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井鎮

沒有比少女更麻煩的生物了……徐川着實感覺自己有點失禮，但他實在不懂怎麼跟這種不在一個頻率的人交流。可能這也是戰後恐懼症的一種……誰知道呢。要說他無欲無求那是不可能的，但在搞定自己的感情障礙之前，徐川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徐川在ATM機上看了一眼賬戶上的20萬元，感慨。

到底還是比部隊上強，在部隊的時候鬼門關打幾個來回最多也不過晚飯加個雞腿。當幾天保鏢被迫用了一招苦肉計酬勞就翻了一倍，看來老上司陳叔說以他的本事賺套別墅豈不是易如反掌不是騙他，光當了七天保鏢，賺的錢就夠他每晚加個雞腿加到世界末日了。

在部隊上呆的時間太久，導致徐川對金錢的概念有些模糊。他到二手交易網站買了輛不知道多少手的奇瑞QQ，花了一萬出頭，心疼得徐川齜牙咧嘴。來得錢再快也是拿命賺的，沒焐熱就花了不少，擱誰身上都得心疼一會兒。

手續辦得很快，徐川很快就開上了自己的第一台車。

他看了一眼手機短訊，確認了自己所在的地方。這是陸颯最後在監控探頭上出現的地點，由於接近郊區，所以街景大致沒變。徐川抬頭朝電線杆上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個過了多年依舊在堅強工作的老式攝像頭。

徐川下車，掃視四周。

即便是接近郊區，徐川一眼掃去發現的攝像頭數量也接近了兩位數。但仔細來看的話，大多數都是剛換沒幾年的新款攝像頭，單從顏色就能分辨。也就是說，在十年前的這裏，監控並不密集，也許只有寥寥二三。

作為前特種部隊成員，徐川對於監控以及其監測範圍的感覺是相當敏銳的。近乎九成的任務都要避開或切斷監控來進行，大多是避開，切斷監控的情況只有時間很緊的時候才會發生。

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以七叔的行事準則來看的話，他只會出於情面搜尋一次就不會再次嘗試。從上一句話是“阿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到下一句話“我們以後別再聯繫了”就可以看出他非常自私自負，翻臉比翻書還快。地下世界也許只有這種人才混的下去，要是換成溫玄那種以誠為先的商人楷模，恐怕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下。

所以他不會太過仔細的排查，很有可能只查了一遍監控就放棄了。畢竟調取非公開資料的事情如果被人發現，對他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不報警的話想必會錯過很多關鍵信息，不過沒辦法，徐川只能從頭查起。

他很快鎖定了老式監控的監控範圍，比起現在的監控密度，老式監控的密度就算是任何稍微有點意識的人都能繞過去。由於當年的產品質量絕對過硬，所以這些老式的監控系統直到現在還可以平穩運轉。

徐川拿出七叔給他的存儲卡插進手機，這是七叔給他的監控錄像。當時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這玩意兒就火急火燎被拉去做了保鏢……

他快進看了附近幾個十字路口的監控，在陸颯失蹤的一個小時中，一輛車都沒有經過。

“我的天。”徐川喃喃道。

如果是被極其專業的人綁架，那一定是在陸颯剛走出監控範圍的時候被綁進車裏。但這一個小時內，附近的幾個十字路口一輛車都沒有經過。十年前汽車還沒有普及，而且這裏現在就接近郊區，當年恐怕更加偏僻，所以沒車經過也算是正常現象。

沒有任何交通工具，那麼就還有兩種可能，徒步綁架和陸颯自己決定繞過監控逃離七叔。第一種想都不用想就被否決了，有腦子的人就不會光天化日之下搶人，沒腦子的就不會有躲開監控這個意識。

最後一種可能還有兩種分支，一種是有人帶着陸颯走，另一種就是她自己走。七八歲的小女孩在七叔的監管下能有的社交圈子能有多大？跟着七叔，恐怕連正常的學校都沒得念。別說會被路邊騙小孩的用一根棒棒糖就哄走了。

那麼只剩一種可能。徐川望向郊區的方向，攝像頭的數量隨着距離以肉眼可以看出的規律逐漸減少。

“那裏么？”

