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服就來和我打
姚華搖了搖頭“那既然是這樣，您還收這麼多徒弟幹什麼呢？”
“我不是還沒得道成仙嗎？我每年的吃喝，還有這道觀的修繕，都要花錢，錢從哪裏來，天師府給，皇城司給。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跟着我學一年，你出去之後這世上所有事都看淡了，也不會輕易被騙了！人生在世無非就是這些功名利祿的事，即便是我這個修仙的也逃不了！”黃裳說起錢來兩眼放光，世外高人的形象一下子成了奸商一般。
姚華笑了“您真是厲害，什麼都無所顧忌，之前我以為您是故作清高，現在看來您是真正做到了真我！”
黃裳又伸手過來，不過這一次沒有敲姚華的腦門，而是用手指點了一下“嗯，你可以開始寫你的情債了。寫完了，再來給我講你在西軍裏面的故事，來這裏的每一個人，底細都瞞不過我，我也並非孤身一人！”
黃裳交代完便又去拿來一個酒壺和一盤肉乾“我出去五天，這房間裏有筆墨紙硯，五天時間夠你寫完你的情債了。你在西軍的事情，也要細說，包括你的那些不為人知的想法！”
書寫自己和秀娘以及林仙兒的故事的時候，姚華突然又想起了浣花樓的蘭州、高柳還有同行的一個月的張慧兒，便把她們也寫了進去。
寫自己的故事，和講自己的故事，大不一樣，講的時候心緒不寧情緒激動，可寫的時候卻越寫越安靜，只有雙淚垂流。
第六天清晨，黃裳回來了，手上拿了一條羊腿，肩上掛着幾個葉子拴在一起的蘿蔔。
黃裳沒有問話，而是直接去看姚華寫的東西，足足看了半個時辰，確切地說是邊看邊在上面書寫。
“拿去看看我給你的評語！對了，你的文筆確實太爛，讓你作詩詞可能為難你了，不過還是得做，十天為期！看完之後出來幫我烤羊腿！”黃裳把寫滿評語的幾十頁紙遞迴給姚華，自己則走了出去。
姚華接過自己的手稿一看，幾乎每一篇都被黃裳點評過了，自己的字寫的不如黃裳，文筆更是不能比。這黃裳當真是文武雙絕，不服不行。
黃裳在外面支起架子點燃枯柴，把羊腿用劍劃出許多道裂痕，看着羊肉都成了一塊塊地碎肉可就是不掉下來。
接着黃裳把香油蔥姜蒜和花椒還有一些菜葉用手掌壓進了羊肉的縫隙之中，用手中的長劍串起羊腿開始慢慢翻烤。
姚華出來時，已經能聞見香氣了，不過姚華看到的是這把長劍的劍柄上鑲嵌的是一顆紅色的寶石，於是趕緊上前幾步。
走進一瞧，不僅是劍柄處鑲了寶石，靠近劍柄的劍身上還露出了“御賜”兩個字。
“黃師父，這把劍是官家賞賜的？”
“一把劍而已，不必大驚小怪，你用的硯台也是御賜的，還有筆和墨，都是的！對了，你前幾天吃的雞和兔，那也是皇帝養在這龍虎山上的！”
姚華驚掉了下巴“黃師父，這，御賜的東西，皇帝養的飛禽走獸，你，我？”
“快來幫忙翻烤羊腿，你口福太淺，之前的仙鶴白鹿，你都無緣享受！人活着就得要吃，我不屑於去打劫，所以只好把皇帝的東西先給用了！”黃裳說著話就鬆開手，把姚華拉倒石凳上坐着翻烤羊腿。
“對了，你坐的這凳子，也是皇家御賜的，嗯，在這裏過的日子可是比皇帝還要逍遙！要珍惜啊！這隻羊腿不是御賜的，就是這山上的，失足掉下來摔死了。對了，你在西軍打仗的時候，有沒有烤過羊腿啊？”黃裳斜躺在花台上眯着眼拿出酒葫蘆開始邊喝邊聊
姚華一邊翻動羊腿一邊回到“西軍只有打了勝仗之後，才會烤羊，是整隻的烤，我也只分到過幾塊骨頭！沒有一次是吃好了的，想起來就還是有些不心甘啊！”
“不甘心的怕不是區區一點羊肉，以你的武功，雖說不是高手，卻也不差，在戰場上是能衝鋒陷陣的人，若不是有人壓着你，恐怕你現在也是在某地做了統領。看你的面相，也是行伍之人，來做這見不得天日的事，也是受了委屈！”黃裳話裏帶話顯然是再次故意向姚華透露，他黃裳是知曉姚華全部情況的，但是他要姚華自己說出來。
“別停下，邊翻烤羊腿邊說，烤糊了可就不好吃了！烤不透心根本沒法吃！”黃裳見姚華停下，趕緊讓姚華邊說邊烤。
