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撐傘 為你贏

同撐傘 為你贏

祁琬盯着地上凝固的血液,冷聲問道:“弓箭營里還有老鼠嗎?”

單庭當然知道監軍口中的‘老鼠’是何意,他俯身搖頭回道:“目前只此四隻,尚未排查出其他。”

“且說此四人送去了田威將軍那裏,莫要打草驚蛇。”祁琬低聲叮囑着,她依舊低着頭,小臉埋在大氅絨毛間,遠遠望去只有一抹紅色束髮帶在飄蕩。

地上的血液開始一點一點暈染,似是在無聲融化,祁琬半蹲下身看着那一點一點的融化,隨着飄落之物,祁琬抬起頭,只覺一抹冰涼覆在眼角,緊接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忽然之間,滿目雪白。

成為平王妃那些年,她從未關注過草木飛禽,細雨飄雪,她的眼神全在那個人身上,經歷過生死再來到這北疆,現在的她心如止水,望着這漫天白雪,內心歡喜不已,原來雪夜也是動人的。

單庭早已帶人離去,祁琬站起身雙臂張開,徹底感受着天地萬物的擁抱,感受着大片雪花裹挾着北風刮過面頰的冰冷觸感。

祁琬內心的歡愉止於冰冷觸感消失,她睜開眼只見一柄油紙傘撐在她頭頂上方,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深夜賞雪,監軍大人挺有雅趣。”

“你一來,我這雅趣就沒了。”祁琬心裏還憋着氣,故意拿話噎南霽庸。

南霽庸輕笑出聲,“那我陪你再培養培養這雅趣。”

“……不需要。”

祁琬裹緊了大氅,剛想衝進大雪裏奔回去,南霽庸一把將她拽到身後,低聲道:“有危險!”

“什麼危險?”祁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難不成三皇子那些老鼠打算今夜動手了?

南霽庸鼻子一動,眼神瞥到快要被大雪覆蓋的血跡,翻轉刀鞘颳了幾下雪,乾涸的血跡暴露無遺,“這是怎麼回事?”

祁琬含糊道:“沒有什麼,只是剛才處理了點棘手的事。”

她忍不住長舒一口氣,不是暗殺就好,南霽庸不解地轉過頭,“什麼棘手的事還需要你親自動手?”

“是針對我個人的事情,待你此戰結束,再向你解釋。”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二人還挺有雅趣,共撐一把傘,不需要小爺從中傳遞了?”山槐吹了聲口哨,從二人身側飄過。

然而他還沒有利落的飄過去,就被祁琬探出去的腳拌了個大跟頭。

“你卑鄙!”山槐抖着身上的雪,牙齒都要咬碎了。

祁琬乾笑一聲,“比不上你。”

南霽庸就站在祁琬身後沒吭聲,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山槐哼了聲,白了祁琬一眼道:“小爺這握箭拔刀的手險些讓你給廢了。”

握箭?祁琬眼前一亮,抓着山槐的胳膊,略帶興奮的問道:“聽聞你有百步穿楊的本領?”

“怎麼叫‘聽聞’?”山槐不屑,“小爺是‘確有’。”

看到他這信心十足的樣子,祁琬收回雙手背在身後,神態淡然道:“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山槐氣噎,“我看你不是想謀殺了我,就是想誠心氣死我!”

“除非你做到一件事,我就信。”祁琬昂着頭,激將法用到了極致。

山槐明知道是激將法,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但為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回道:“什麼事?”

祁琬瞥了眼身後的南霽庸,一字一頓道:“你明日護在南中郎將身側,只要把想對南中郎將出黑手的人全部射殺了,我才信。”

“小爺當是什麼大事,只此一件小爺便讓你刮目相看。”山槐拍着胸脯,然而話音剛落,他自己也反應了過來,“不對,你是想讓我貼身保護少懷?”

“也可以這麼理解。”

山槐皺眉不解,“你們兩個不是決裂了嗎?”

南霽庸晃了晃手中的油紙傘,適時插話道:“同撐一把傘,你看像是決裂的樣子嗎?”

“……”山槐感覺自己此刻像一個小丑,孤獨的小丑,“我記得我們好像也是拜把子兄弟罷?”

“沒有。”

“沒有。”

二人異口同聲否決后,山槐只覺覆在自己身上的白雪愈發厚重了,像是要把自己淹沒一般,“呸,小爺不稀罕。”

“你只要做到剛才那件事,我便承認你百步穿楊的能力,讓整個弓箭營奉你為神。”祁琬再次打氣道。

一聽‘神’這個字,山槐抖擻了一下身體,“成交。”

山槐離去之時,大雪密密實實撒了一路,南霽庸低垂着頭,艱難開口,輕聲問道:“如果我讓你輸了這場賭約,你會恨我嗎?”

祁琬回頭,瞧着少年俊美的側臉,心下柔軟,目光卻堅毅無比,“沒有如果,你只管放手去做。”

第二日,大雪覆蓋西梁城,天氣晴朗,寒冷無比,南霽庸意氣風發,銀色盔甲在白雪的映襯下反射着光芒,戰鼓擂起,大軍出發,祁琬留守西梁城。

白日大雪融化,夜間雪神再次降臨,雪白純潔覆蓋大地,掩埋去所有的血跡與不堪,如此反覆,融化再次覆蓋,整整三日三夜,祁琬度過了最漫長的心理時間。

第四日,祁琬立於城牆之上,就在她決定若再不歸便前去支援時,戰場上傳來首戰告捷的消息,祁琬未曾合上的眼眸瞬間淚如泉湧,雙手抓着信箋顫抖不已。

她的少年郎君該累壞了罷。

祁琬吩咐軍醫時刻準備着接傷員,又吩咐廚子備下熱湯飯菜,她必須為大軍接風洗塵。

暮色四合起,大軍歸來,祁琬命人打開城門,為首之人騎着高頭大馬一臉疲憊,然而對上祁琬焦急的面龐時,又扯出一絲微笑。

祁琬盯着南霽庸那張風塵僕僕的臉,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如此想念這張臉,想念這溫和又堅毅的眼神,她喉間滾動,想要說辛苦了,想要說祝賀的話語,然而在見到那抹微笑時,所有一切全部卡在喉頭。

南霽庸翻身下馬,一步一步走到祁琬身前,聲音沙啞道:“我沒有讓你輸。”祁琬深吸一口氣,眼前的少年郎君,血腥氣與殺伐氣混合在一起,儼然一尊

煞神。

“你可是護國大將,怎麼會輸呢?”

祁琬聲音淺淺,然而眼前的人再也聽不見了,南霽庸一頭栽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祁琬驚愣,手足無措地去抓他的臂膀,然而抓了一手黏膩的血,再去抬他的腿,卻發現腿上插着一根被掰斷的利箭,黑色披風下,血染的利箭入骨,如果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他受了如此重的傷。

“軍醫!傳軍醫!”祁琬回頭,聲嘶力竭,倉皇的聲音裏帶了哭腔,恨恨道,“不要命了嗎?”

“他不要命了?他用意志力撐到了最後一刻還不是為了你!”山槐咬着牙,恨不能將祁琬摁到南霽庸身上去換條命出來。

祁琬眼圈泛紅,淚水不爭氣的滾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南霽庸的臉頰之上,南霽庸嘴角微動,似是吐出兩個字。祁琬沒聽清,但看口型,她知道那兩個字是“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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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們,我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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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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