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工作亦像情人,情緒無常難以伺候
沈仁傑看到沈庭的時候,不自覺睜大了眼睛細看了一眼,很明顯他也吃了一驚,她今日穿的是波西米亞雙色多重花瓣衣擺連衣裙,與周末時候看見的大有不同。三秒鐘后,他彷彿不認識一樣掉轉視線。
沈庭真是一看他就來氣,年紀輕輕跟姐姐我裝早熟,姐姐我寫八百字作文的時候你還在念“a、o、e”呢!不過,他怎麼能把那麼難穿的紫色穿得那麼好呢?當年高曉微就因為她那件紫衣被她沈庭嘲笑高達一個月凈瘦五斤。沈庭你別走神快回到殘酷的現實來,快替自己的未來擔憂一下。他那個爛脾氣,以後工作肯定有數不盡的麻煩。可做了這份工作五六年了,即使沒投入感情也投入了時間,豈能說走就走。
大家又再一次因為他聚集在會議室裏面。沈仁傑先淡然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淡然地介紹一下他的夥伴:“這是我從集團借調過來的人力資源副總,謝玄,這半年,會協助我在這裏的工作。”
謝玄年紀跟沈仁傑差不多,長得唇紅齒白玉面書生模樣。年紀輕輕做到人力資源副總,估計兩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笑得像被春風吻過一樣:“大家都是年輕人,打成一片最好了,說什麼總的就見外了,現在隨便一塊廣告牌掉下來能砸死三五個總的。”
沈庭心想:這裏有人跟你很熟嗎?往往說沒什麼的最有什麼,做人力的都是這些皮厚嘴尖忽忽悠悠的人。她現在恨屋及烏。
輪到員工自我介紹,八卦王活潑可愛,最先踴躍發言:“總經理好,謝副總好,我叫王宜倫,雖然我只是個前台,但我一直都有很大的夢想,我很希望獲得環球小姐冠軍。”
沈仁傑看了她一眼:“我記得洗手間外面都是有鏡子的。”八卦王很激動地拍着手,‘咯咯咯’笑得前仰後合:“總經理,你好幽默哦!我的確很喜歡那塊鏡子。”,顯然以為是在誇她,人真是越簡單越好。不過實際上八卦王長得算非常秀麗了,所以不能怪她沒反應過來。在他眼中再漂亮估計都不起作用。
沈庭瞄了他一眼:太好了,這個人不止對我,對誰都沒口德,屬於全民公敵型。
公司的策劃“一秀哥”李佳明進行自我介紹,李佳明最喜歡作秀,秀英語,秀匡威限量版鞋,裝高端,查生字都用康熙大字典,活得那叫一個累。不過策劃工作還是做得非常到位:“我是策劃李佳明,你們可以稱呼我的英文名……”
沈仁傑打斷他的話:“名字不過是代號,我只需知道一個,我在美國讀書的都沒英文名。”
洋氣的李佳明可憐地發覺在這個欠扁的總經理面前自己一點都不洋氣。
黑洞和沈庭也分別自我介紹,他很顯然沒有打算認出沈庭,這也正是沈庭想要的,與其大家相辱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倒是謝玄說:“沈庭你是他們當中最大的嗎?看起真像二十五歲,皮膚保養得真好,像白瓷一樣。”這兩個人真的是同夥嗎?風格這麼迥然不同。僅因這句悅耳的話,沈庭赦免他原本被株連的罪,女人是聽覺型動物,哪個不想聽好話。實際上沈庭天生骨架小皮膚又很晶瑩,算是較不顯老的那種,但是年紀擺在那裏又是不能不服輸的。
“謝玄你今天沒帶隱形眼鏡吧,再說瓷也是越老越值錢。”沈仁傑看着沈庭揶揄道。
沈庭一股真氣從丹田直衝上來,好不容易按捺住,硬生生催出一個笑容反擊回去:“總經理你懂得真多,我真替董事長感到高興。”這句話的真義是:我真替你父母高興。
“傷神”梅秋雨自從進公司后一直沉溺於自己的世界裏,身為編輯的她很憂傷,一直很文藝的地憂傷着。那些傷感就像是長江黃河一樣一年四季浩浩湯湯、洶湧澎湃。黃河還有斷流的時候,但是傷神的憂傷綿綿無絕期:“我叫梅秋雨,秋雨就是我這個人的寫照,短暫的美麗永恆的失落,我想……”。
沈仁傑皺了皺眉頭打斷她:“別保持着那種隨時和命運抗爭的悲劇狀態,容易得絕症。”
在八卦王、一秀哥、黑洞、沈庭、傷神以及之後一眾人馬統統被毒舌一路追殺狙擊之後,台灣總監粉墨登場了。八卦王想如以前一樣替他介紹,因為台灣總監處尊居顯,怎能做自我介紹這麼低端的事?
沈仁傑看了八卦王一眼:“你能比總監更了解他自己嗎,我一向喜歡聽別人人生的故事,所以十分想聽總監自己講,相信肯定更加生動。”
台灣總監無畏無懼,一副不把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裏的架勢:“其實我的經歷很簡單,我29歲就做了奧美的執行總監,我做過台北市長的選舉策略長等等。其實我所靠的無非是自己的腦子。現在社會上要的是腦不是手,我很早就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之前的同事現在依然是小小的執行設計。能說社會不公平嗎,只能說社會最現實,能力到哪裏職位就能到哪裏,這你們懂不懂?”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完全配得上一段天津快板。
要做一個高級經理人如果沒有能力至少要懂得另外一項技能‘欺上壓下’,台灣總監講出許多洋氣的哲理以及國際理念。然後又把自己在眾多國際公司以及台灣著名雜誌社的工作經歷栩栩如生地講述了一番。這個簡歷每個員工都能默背,心中也都有一把秤。
“真的嗎?人生的際遇真是難說,你在國際4A公司做過總監,又呆過那麼多著名雜誌社,最後竟然會離開台灣來了這裏。”沈仁傑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的光芒一現即隱。
台灣總監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談:“因為我現在並不需要名利,那些我都有了,董事長欣賞我,我才進這個公司,我的目的很單純,想改變這個公司。所以我一直儘力讓這個公司去除本土化更有國際感一點。這也是董事長希望我能幫助他的。”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如果董事長降臨,確實對於台灣總監也是相當恭敬。因為台灣總監牢牢猜透了董事長的脾性,你越高傲,董事長越覺得你有才;你越批評公司,董事長越覺得公司需要你拯救,所以他忍受着台灣總監的挑釁,陶醉在自己寬宏愛才的幻覺當中。有董事長撐腰,他何患之有?而這個沈仁傑更像是個冷麵判官,好像能看到每個謊言每點漏洞。在場的員工只看見場上兩位刀來劍往,火花‘滋滋’四處飛濺。
沈仁傑淡淡地接口:“那看來陳總監還得繼續努力呀。”然後他把視線轉向大家:“其實今天會議除了大家互相認識一下,最重要的是通告大家一個消息,在我看來,我們雜誌已經到了急需變的地步,需要大刀闊斧改變定位經營方式等等。大家都好好考慮下雜誌的定位和市場,明天每人都提出自己的看法。”
“什麼?”在場的每一位都驚訝得眼睛要背叛地球引力,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