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紅衣死者系列案件
老煙槍其貌不揚,約有四十歲左右。他上身穿着灰色外套,裏面是一件的確良襯衫,土布褲子沾滿了泥土,只有腳上一雙大頭軍靴很顯眼。他腰間鼓鼓脹脹,大概是別著槍吧。
看他這麼樸素的打扮,我實在猜不透他的身份來歷。但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挫敗了黑衣人,我想他一定不簡單。他的穿着必然是有意為之,不過是為了掩飾真實身份罷了。
他人如其名,果然是個“老煙槍”,不,完全就是一個大煙囪!他應該是把香煙當作了零食,說話間已經點上了第三支。
“跟我走吧。”他露出一口黑牙,噴出一股煙霧。
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我本能地就有了警惕,往後退了一步,說道:“我憑什麼跟你走?你究竟是什麼人?”
老煙槍一揮手,不耐煩地說道:“三歲小孩死了娘,說來話長。你先把這個看了!”說著,扔給我一份文件。
我接過來,才發覺這是一份紅頭文件,標題是“關於紅衣死者系列案件調查相關指示”,旁邊蓋着藍色印章——“保密等級:A級”。我暫時跳過正文,直接去看印戳,想據此推測老煙槍身份。
但太出人意料了,竟然沒有蓋章,只有三個數字“027”!
我摸不着頭腦了,這“027”是機構代號嗎?反正我沒聽說過,從這份文件可以判斷出來,就算它代表某個國家機關,那肯定也是保密性很強的機關,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接觸不到!
我只是在猜測,這機構不知是從屬於政府,還是公安部門,或者乾脆就是一支部隊?
反正胡思亂想也無濟於事,我平復思緒,認真閱讀起文件來。
上面的內容多是官方話語,此處不再贅述。大意就是國內出現了一系列紅衣死者案件,疑似是有組織有目的的殺人行兇案,字裏行間還隱約透露出這案件與邪教有關,必須從嚴從快查處。
“這上面提到紅衣死者系列案件,究竟指的是什麼?難道我外祖父的死亡,與它有關?”我將文件還給老煙槍。
老煙槍從外套內袋裏摸出一個大信封,遞給我,自己則走到公路邊嘩啦啦撒起尿來。
我把信封拿在手裏,竟有些沉甸甸的,便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卻原來是十多張照片。
這些照片細節清晰,色彩分明,一看就知道是用高端相機照下來的。
相片上都是一些屍體特寫鏡頭,令人詫異的是,這些屍體全都穿着紅色長裙,四肢捆着繩索,大腿根部都吊著一個秤砣!
這些照片其實可以分為三組,一組是一個中年男性;一組則是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子,他的死狀最為可怕,眼角有兩道血跡;最後一組也是一個中年男性,戴着眼鏡,氣質頗像個大學教授。
我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心驚膽戰,莫名地恐懼起來,對老煙槍說:“太不可思議了,這件事太過邪門!給我一支煙吧。”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老煙槍拉着褲鏈說道,“關鍵是這些死者,非親非故毫無瓜葛,他們都居住在不同的省份地區,連面都沒見過。”
這真是咄咄怪事,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卻以相同的方法死去,而且空間跨度那麼大,難道兇手是一個流竄犯?
我把這想法說了,又補充道:“電影裏不是經常有這樣的凶殺案嗎?”
“不可能!”老煙槍乾脆地反駁了我的疑問,他肯定地說,“這些人中死得最早的這個小男孩,是在半個月前。縱然這樣,兇手也絕無可能短短半個月就流竄了大半個中國,何況他還要行兇作案呢?”
老煙槍說得興起,續上一支煙夾在手裏,卻忘了抽,繼續往下說:“這個男孩是個初中生,家住重慶;這個戴眼鏡的男子是海寧人。至於另外一個男子嘛,屍體是在武當山一座道觀里發現的,至今無人認領。”
眼鏡男是海寧人,這讓我想起了白雲寺主持臨終說的話,這是巧合么?但我卻忍住沒有告訴老煙槍,說實話,我此刻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老煙槍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盯着我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我故作平靜,搖搖頭,吐出一口煙霧,將自己的臉色隱在其後。
“毛主席說過,對同志要坦誠,心裏面不要有小九九。”老煙槍拖長腔調,怪聲怪氣。
我哈哈一笑:“你就亂扯吧,毛主席語錄里哪有這麼一句話?”
