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落地棲息(大結局)
接下里的日子裏,我陪着方詩雅回到了海寧十祖坡,阿央則留在南京,等着老煙槍和小張處理完事情以後,三人一起回到無量山。
來到十祖坡,便看見修建學校的施工場地,工人們忙碌着,攪拌機在轟鳴不已,幾座高樓已經拔地而起。
方氏族人見到我和方詩雅,喜不自勝,大開筵席為我們接風洗塵。
吃過接風宴,方詩雅當夜到方氏祠堂里敲響大鐘,將所有族人召集起來,領着他們祭拜天地,告慰祖先們的在天之靈。
“族人們,這幾年以來,我和大明王四處奔波,終於將人皮筆記的秘密解開了,明教神器也被摧毀啦!”方詩雅熱淚盈眶,動情不已地說道,“從此以後,我們方氏族人不必繼續隱姓埋名,局促在十祖坡不敢到世上行走。你們也看到了,華夏集團正在給我們的子孫後代修建學校,以後方氏族人不但要上學,還要努力成才,到外面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去發揮自己的才能!”
族人們歡聲雷動,方詩雅擺着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繼續說道:“我此次回來,有三件事情要做,一是查看驗收學校建蓋的情況,二是辭去族長一職,三是前去給我的爺爺掃墓。現在學校也看過了,還不錯,我們今夜就推舉新的族長吧。”
族人們愣怔半晌,紛紛勸說方詩雅繼續擔任族長,但方詩雅打定了主意,雙方爭執半晌,最後推舉了一個老成穩重的人出任族長。
第二天,方詩雅和我前去給老族長掃墓,族人們慷慨自發地幫我們準備了祭祀的酒水飯菜,還有很多香燭紙錢。
老族長的墳墓在族人們的精心照料下,依舊完好如初,墳頭的一大蓬青草長得又高有茂盛。在族人們看來,墳頭草長得越好,越能表示後代子孫的興旺發達。
一個上了年紀的族人對我們說道:“真是神奇,這一蓬墳頭草原先長得很稀疏枯黃,今年開春才突然間猛長起來。看來是老族長泉下有知,明白大仇得報了!”
我們祭奠了老族長,磕了幾個頭,方詩雅跪在墳前痛哭一場,這才悲傷地回到了村子裏。
方詩雅回到家中看望一陣,收拾了一些東西,又去找新族長商議把青龍陣解散掉,以免日後青蛇傷到過往行人。
我則帶着那幾個司機們走到後山的山洞裏,挑選出很多珍貴的古書,準備永遠帶在身邊。至於其它帶不走的書籍,我叮囑新任族長以後捐給學校里的圖書館。
後來五爺還當真來對十祖坡進行開發,將它打造成了旅遊度假之地,而且村民們還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們表演如何馴養青蛇,青龍陣又被恢復了回來。
我們在十祖坡盤桓了幾天,便驅車回到了我的家鄉。闊別多年,這小鎮發展得還挺快,很多熟悉的地方已經面目全非,讓我心生悵惘之感。
老煙槍當上027機構的領導以後,就上報公安部,將我的通緝令撤銷了。因而回到家鄉,我不必隱藏行蹤,一路走一路看,徑直往族長家裏走去。
族長老態龍鍾,耳朵很背,但看見我以後,蒼老的臉上驟然間有了神采,拉住我的手絮絮叨叨講道:“白帆啊,當年我錯怪了你,你這幾年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吃了不少苦頭吧?警察前段日子才來過,告訴村民們,以前的命案跟你無關,聽說還是你抓住了兇手,是不是啊?”
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當即讓老族長帶路,前去外祖父墳前祭拜。
外祖父的墳墓在村後山坡上,孤寂地躺在雜草荊棘叢里,封土已經坍陷了不少,上面甚至還有牛蹄踩踏過的痕迹。
“村民們怕惹麻煩,不敢照看你外祖父的墳墓,你要理解我們。”老族長很是尷尬難堪地說道。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怪你們。當年我遭到通緝,又無法洗脫罪名,村民們有所忌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悲痛到了極點。
我親自揮舞着鐮刀,將雜草和荊棘叢割掉。方詩雅等人要幫忙,我擺手說道:“讓我自己來吧,就當盡孝了!”