他回到車裏，擰動鑰匙。

點不着火。

“這破車……”徐川伸手錘了一下方向盤。

國道上監控雖然不算密集，但一定會有。遇到第一條岔路的時候，徐川想都不想就把車停在路邊，拔下鑰匙走了下來。

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來說，繞過這幾個監控已經很費力了，她一定會在第一條沒有或很少被監控覆蓋的岔路上改變方向。如果這條路上沒有任何與她相關的線索，那麼就證明徐川的猜想從一開始就錯了。

或者這十年間線索早就隨着時間煙消雲散……徐川現在的行動跟買彩票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只要賭中了一條線索，那麼接下來就好辦很多。

“飛廉在就好了。”徐川嘆口氣走上了岔路。飛廉是陸子揚當時在部隊中的代號，也是華夏神話中的風神。而徐川的代號是重黎，華夏神話中火神祝融的別稱。

陸子揚是世界級的黑客與計算機天才，那支特殊部隊採取兩人一組的行動方式。在以前的日子裏，分析尋找線索都是陸子揚這個智囊的活兒，徐川負責能打就可以了。

雲州是個二線城市，郊區非常荒涼，堪比堅合國拍攝的西部片中的場景。

“哈，美麗的西部。”還好現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的話，恐怕徐川早就被晒成人乾兒了。溫婉婉給他準備的這身新行頭很適合長途跋涉，徐川改了主意，決定如果有再見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謝謝她的品味。

一直走到下午兩點依舊除了路什麼也沒有。七八歲的小姑娘能不能走這麼遠這點讓他有些懷疑，徐川拿出手機打開地圖看了一眼，這條路通向的地方是一個名為井鎮的小鎮，但距離他還有15公里。這種距離對於小孩子來說簡直無異於一個成年人自由泳穿越英吉利海峽的難度，這對於十年前的陸颯來說已經不是體力的問題了，而是毅力的問題。

徐川抬頭看了看天上掛着的太陽，心裏有點沒底，她難道真的是一個人跑到那裏去了？

不得不承認，他對這個姑娘的興趣越來越大了。七八歲就成功逃出一個地下世界首領的監管，繞過監控徒步二十多公里。這樣的孩子，十年後長成十七八歲的少女會是什麼樣？

不過看這個荒涼程度，想從路邊找到什麼線索大概是不可能的了。總之回去開車，快要抵達井鎮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不愧是二線城市旁邊的偏僻小鎮，規模和建築等等從遠處看來跟一個鄉村差不了太多。

“到之後挨家挨戶問問好了。”徐川無奈，不知道那裏的民風是否彪悍，如果是的話，他到處跑着問十年前的小女孩很可能會被丟臭雞蛋。

路兩旁是寬闊的麥田，裏面零零落落地插了些稻草人。冬季的麥田中，沐浴在猩紅色殘陽中的稻草人看起來格外顯眼。反正這個破車跑不快，徐川搖下車窗，準備順道欣賞一下田園風光。

“嗯？”徐川猛地一個剎車，車子不知道哪裏響起了零件移動的聲音。

剛才那個稻草人有點眼熟……徐川感覺自己這個想法好像一個弱智，但還是努力回想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徐川在部隊裏多年間出生入死沒有缺胳膊少腿，很多時候靠的就是他這種詭異的直覺。

他下了車，走進麥田。

等徐川走近那個稻草人之後才看出了這玩意到底哪裏眼熟。他從錢包里拿出那張陸颯七歲的照片看了一眼。

果然。

套在稻草人上的那件衣服雖然褪色嚴重，但明顯和照片上小女孩身上的一模一樣。

如果真的是兇手作案，怎麼會把一件如此明顯的證物掛在稻草人上？還是說這原本就是個巧合？

總之徐川把那件小裙子脫了下來。

“媽的，我好像個變態。”徐川喃喃道，拿着手裏的一條破布似的東西回到了車裏。

一切答案都只能在那個沐浴在夕陽下的小鎮裏了。徐川踩下油門，車子緩緩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