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chapter 278 如果我說好呢
九幽之海,乃是六界仙靈魂歸之處,自上古時代起,便存於仙界與神界之間的狹縫中,相傳早已封閉的神界入口,就在這九幽海深處。
仙靈魂歸之海,安寧平和,如今卻充斥着漫天邪氣,蜃樓般的宮殿矗立於海面上,天幕昏沉,濃雲蔽日,攏着黑色斗篷的女子逆着風站在海邊。
似乎早已料到她會來,一條寒冰之路,從海中延伸出來,筆直地鋪到她腳下。
顏玦掃了一眼,踏上了這條路。
在佈滿冰霜的石階上見到混沌時,她並不為之吃驚,彷彿他就該在此處,等候着她心甘情願地背叛仙界。
混沌靜靜看着她,這五日,他一直監視着她,看來這是終於受不住東躲西藏的苦,才來的九幽。
“想通了?”他問。
顏玦冷冷地望着他:“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還有什麼好問的?”
從她將他帶出北海之濱的那一日,就註定了此生都撇不清這其中的關係,她會走到今日,拜舜汮所賜,也拜他所賜,只不過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他。
混沌嘖了一聲,閃身到她眼前,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看你自己,自詡清高的神女殿下,現在的你比喪家犬還不如,除了本尊,誰會幫你呢?”
顏玦怕得渾身發抖,卻也只能硬着頭皮問他:“你究竟想如何?”
他莞爾:“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本尊可聽說了,你的母后連同仙界上下追捕你,一旦落在他們手裏,等着你的,或許比死更可怕,本尊大可以將你轟出去,看着你永不見天日……”
顏玦心頭一涼,咬牙艱難道:“我求你,救我一次。”
他呵了一聲:“本尊不是做善事的,救你,可是有代價的。”
只要一想起誅仙台上的九天神雷,她就怕得打顫,舜汮會為了那些死去的東極軍將士對她做些什麼,也無法想像。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這條命。
見她躊躇不安,混沌笑了笑:“本尊同你開個玩笑,瞧你嚇得,既然來了,就先進去吧,之後的事……從長計議。”
他順勢扣住了顏玦的手腕,將她帶入宮殿中。
……
焉淵宮。
舜汮這一夜折騰得着實夠嗆,醒來時覺得渾身黏膩,汗濕的衣衫緊貼在肌膚上,難受得很。
她稍稍動了一下胳膊腿兒,就感到身邊還躺着個人。
這場景她已經不止歷經了多少回了,駕輕就熟地伸手合上了他胸口被她扯開的衣衫,然後默默爬起來,坐在那仔細瞧了瞧他的臉。
嗯,又是同一鍋豆腐。
看來昨日不是夢。
昨日那一劑猛葯,通了經脈,卻也只是個開始,喝下那碗葯之前,阿虔就說過,她的胳膊,沒那麼容易好轉,只是當她試着用左手撐住自己的身子下榻之時,那一陣無力,還是令她感到有些失落。
葉珩睡得淺,她一動,他其實就醒了,在她跌下床之前,伸手託了她一把。
她吃了一驚,栽進了他懷裏。
“你,你醒了?”
他淡淡“嗯”了一聲,將額頭貼過去,試了試熱度:“倒是不燒了,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
她坐直了身子:“疼得有些沒力氣……”
昨日的葯疼得厲害,又燒到半夜裏,如今渾身酸軟,腦子也昏昏沉沉的。
葉珩沉下了臉:“你還真是什麼都敢喝,七絕草的毒性,稍有差池你少說也要折去上千年的修為!”
“不是有阿虔嘛,他親手配的葯,我還能信不過?”她妄圖打個哈哈就揭過去,然而這一回葉珩顯然不吃這一套了,眼見着哄不好,那就只能換個花樣,她就勢往他懷裏一趴,身嬌體弱地哼哼,“阿寶,我不舒服……”
葉珩曉得她這會兒裝得來勁,也不揭穿,順着她問:“哪不舒服?”
“說不上來……”
他忍着笑:“那你想如何?”
她暗搓搓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臉理直氣壯道:“治不了了,依晚輩之見,只能讓上神親一下,才能包治百病。”
這話說得葉珩險些沒繃住,強行一本正經地看着她:“哦?我能治百病,我怎麼不知道?”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是,不信你親我一下。”
他一言不發地盯着她,老神在在地任她胡鬧。
久未得逞,舜汮心裏不大痛快,抱着他的脖子在他頸窩裏蹭得歡快,一邊蹭一邊哼唧:“要死了要死了,日子沒法過了……”
葉珩無奈地搖了搖頭,扣住她的腦袋深吻下去。
這一吻來得猝不及防,舜汮只是想逗逗他,緩和下氣氛,免得僵持着,哪成想被熟練得不得了的上神給親得發懵!
