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戰 寒掌 獨臂劍
大殷朝有宵禁制度，除非一些必要的節日，否則舉朝上下不論地方，到了時間，都不得外出。
是以，這大街上只有極遠處能傳來朦朦朧朧的腳步聲——那大概是城中的更夫和巡夜。
得益於如此靜謐的環境，尹空仔細傾聽下，終於再次發現了那神秘人的蹤跡。
當下不再猶豫，順着街道的房檐，一路追尋過去。
酈縣不大，那神秘人也不知道身後跟了條“小尾巴”，徑直就往目的地去了。
那是一個不大的庭院，近一丈高的圍牆，卻掩蓋不了其後的燈火輝煌。
尹空此刻正在二十步外，不是他不想靠近，只是從那神秘人之前展露出的身手中就能看出，這神秘人的武功，也能稱得上是一流好手。
小心駛得萬年船，哪怕尹空身具特殊的斂息手法，但能不冒險的，自然還是不冒險的好。
片刻后，尹空順着一處隱蔽的牆根翻了過去，將身影藏入漆黑的深夜中。
“......為何不將他解決掉？”
這是一個略顯老邁的聲音，不過不知為何，此刻那聲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憤怒，但又顧忌着什麼，不敢發出，只能壓低了嗓音，發出低聲的喝問。
“呵~”這個聲音倒是很年輕，尹空猜測這聲音的主人年齡大概和自己差不多。
那年輕的聲音頓了頓，隨即響起一聲茶杯輕叩在桌上的脆響，緊接着聲音再次響起：“小子不過一介布衣，並無什麼太大的抱負，不過想求個安穩的生活，自然要在手上捏上一道保險最為穩妥。不過，想來王大人乃堂堂縣尊，定不會幹這過河拆橋的事情。這樣吧，一個月，若一個月後，王大人依然信守承諾，小子就讓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何？”
“嗬！”
“咔嚓！”
一聲脆響，在深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許久，才傳來那王大人的聲音：“既然如此，就請兄弟好好看好他，一月後，你我再無瓜葛。”
“好！”
“什麼人！”
那年輕的聲音突然大喝一聲，飛身而起，橫起一掌拍向窗外。
而這邊，已經聽完屋內談話的尹空，實際上卻是率先出手的。
“唰！”
一道慘白的銀光在黑夜中劃過，宛如一條飛躍起的靈蛇。
這是一柄軟劍。
就在一劍一掌即將相撞的時候。
尹空左手持着軟劍，輕輕一震，只見那軟劍劍尖陡然一轉，竟如蛇信般彎曲出一個小弧度，自側翼輕輕一啄，頓時將那揮來的手掌刺出一條血痕。
這年輕的聲音顯然就是之前那個尹空一直追尋的神秘人了。
手掌吃痛之下，神秘人身形一轉，足尖點在窗框上，一個“靈猴翻身”，就越回到了屋內。
而這時，尹空也順勢從窗戶中一躍而入。
屋內的場景也一目了然。
只見屋中擺着一張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一個茶杯倒扣着，一個茶杯碎成了數片。
而八仙桌旁，一名年約五旬、已微顯老態的男子，弓着腰，似乎才剛反應過來，從凳子上站起來似的。他一隻手擺在桌上，微曲着，正好在那成了數片的茶杯邊；另一手成掌，運在身下，顯然在暗自運轉內力，以防不測。
這名男子，顯然就是這酈縣的王縣令了。
而另一邊，是一名穿着一身烏青色勁裝的青年男子，果然如尹空之前所料，年紀大概在二十四五，與尹空相仿。
不過，令尹空比較驚奇的是，這名男子方才還被尹空軟劍刺在手上，還留下幾滴鮮血在地板，沒想到，這是這片刻的功夫，那傷口似乎就已經被止住了，只能看到那微側着的手背上一道劍痕，卻不見那劍痕中流出血來。
在尹空打量屋內兩人的時候，這兩人也在打量着尹空，暗自揣測他的來歷。
尹空的臉只是很普通的大眾臉，身着一件淺藍色的長袍，左手持劍，右邊衣袖卻無力地垂落在身側，只能隱約看到衣袖間有一隻慘白的手無力地掛着。
兩人俱注意到這點，料定尹空這右手有暗疾，必是命門所在。
故而雖然驚異於剛才尹空那詭異而迅速的左手快劍，卻不由心中大定。
於是，由王縣令率先開口道：“不知閣下何人，為何夜闖本縣府中？你可知這違反宵禁、夜闖朝廷命官府邸，該當何罪？”
尹空嘴角一勾，反問道：“哦？請王縣令賜教。”
見尹空“乖乖”接話，王縣令不由暗喜，低頭拿起一個茶杯，另一隻手拎起還燙着的茶壺，倒了杯茶，趁機對那正站在屋子另一側的勁裝青年打了個眼色。
然後抬起頭，不動聲色地放下茶壺，示意道：“少俠，請喝茶。”
說著，左手內勁一吐，竟將那茶杯當做暗器打了出來。
茶杯如飛石，其中倒着滿滿的一杯茶水，竟然絲毫沒有溢出，眨眼間便來到尹空面前。
尹空左手一動，軟劍凌空一點，那茶杯就乖乖地站在了軟劍的劍尖上，滴溜溜轉個不停。
然後微微一笑，道：“王縣令好歹一縣之尊，又是飽讀詩書之輩，竟不知這‘酒滿茶淺’的道理？”
說著，就見那軟劍一抖，那站在劍尖上的茶杯依舊捉着劍尖，其中的茶水卻飛了出來。
又見那軟劍帶着茶杯在空中連點，接入茶水，送回到尹空面前。
一看，恰好七分！
至於另外三分，卻不知去了何處。
王縣令自忖也有幾分武功，更練了一手暗器手法，練就了一分不錯的目力，左顧右盼卻依然見不到那餘下的茶水。
這時，只聽“踏踏”幾聲。
王縣令轉頭看去，只見那勁裝青年韓展突然間猛然向後退了幾步，鐵青着臉。
王縣令急了，哎，不是叫你偷偷繞到後面去，我倆前後夾擊擊殺此獠么，你退什麼呢？
尹空將那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叫道：“好茶！”
這次還沒到王縣令回過神來，就感覺到眼前多了一物。
然後，只聽到一聲劇烈的骨裂聲，隨即王縣令那善使暗器的左手就整個彎了下去，手腕處，鑲嵌着一個青釉白瓷茶杯，在那緊隨着噴涌而出的鮮血映照下，顯得格外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