忙了一整天,我終於將墳前清理乾淨,而後撲到墳頭上嚎啕痛哭,哭了個肝腸寸斷才罷休。
自從外祖父死了以後,我既沒有給他送葬,又沒來祭奠過一次,如今看着他的破敗的墳墓,我如何不難過自責?
“族長,我想要修葺一下外祖父的墳墓,麻煩你老人家幫我找些人來。”我哭夠以後,掏出一筆錢遞給老族長,請求他幫忙。
族長慌忙擺手說道:“哪裏還能再讓你出錢?這不是打我們族人的臉嗎?你等着,我這就去幫你找人去。”
在族人們的幫助下,歷時三天,終於將外祖父的墳墓休整一新,還立起了高大的墓碑。為了防止牛馬踩踏,我又讓人在墳墓四周圍起了一道大理石欄杆。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出錢在村子裏大擺流水席,宴請村民們來喝酒。
在席間,我將這幾年的遭遇細細說了。眾人聽了之後,又是驚嘆,又是釋然,總算明白了我當年的苦楚。
我將老房子的地契找出來交給族長,把這一座院落捐獻給村子裏,告訴他以後村裏的老人們沒有娛樂場所,可以到裏面去打打牌,唱唱戲。
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我便辭別鄉民,前往無量山。
當汽車駛出小鎮的時候,我回頭看過去,感慨地說道:“這一回要離開家鄉了,我卻一點留戀之情也沒有,想必是在外奔波久了,四海為家,沒有家鄉的概念了!”
“白帆,你不要這麼說!”方詩雅拉起我的手,又心疼又愛憐地說,“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走到哪裏,哪裏就是我們的家鄉!”
我深受感動,握緊她溫暖的手,說道:“我真是矯情,你不也背井離鄉了嗎?你說得對,就算浪跡天涯,四海為家,有你陪伴着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老煙槍等人早就在無量山等着我們了,沙馬老大爺領着一眾村民,端着酒碗在村口把我們攔下來,將我們幾人灌得酩酊大醉,這才准許我們走進寨子裏。
沙馬老大爺因為經常在地里勞作,身子骨還非常硬朗,他頭頂上的天菩薩倒是花白了不少。
他還是那樣的熱情好客,把家裏的米酒全搬了出來,又給我點上蘭花煙,笑着說道:“小兄弟,老漢聽阿央說你要回到無量山來,一直高興得睡不着覺。這幾壇米酒,還是當年你們離開無量山時就埋在地下的,這一回可要喝個痛快啊!”
約達大哥的身體早就康復了,他等了阿央幾年,明白阿央心裏沒有自己,便在去年的時候娶了媳婦。不過約達大哥還是非常憨厚質樸,對阿央更加關愛了。
接連喝了幾天的酒,我這才讓阿央和約達大哥帶領着走到羊山瀑布前,遵從白如煙的吩咐,在此祭奠建文帝。
我們在瀑布前殺了一頭羊,將羊頭供起來,阿央跳起了畢摩的舞蹈,以此超脫建文帝的靈魂。
我則找出那一件珠光寶氣的袈裟,將它扔進火堆里燒了,看着升騰起來的煙霧,祝告道:“君其有靈,往生極樂。尚饗!”
祭奠完畢,卻見羊山瀑布前飛起一道氣勢恢宏的彩虹,宛如一道天橋,連接着天堂與人世。
我們就此在無量山定居下來,趙五爺買了一大片茶林,又出錢修通一條公路,方便我們運送茶葉。
後來方圓十多里的茶林,都被我們或買或承包下來,一年能採摘不少茶葉呢!
老煙槍和小張都辭職了,老煙槍來無量山與我們一起生活,小張則跟着五爺學做生意。
我曾經打趣小張道:“小張,你才升了官,就辭去職務不幹,是不是太虧了?”
