很不錯,正因為太不錯了,我不能讓它再存在下去。也不可能再放任你成長。雖然我不喜歡將有意思的東西粗暴地摧毀,但………很遺憾。”
織田信長簡直要罵人了。
隊友都被高階吸血鬼纏住了沒有人有餘力幫她,歷史上她姑且算個帥才,正常的聖杯戰爭也就算了,這種大混戰她為什麼要上前和敵人最高戰力一對一單挑啊。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她坐在後方運籌帷幄嗎?
雖然她很擅長打逆風局,但這也得先想辦法逃跑吧,然後起碼給她點兵吧,這種一對一solo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個白毛半神的腦子又是怎麼回事啊!
她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她……不會被當成先鋒敢死隊了吧。就是戰場上被憤怒或榮譽感所驅使,嗷嗷嗷叫着第一個衝上去然後當場暴斃的那種炮灰角色。
“……”
沉思半晌,少女前所未有地猛烈掙紮起來。
!不可以,她織田信長忍受不了這種屈辱。怎麼能像個傻瓜一樣丟臉的陣亡啊,這是老祖宗的時代吧,真這樣死掉她會被笑死的吧!!!那隻討厭的吸血鬼絕對會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的吧!!!!
不——要——啊———!
“可以了,請放開信吧。”
溫潤的男聲傳來,米諾斯扭過頭,充滿興味地嗤笑了一聲:“這個特異點的扭曲……之一嗎?平日裏行動謹慎到讓我無法抓住尾巴,怎麼現在又乖乖地站出來了?”
來者正是安倍晴明。
只是他的情況遠遠算不上好,帽子不見了,狩衣破損沾血,臉上也帶了傷,織田信長的固有結界對他也存在着不輕的影響。他嚴肅地道:“請放開信吧,我們這裏並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你還真敢說啊。”米諾斯睜大了眼睛,笑容猙獰:“一直在背後阻攔我等大業的不就是你嗎?安倍晴明,雖然一直龜縮在京都不肯出來,但實際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吧。如果這個特異點的扭曲被修正,那麼你一樣也會消失,即使是知道這個事實,你還要阻止我嗎?”
“是的,因為曾經擁有過名為聖杯之物的人,是我。”安倍晴明一字一句地說道:“放開信,這是我的業障,我來和你談。”
米諾斯危險地眯起眼:“你在同我談條件?”
“是的,請儘快做決定吧。一隻普通英靈的生或死對你的大業造不成任何威脅,而如果你繼續拖延時間的話,你迄今為止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安倍晴明的話語擲地有聲:
“我是這個世界異變的罪魁禍首,我知道聖杯的存在,我還知道你想知道的,只要你中止這場戰爭。那麼我會把我知道的全盤托出。”
“………”
織田信長忽覺脖子一松,星辰傀儡線已經從她身上撤離。她的怒氣立刻轉向:“你………,能來為什麼不能早點來啊。”
“………這個很抱歉。”其實是轉身同虞姬芥子等人接觸了。確認了藏從戰場上脫離的消息后,立刻馬不停蹄地拜託了所有能拜託的人,之後才回到了這邊。
現在看來,織田信長的身上果然帶有藏的魔術因子。藏在信開結界的時候就被動向其輸送魔力,魔力負荷大到能讓藏感受到痛苦的地步了吧。恐怕她早就打着利用信的心思……可是……為什麼藏要變成那種無法回頭的怪物呢?
逼着他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安倍晴明獨自與米諾斯對峙,氣勢上並沒有被壓倒分毫。那雙藍色的眼睛裏除了敵意外還有着輕蔑,堅定到讓米諾斯想起了某個曾讓他感到相當不快的男人。
雖然最後他殺死了那個男人,但自身卻重傷到瀕死。這對於他米諾斯來說永遠是無法釋懷的屈辱。
“米諾斯………”
“你還真是一無所知。信沒有聖杯,我們中的任何人都沒有聖杯,因為你想要聖杯現如今,就在你的冥界之中啊。”
………
阿普利爾看見了自己的記憶。
在被忘川河水洗掉一切時,她首先會走馬燈般覽遍自己的記憶。但那些被取出的記憶為何也能看見,阿普利爾也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的感想就是……也沒有以為的那麼震撼。
因為那些舉動,那些反應,都是她自己確確實實會做出的。至於那些情感,早就已經在她的靈魂里復蘇,不然她也不會為了那些刀劍男士那麼拚命。雖然因為記憶缺失而回憶不起具體的場景,但模模糊糊的影子一直存在,珍視之物的形狀一直存在,而如今只是驅散了迷霧,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罷了。
撒嬌的清光,愛開腔的青江,總是愁容滿面的宗三左文字,社恐的山姥切國廣,活潑的短刀們,互動很有趣的源氏兄弟,三句離不開大包平的鶯丸,雖然很成熟穩重但謎之依賴她的一期一振………還有三日月宗近,雖然生活上不靠譜卻相當有包容力,重生一次后就已經能做出推她下河這樣的事情了。
雖然有一些特質不會變,但總體來說,這些刀兩輩子的性格差距真是超級大的……阿普利爾感慨道。但好在就像貓以聲音分辨同類,狗以氣味分辨同類一樣,從他們身上能感受到令阿普利爾感到安心的“特質”,那麼不管他們變成什麼樣,阿普利爾都不會將他們認錯。
但是鶴丸國永似乎沒什麼變化,連性格方面也沒什麼變化。這可是唯一一振在她生前就暗墮了的刀劍,她沒做過什麼很對不起他的事吧。
就像審神者論壇里記載的攻略所說:鶴丸搞事只要打一頓吊起來示眾就好了。是不是她這种放養縱容的態度讓鶴丸國永越走越歪了呢?最後暗墮了確實是她沒想到的。
不過拿它自刎確實是做的過頭了一點。她本意是想表達自己對米諾斯這變態的深惡痛絕以及對鶴丸國永的重視罷了,但現在看來,她在鶴丸國永的心上那得留下了多深的陰影啊。
orz確實地知道了這些黑歷史的感覺也不好受。但很快,這些回憶又會被從她的腦海中一一刪除吧,以忘川河水勒托的藥效來說,她從此以後只會阿巴阿巴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阿普利爾相當冷靜地判斷出了如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