“語錄里沒有,不代表他老人家沒說過。也罷,我們的革命友誼才剛剛建立,還需要時間進一步升華感情!”老煙槍打個圓場,就此中斷這個話題。
我忽然想到一個細節,便問道:“案發現場離得這麼遠,你是如何得到這些照片的?”
老煙槍神神秘秘地道:“各家各家法,各廟各菩薩,有些話我還不能說。”
他越是這樣,我疑心越大,心裏實在不痛快,什麼時候這世界開始變得如此神秘了?
我一撇嘴,說道:“既然這樣,那你打算拿我怎麼辦,綁架還是搶劫?”
我邊說邊瞄着四周,想要找個逃脫的方法,可一想到他手裏有槍,便覺得又是凶多吉少。
老煙槍嘴裏叼着快燃盡的煙蒂,兩眼斜吊著,嘴角上一抹淺笑,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顯得十分不屑和輕蔑。
他這副模樣真是欠揍!後來我還經常看到過,每一次都想給他一頓老拳。
我見公路一側山坡上有許多亂石堆,只要跑到那兒去,興許有希望逃走。
“快上車裏去!”老煙槍表情忽然凝重起來,目不轉睛地看着天空。
我抬眼看去,只見天邊滾動着一團烏雲,正迅速朝我們這邊壓過來。要下雨了,也不知道老煙槍表情為何如此沉重,似乎還有些大驚失色。
我本來已經做好了逃跑打算,現在見他發愣,豈有錯失良機之理?當下撒腿就跑,沒頭沒腦朝山坡上衝去。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嬰兒啼哭之聲,很響亮乾脆,彷彿就在耳旁。
我急忙止住腳步,朝兩旁看去,什麼也沒有。老煙槍卻高聲喊道:“山坡上有東西,你快回來!”
我當時站在坡下,由於坡度很陡,視線就受到了阻礙,看不清楚山坡全貌。
只是那嬰兒啼哭之聲越來越大,而且聽上去不只一個哭聲,似乎有成百上千個!這些聲音匯聚起來,猶如一條瀑布傾瀉而下,讓人震耳欲聾。
哪裏來的這樣多的嬰兒,難道會是棄嬰?我心一橫,打算繼續往山坡上跑,不管怎麼說,嬰兒肯定也比來路不明腰裏有槍的老煙槍好得多!
我剛一抬腳,頭頂岩石上忽然懸挂下來一個嬰兒,他渾身赤裸,毛髮稀疏,看樣子還不到一周歲,小得跟個洋娃娃玩具一般。
這嬰兒咧着嘴發出一連串哀哭,臉蛋還未完全長開,哭起來還有些褶子。他兩隻蒼白的小手在空中一陣亂抓,似乎想要抓住我。
我有些心疼,伸手將這嬰兒抱了下來,要將他放到大衣里暖一下,卻看見他正圓睜着血紅的雙眼瞪着我!那眼神里充滿了惡毒,全然沒了天真無邪的樣子。
我渾身一哆嗦,在成年人的眼神里,我也未曾見過這樣惡毒的神色!
這嬰兒忽然一聲啼叫,嘴巴大大咧開,露出兩顆尖銳的牙齒,就像眼鏡蛇的毒牙一般,隱隱有兩個小孔。
我正納悶,小孩子沒這麼早就長牙的啊?那嬰兒一副猙獰模樣,一口朝我手臂上咬了下來!
我反應還算迅捷,兩手掐住嬰兒腋窩之下往外一舉,堪堪躲過了他的襲擊。那嬰兒在離我一米多遠的半空中哇哇哭叫着,身體拚命掙扎,沒想到他力氣還挺大,幾乎就要掙脫出去。
看着眼前這面目可憎的嬰兒,我一時沒了辦法,想將他摔下去,又於心不忍。
“砰!”一聲槍響,那嬰兒腦袋爆裂,腦漿和血液噴了我一臉。
“你為什麼對一個嬰兒開槍?”我強忍住嘔吐,憤怒地責備着老煙槍。
“那不是嬰兒,快看!”老煙槍指着四周說道。
我看向旁邊,心裏一陣發毛,只見山坡上、公路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嬰兒,正前仆後繼地朝我們圍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