他鬆開她的時候,她渾身都軟成了棉花,險些從榻上摔下去。
她老臉一紅:“你……你還真親啊?我也就開個玩笑的……”
葉珩一臉泰然:“怎麼樣,治百病嗎?”
她這手都不曉得往哪兒放了,從前折騰阿虔和承曄那小子的勁頭,被眼前秀色可餐的上神當頭澆了個透心涼。
“我,我去洗漱一下……”她磕磕巴巴地站起來,捂着被親得紅艷的唇出去了。
風華虔從廊下過,瞧見幾個將士在發愣,便上前問:“瞧見你們主帥了嗎?”
這個時辰,他備了葯浴,趁着熱乎來拖這個祖宗過去泡。
“三殿下剛過去。”一個將士答道。
“不知為何,還順拐了。”另一個將士接茬道。
“你懂個啥,咱們殿下昨夜又把上神睡了,滿意着呢!”
……
風華虔揉了揉眉心。
突然發現,這幫大老爺們也挺八卦的。
他在涼亭中找到舜汮時,她臉上還透着紅,嘴唇更是水潤潤的,風華虔覺得自己真是活見鬼了,竟會將“含羞帶怯”這個詞用到舜汮身上!
他一直覺得她的形象應該是人間站山口打劫的土霸王。
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確信眼前的人真是舜汮后,二話不說先將她提去泡葯浴。
趁着這功夫,她將自己撩男人不曾反被撩的事兒同他商量了一番,她私以為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我當年好歹是能在我二哥的美色下,撩到他看上的花魁的,沒道理處於下風啊!”她對於葉珩嬌羞的樣子還是很感興趣的,尤其是那雙小斧牙,那條狼尾巴,簡直欲罷不能!
今早匆匆敗下陣來,令她很是憋屈。
風華虔坐在外屋,聽她扯着嗓子念叨,八風不動地琢磨着手裏的葯,時不時隔空給她丟兩味在桶里:“你還有臉提花魁那事兒,要不是你,我當年也不至於頂着水缸在房樑上蹲了半宿。”
想起這事兒他這口氣就咽不下去。
想當年她倒是一夜風流,喝高就喝高了吧,趁着酒興,還把兩個花魁娘子給弄回仙界來了!這癟犢子一肚子壞水兒,自己換回女裝不認人了,為了躲桓君上神的雞毛撣子,愣是把倆姑娘往他屋裏藏。
他父君是誰,有兩個凡人進了太華宮還能不知道?他都把人藏被子裏了都沒躲過去,褥子一掀,衣衫凌亂,他還沒來得及解釋,就挨了親爹倆耳刮子。
畜生!禽獸!不肖子!
沒錯,他爹當日就是這麼形容他的,白白挨了頓家法不算,末了還得頂着水缸對着房梁思過!所以說損友交不得!
畜生!禽獸!沒良心!
他抓起手邊的草藥囫圇砸到裏屋去。
“哎哎哎!你做菜吶!呸……”舜汮沒好氣地吐出一根草葉子。
水漸漸涼下來,舜汮踏出浴桶,眨眼間,衣衫已經穿戴妥帖,從屏風後步出:“我的左手好像能使上勁兒了。”
她動了動左臂。
風華虔給她看了看:“是好些了,也不枉我費這番功夫,只是還要想恢復如初,還是差點,你這根骨頭是廢了,我想了別的法子,還需要些時日。”
“得快些了。”她看着這天地間日漸濃郁的邪氣,“混沌的法力已經恢復了六七成,九幽那邊說不準還能撐多久,若是讓他回到鼎盛之時,必然生靈塗炭。”
她得在這之前,用誅殺陣徹底收拾了這畜生。
擺陣要費一番功夫,在這之前,她得壓制住混沌獸才成。依師父之言,以血肉為祭,也不一定會死,當年伏羲真神與女媧真神面對的乃是全盛之時的混沌獸,故而維持誅殺陣要更為吃力些,常兮殿下也因此斷送了性命。
眼下混沌的法力尚未恢復過來,在此時下手,生還的機會會大許多。
她也不是那等白白送死之輩,大不了散盡一身修為從頭開始,這筆賬,倒也不虧。
只不過此事若是被葉珩知曉,定然不會同意她去冒險,她曉得他的脾氣,事成之前,還是不要給彼此找不痛快,待擊敗混沌,米已成炊,屆時他就是生氣,也為時已晚。
不然給他撒個嬌,往後的日子多哄哄,這疙瘩還能膈應一輩子不成。
師父這幾日也不知上哪兒去了,撂下一句“為師出去幾日”便不見蹤影,自家“窩裏蹲”了幾萬年的師父突然要出門,她還真有些適應不過來。
“其實我這有個好消息告訴你。”風華虔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字條,“我父君剛傳書來,你我之間的那樁親事作罷了。”
她一怔:“……這麼突然?”
