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老的傳說(2)
屋外是黃昏,屋裏,則有點視線模糊了。
點了馬燈,掛在堂屋飯桌的牆壁上,瞬間照亮了這一角落,飯桌下,堂屋的其他角落,依舊漆黑一遍。
“阿甲,您慢點!”扶了老婦坐在上八位上,小女孩蹦跳着進了灶房,幫忙擺碗筷,端菜碗。
“琪姐兒,慢點!”老婦看着走路都帶跳的女孩,很是欣慰,沒纏小腳就是方便,想當初,自己這麼大時,一雙小腳根本就走不動路,更別談蹦蹦跳跳了。
“阿咪,您看她。也是只有當姑娘,在自家才有這麼自得”媳婦袁氏笑着從灶房裏出來,手上,端了滿滿的一缽稀飯,這些,是今晚一家六口的全部伙食。
“呵呵,你這樣說來,好似你做了媳婦,我苛待了你一樣!”老婦笑言,沒有絲毫的不快,臉上的皺紋在昏暗的燈光下更是模糊一片。
“媳婦可不敢,就怕琪姐兒沒有她娘我這樣的福氣,得遇您這樣比親娘老子還親的老人婆!”袁氏樂呵呵的笑出了聲,在婆家和娘家,有兩個娘親寵愛,這是上輩子修來的福。
“就你嘴甜,琪姐兒跟你就一個模子出來的,小嘴慣會哄人,手腳利落,眼尖來事,誰家娶了去,不好好的疼愛,老婆子第一個不依!”老婦把筷子在桌上敲得啪啪響,似乎真的來氣了。
“呵呵,看我們琪姐兒是個好福氣的,還這麼小,阿甲就護上了。哪像隔壁的秀秀,當了受氣的小媳婦,這苦日子就沒個頭了!”袁氏滿滿的幸福和驕傲溢出眼裏,在馬燈下,都能看到眼睛裏的光彩。
當家男主人李大同抱了三兒子,在婆媳二人的笑談間,也上了桌,家常小菜,和着一家人的溫馨,日子,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
“阿爹,阿甲給我們講了秀水鎮的老故事,你知不知道那個小孫兒最後有沒有倖存下來。”男孩想起了心裏懸着的故事主人翁的命運,舉着筷子,愁腸詢問。
“強哥兒就愛打破沙鍋問到底,這就只是個古老故事,你那麼較真幹嘛!”聽完前因後果,李大同被兒子逗笑了。
這故事,幼時夏夜裏乘涼,自己的阿甲就會講給兒孫們聽;到現在,又輪着自己的孩子們受教了,一代一代,聆聽教誨,一代一代,傳承傳統。
老的要有愛心,小的要有孝心,讀書人所說的,父慈子孝,不外乎就是這句話。李大同對自家的家規倒是很滿意,兄弟不和鄰里欺,夫妻不和兒女稀,阿咪只帶了他這麼一個獨兒,兄弟姐妹無靠,人口簡單,妻賢禍少,他滿足於自己家是家和萬事興。
每個人,都有與眾不的同的生活方式。
秀水鎮的清晨。
“何老闆,今天生意好啊!”剛把一塊塊的木門抱開,露出乾貨鋪面,身後,就傳來了一個他最不願意聽的聲音。
不用回頭,何老闆就渾身僵硬。
“嗯,還沒開張呢,馬二爺,這是上哪去啊!”忍着自己的噁心,轉身獻媚討好詢問。
“不去哪,就走走,就看看,看看你們這些老闆的生意,看看我馬二能不能幫上些什麼忙!”挨進貨櫃,從木製盒子裏抓了一把炒瓜子,邊走,邊嗑,還邊說。
“我這兒沒事,你老慢走!”彎腰恭送,你不來,就是幫了最大的忙!
心裏,已經將他的八輩子祖宗問候了個遍。
“馬二爺,我這兒也挺好,您老慢走!”隔壁店鋪,一排排的布匹擺在店門的攤子上,還未走到他鋪子上,已經送神了。送的,是一個瘟神!
“嗯!”
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慢悠悠了走向了下一家,一樣的唯唯諾諾,一樣的恭敬,一直走到離這兒有七八家店鋪距離了。
“我呸!什麼玩意兒,張都還沒開,又混水摸了一把,今天,也別指望賺錢了。”乾貨店老闆,眼裏滿是嫌棄和厭惡,朝青石板路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
“這挨千刀的,老天怎麼不收了他!”緊接着布匹老闆盯着那個背影小聲咒罵。
“這秀水鎮,這幾十年,就出了這麼一個穿半截鞋的貨,要多出幾個,我們大家都不用活了。”乾貨店老闆看着瓜子盒裏那個坑很是氣憤。“老布,你還好,他總不會在你的布匹上撕一綹下來。”
整個秀水鎮,做生意的,都得遭他的秧,吃喝玩樂用的,都會時不時的撈上一點,利潤本來就看得薄,三五天的來這麼一遭,誰受得了啊。
“唉,老乾,你不知道,上個月,說他要走什麼親戚,指着我最好的布料,給撕了一塊成人衣料走了,屋頭那人,氣得兩天沒吃飯!”布匹老闆,用嘴呶呶店鋪里,臉上,憤然依舊。
“沒辦法,要混起來,他要數老二,就沒人敢認第一。臉皮又厚,長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還小偷小摸,上個月他強盤了街頭老鄧的茶鋪,結果,一些老茶客都不去了。”乾貨店老闆,消息比較靈通。
“嗯,他那個脾性,做正經營生,壓根兒就做不走,這茶鋪也只有死狗!”老布在心裏咒罵,越早做死越好,最好滾出秀水鎮。
“這貨,連畜生見了都嫌,可見有多討人厭!”乾貨老闆,把瓜子盒裏的坑撫平,肉疼依舊,心下,再咒了幾句。
悠悠古鎮,民風淳樸,陡然出現一個類似惡霸,街坊四鄰,商戶小販,甚至臨街農戶人家,遠遠的看着這人來,都是全身心的戒備和提防。
李大同天剛麻麻亮,就到田裏看秧水。老莊稼都知道,秧水不好,秧腳就難。用鋤頭在田缸口敲敲打打,以防漏陰水。
“咦,那不是鎮上的馬二嗎?他怎麼會朝後山小墳壩去?”抬頭,無意之中,發現有一個人影,這人,大家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連三歲小兒都害怕。
“快莫哭了,你看,馬二來了!”三歲小兒,立馬噤聲。
人,活到這地步,真是他家上輩子做多了過宜事。都說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他家,就出了這麼一條焚龍,看他懷裏用長衫子抱着一個什麼東西,看這造型,估計,哪家哪屋又遭了點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