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叫吳為，畢業於一所省重點師範大學，就讀於中文系，我的愛好廣泛……”
“吳老師，我沒讓你自我介紹，你所有的資料簡歷上都有，我找你有點別的事情。”傅主任詭異地微笑了一下。
在我面前的這位傅主任是我簽約學校的教導主任。他的名字叫傅古，他是我們學校的傳奇。據說他之前所帶的班級有三分之二的學生考入重點大學，所有的學生都考入本科院校。他以嚴格冷酷聞名，被學校老師和學生稱為“魔鬼教練”。今年傅老師被學校高度重視，被提拔為高一學年部教導主任。他第一次以教導主任的身份找我談話，傅主任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正溜號着，傅主任推了一下厚厚的眼鏡，微笑着對我說：“小吳老師啊，你剛來我們學校，我知道你在大學裏非常優秀。學校和我都很器重你，我們想讓你擔任新學期高一7班的班主任，你的想法呢？”
“納尼，我在學校表現好”，這樣友好的談話把我帶入了那個可怕的聖誕之夜。
高考之後的假期還真是漫長啊，上網、手游，喝酒、閑逛，我整日無所事事，總算熬到了開學。我帶着無比對大學校園的憧憬和熱愛來到這所百年師範名校，結果卻讓我大失所望。這哪是美麗的大學校園呢，這明明是建築工地嗎？學校操場在鋪着充滿化學氣味的草坪，校園道路到處都在挖溝刨坑，就連我們大一住的寢室都是裝修在即。
我們大四即將畢業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學校的建築規模有限，為了適應國家擴招的政策，學校一邊蓋着樓，一邊招着生，一邊收着錢，一邊蓋着樓。
但這也不是對我們大一新生沒有好處，因大一的寢室極其有限，男女學生只能姑且各佔一半樓房。起初，剛剛畢業靦腆的我們不敢越雷池一步，但第一學期聖誕節前後，我們寢室六人早已瞄上了同樓層的美女寢室401。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我們要利用聖誕節打入敵人內部，深入咱班女生的…。”寢室老二吐沫亂飛，他的戰鬥動員講話讓我們熱血沸騰。於是，啤酒，花生米，撲克，牌九…，一切有利男女溝通的物件都已備齊，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那天黃昏，我們帶着東西大跨步地走進女寢401。撲克一打，啤酒一喝，小腰一摟，觥籌交錯之間我們不斷融合男女友誼。那晚我們男男女女都喝醉了，發生了什麼，醒來之後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們被學校保衛科帶進辦公室，監控室里的高清視頻清楚地展現我們六位男生猥瑣的身影。百口莫辯，我們到女寢是偷東西呢，還是我們到女寢會情人呢，任何一個罪名都可以把我們哥六個開除校籍。
這事還多虧了寢室老五的遠方叔叔，我們拿了品牌香煙和名貴白酒拜訪了他之後，我們難兄難弟才得以免除懲罰，但大學畢業檔案上卻有了濃重的一筆，品行不端，男女生友誼不單純。
“傅主任那麼縝密的人竟然沒看我的檔案，我這個處分不翼而飛了”，我正暗自竊喜着，忽然傅主任的雙手伸了過來，“小吳老師，不要顧慮，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徵兆，只是我和傅主任握了一下手，我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高一7班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們最帥的老師來了，這是我的臆想而已，其實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我的家裏祖宗十八代都沒有當過老師的。那年高考，我是絕對的黑馬，考試時我超長發揮，高考成績超二本線50多分。原以為我的高考分數僅能貼近二本線，所以我的志願學校都是我的家人和班主任幫着填報的。根據以往先填報學校的經驗，我應該在雲南大學學習新聞，最次也是在哈爾濱學習金融。為此，我親愛的媽媽哭了一場又一場的，她鐵定我要離開家鄉到雲南建設祖國邊疆了。
事與願違，老天給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那年的志願填報變態至極，有人以很低的分數考入了上海復旦大學。上帝是公平的，他給這位幸運的女同學開了後門，就無情地把我的正門堵死了。我以超過此校四十多分的分數考入了本地的師範學院，據說那是我的第六志願。為此，我那親愛的媽媽又是哭了一場又一場的，她大罵我怎麼不離她遠一些，留在本省打擾她的清凈。
和我一起簽約的還有一位女老師，她是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我總覺得她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庄姝賢出身名門，做事一絲不苟。在剛上班的幾天裏就把我比得一無是處。
剛報道的那天，正趕上高一語教研組搬家，我一個大男人就站在門口，看着這幫老女人搬搬這兒，挪挪那兒，樂的不亦悅乎。這在這時，一個柔弱的身軀不時地出現在新辦公室的各個角落，一會兒她搬東西，一會她挪桌子，一會兒她掃着灰，一會她拖着地，一會兒聊着天，一會兒八着卦，不一會兒，這群女人小庄全都認識了。
當我正式被引薦給高一組長時，這位柔弱的小女子卻早已和這幫老女人們打成一片，我才發現我才是這個語文組真正的另類。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我辦公室的那幫老女人們早上必拿我開玩笑，而小庄老師卻總是潔身自好，賢良淑德。
報到之後，我成為了高一7班班主任，庄姝賢老師成為了高一8班班主任。本以為我們上班后的起跑線是一致的，後來我才知道。庄姝賢所帶的班級是中考成績最好的學生，而我的班是花錢買分的自費生。每年學校都煞費苦心地尋找這班的班主任，今年，我幸運地成為學校的倒霉蛋。我這才明白，傅主任那微笑背後的含義，那傅主任緊握我的手的意義真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