她接過那張字條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遍。
“信物都換回來了,還能有假?”他呵了一聲,“回頭去問問葉珩上神吧,我聽說他前幾日抽空去了趟合虛谷,然後咱倆的親事就吹了。”
舜汮回想起葉珩的確說過要將這門親事攪了,倒是沒料到這樣快。
“真瞧不出來啊。”他嘖了一聲,“上神這悶聲不吭的,搶起帝後來倒是半點不含糊。”
舜汮清了清嗓子:“反正你也不想娶我,在這酸什麼呢。”
“那我要是想娶你呢?”
舜汮被他突如其來的正兒八經弄得一愣一愣的,抬手捶了他一記:“去去去,瞎說什麼呢,說兩句還來勁了。”
他忽然伸出手,輕柔的撫過她的發,臉上的笑意如拂面的清風,煞是好看。
舜汮認識他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他這般認真的樣子,不由得開始琢磨起他方才那句話了。
沉默了半響,風華虔一臉嫌棄地收回了手:“嘖嘖,都是藥渣子,捋都捋不幹凈,娶你可太為難我了!”
舜汮眉心一跳,登時就將他之前的話拋到了腦後,板著臉道:“還不是你往桶里沒完沒了地扔葯!”
她掐了個訣,將頭髮上的要炸清理乾淨。
風華虔轉身丟了冊話本子給她。
“這什麼?”她一臉茫然。
“人間眼下最新最受歡迎的話本子,你不是不甘落下風嗎,照着來一套。”他拔掉了她頂在頭上的三根金針,真誠地給出了建議。
“這……有用嗎?”她眼瞅着連書封都沒找到啊。
“你試試啊。”他攤了攤手。
舜汮半信半疑地拿着書回到屋裏,發現葉珩不在,巡防的將士們說,上神似乎是去後山沐浴了。
她回想起昨夜,的確折騰得夠嗆,她出了一身汗,估摸着上神覺得身上也沾了味兒,得梳洗梳洗。
她獨自坐在案前,翻看起了那本書。
這編撰得倒是尚可,也有不少出彩之處,且越看下去,越覺得裏頭層出不窮的主意可行。
這些法子,她還真沒對葉珩用過呢,回頭試試也未嘗不可。
她看了小半本書,葉珩也從後山回來了。
她仰起頭,正對上剛出浴的上神,那可真是膚白貌美,秀色可餐,一頭微濕的長發就這麼披在肩上,幾縷碎發垂在鬢邊,珠玉般的眼,沾了露水的唇愈發瑩潤,光是這麼靜靜看過來,就得讓人心口突突地跳。
他靠過來時,身上散發著草木的淺香,令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為何,她突然很想將他吞到肚子裏去。
這種感覺難以言喻,想拉他的手,想抱着他,想親上一口,再咬一口……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不曉得會發生什麼。
“在看什麼?”他渾然未覺地坐在她身側,看了看她手邊的書,只可惜被她眼疾手快地蓋上了。
“阿寶。”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地跳,指了指他身後的牆,“你靠到那邊去。”
“怎麼?”葉珩有些疑惑,還是照着她說的靠了過去。
她回頭翻了翻方才那幾頁,而後回過頭來,伸手將他咚在了牆上,大有着豁出去了的架勢。
“阿汮?”他更不明白她的用意了,只是覺得她今日莫名的……熱情。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忽然勾唇一笑:“郎君頗俊俏,陪睡否?”
對於這等咬文嚼字的說法,她着實不喜,但據說屢試不爽,今日先試一回,不行再換嘛。
不知是不是剛沐浴完,這衣裳還沒整理妥帖,這才動了幾下,繩結就散開了,露出了一片嬌嫩嫩的皮肉,舜汮一時大意,看了個正着。
她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衣,衣裳穿好……”
沒等來上神嬌羞的一面,卻見上神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暗道不好,想退已經遲了,看着腰上的手,她覺得今日怕是不能全須全尾地走出這間屋子了。
葉珩轉了個身,將她壓在牆上,貼着她的耳朵低聲問:“穿好做什麼,你不是想‘陪睡’嗎?嗯?”
尾音綿長婉轉,令人渾身發麻。
“我,我就問問,你可以說‘不’……啊呀!”話音未落,他的唇舌似有若無地劃過她的耳根,驚得她一陣發顫。
他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平日裏正兒八經的上神這會兒瞧着簡直可口極了。
“如果我說‘好’呢?”
舜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