“帆哥,當官有什麼好的,跟着你們才是幸福啊!”小張笑着回答道。
在一個涼風習習,明月當空的夜晚,方詩雅抱着我,笑盈盈地說:“白帆,還記得我說過的伊納基和荊棘鳥嗎?我們就像這兩種鳥兒,一直四處不停歇地飛動,不過現在我們終於可以落到地上來,平靜而幸福地生活下去。”
“是啊,我們比這兩種鳥兒幸運多了!”我捧住方詩雅的臉龐,動情地說道,“詩雅,我們結婚吧!我不但要讓你落到地面上,還要給你築起堅固溫暖的巢穴,讓你永遠棲息在裏面,不再遭受風吹雨打。”
方詩雅一頭撲在我懷裏,激動地說:“結婚,咱們立即就結婚!”
我忽而心血來潮,說道:“這段日子以來,我看老煙槍和阿央姐互相之間越來越有火花了,要不我去跟他們說一聲,咱們四人在同一天結婚,怎麼樣?”
方詩雅大為興奮,連夜就去找阿央商量。我也找到老煙槍,將這個建議說了。
老煙槍卻還有些猶豫,我來了氣,質問他道:“你心裏到底怎麼想的,就不能說句實話?難道你要耽誤阿央姐一輩子?”
“白帆同志,你聽我說!”老煙槍攤手道,“到了現在,我也承認,自己確實愛上了阿央。可你們也知道,阿央如今眉目間有阿然的影子,我怕她心存芥蒂,以為我是為了阿然才跟她結婚,老子也是有苦難言啊。”
我不由得大喜過望,叫道:“這麼說來,你還覺得自己用情至深了?老煙槍,倘若你心裏沒有阿然,眼睛裏也就看不見阿然的樣子,只會看見阿央姐的容顏!”
在我和方詩雅的勸說下,老煙槍和阿央便答應了我們的建議,我們四人就在同一天舉辦了婚禮。
結婚的那一天,寨子裏熱鬧非凡,趙五爺和李神棍等人都從西安趕了過來,還有一大幫兄弟們也前來慶賀。小張很有心,他特意將阿尼提老大哥接到了無量山。
阿尼提老大哥完全瞎了,他老淚縱橫,臉上卻洋溢着歡喜的笑容。
李神棍將《明教聖女傳》遞到方詩雅手裏,說道:“聖女,老夫無以為賀,只能用一篇傳記來當作賀禮啦!”
我細細讀了李神棍給方詩雅寫的傳記,見洋洋洒洒幾萬字,還真別說,李神棍的文筆確實很好。
更令我們感到高興的是,天師府的張仙人也不遠萬里趕到無量山,他還是仙風道骨,神采奕奕,朗聲笑道:“大明王,貧道給你討一杯喜酒喝來了!”
說來真是奇怪,自從老煙槍和阿央結婚以後,阿央眉目間的阿然的樣子越來越淡,最後完全恢復成了自己的模樣。
一年以後,阿央足月生產,給老煙槍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可方詩雅卻懷胎了十二個月,仍舊不見要生產的跡象,她的肚子異常的大,這可把我急壞了。
我們將方詩雅送到昆明最好的醫院裏,讓她住進單人病房中。醫生檢查過後,都說胎兒很健康,不必擔心。
一直到了第十三個月,方詩雅終於生下了一對龍鳳胎,我歡喜萬分,趙五爺等人也是大為高興。
我正守在病床前給方詩雅剝桔子,一個護士急匆匆走了進來,一疊聲叫道:“白先生,你那兩個孩子有些不對勁,你快去看一看吧!”
我心頭咯噔跳了一下,急忙跟着護士奔到育嬰室,走到孩子面前,低頭看去,不由得很是震驚。
只見那個女嬰眉目清秀,眉心間有顆小小的紅痣,只是她長得既不像我,也不像方詩雅,完全就是樓蘭美女的樣子!
我忽而記起來,樓蘭美女在往生輪迴之際說過,她還會用特殊的方式跟我相見,原來是指投胎成為我的女兒。
這也就罷了,頂多算得上是一種天註定的緣分。可那個男嬰的樣子,卻着實奇怪,從相貌上來看,他簡直就跟我一模一樣。
但令我大為驚慌的是,他的一半身體散發著陣陣白色光芒,另一半身體卻籠着一道道黑氣,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大明王和黑暗魔君共生在了一起,難道這才是萬世明王真正的含義?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而聽到一陣清脆而嘹亮的嬰兒哭聲。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