“黃師父，您洞若觀火，可是有些事情我們姚家的家事，恐怕多有不便。而且姚家在朝廷裏面也是不受重視的，這個您肯定也知道。所以有些事不提也罷！”姚華覺得家事在外人面前說實在是不好，所以不想說。
黃裳坐了起來“你不願說，我來替你說！你的本事在你大哥姚平仲之上，可是他是嫡子，你是庶子，所以你斬獲的敵將首級只能算他的。而臟活累活姚家決定讓你去做，因此花錢給你在皇城司買了個職位。你也確實不能在西軍再待了，紙包不住火的。時間一久，朝廷要是知曉了姚平仲的許多戰功是你幫他立的，你們姚家的處境就更難了！做事的人不能受賞，甚至連羊肉都吃不上只能啃骨頭，有地位的人不需要出多大力，官位封賞卻是源源不斷。是不是不公平啊？你有沒有罵過老天不長眼啊？”
“不敢，在下敬天法祖，絕無此心！”姚華連忙快速翻動了幾下
“你慌什麼，烤羊腿至少得四個時辰，這是慢工出細活。就算你罵了，又何妨，我們在上天眼裏不過是螻蟻一般。上天難道會在乎螻蟻的叫罵？你老是憋着，忍着，有啥用？只不過是自己委屈了，該笑罵的時候笑罵，該哭的時候哭！別信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沒輪到他們！”黃裳說得起勁，手指把身下的石頭都按凹進去了。
“黃師父，您的見識真的是與我們凡俗人等大有不同，難怪鐘頭也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看來他是學到您老人家的真傳了！可惜了鐘頭”姚華提起鍾志明還是有些難過。
“人本來就是向死而生，他死了倒好了，解脫了，要是他還活着，必定更痛苦！你可知那鍾志明之前經歷過什麼？你的經歷和他比都不叫事。你說他學我，他可沒學像，也沒學到真正的意思。我是讓他放下，他卻依然執着！愚不可及！”
換作別人這樣說鍾志明，姚華一定會跳起來打他一頓。可是說這話的是鍾志明和他的師父，姚華只能沉默了。
“你一定不服氣，我這樣說鍾志明，我還沒說你呢？你比他更不如，遇事不果斷，總是兒女情長。還不怎麼變通，資質愚鈍，又不肯去鑽營。對了，還是個負心漢！哈哈，我還從未遇到過像你這樣差勁的人！”黃裳笑的很歡，酒壺裏的酒都撒了出來。
姚華放下羊腿站了起來“黃師父，”黃師父三個字剛喊出口，姚華又坐了下去繼續烤羊腿。
“哈哈，你小子，我等着你罵我揍我呢？怎麼，又要忍？我偏不讓你忍！對了，你娘一直在姚家被排擠，你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了，為人子不孝啊！還有，你在真定府誤了事，連累了好兄弟，還讓姚家和劉韐之間產生了矛盾。做人當真失敗透頂！”
“夠了！您別說了！”姚華扔掉羊腿站了起來，雙目圓瞪
禍不及家人，士可殺不可辱，姚華再能忍耐，此時也忍不住了，站起來就要和黃裳拚命。
姚華知道自己不是黃裳的對手，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飛身朝着黃裳撲了過去。
可這黃裳根本不躲避，姚華直接撞了上去，卻猶如撞上了一堆爛泥，自己的勁道全被卸去。
黃裳也不言語索性閉上眼睛，姚華也沒多想，繼續拳打腳踢大罵直到自己筋疲力盡躺在地上喘氣。
黃裳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走到羊腿邊上“還好我用的是這種不經燒的廢柴，不然這隻烤羊腿就會糊了！現在添柴火還來得及，姚華，趕緊去抱柴來！”
姚華快要暈過去了，這是什麼人，自己對他拳打腳踢了好一陣，還罵了好大一會兒，這人竟然和沒事人一樣。完全沒有心肝肺啊，服了，徹底服了。
姚華知道在這樣的人面前怎麼鬧都沒用，只得站起來去抱柴禾。
抱完柴禾回來的姚華回來走到黃裳面前放下柴禾轉身準備回屋，黃裳一把拽住“怎麼？罵你的朋友和，傷及你的家人，罵你沒用就受不了了？果然趙無極送上山的都是不適合做卧底的人，也是難為你們了。要是讓你去遼國詐降，人家捆了你的親人朋友，你立馬就得露餡兒了！嗯，小不忍則亂大謀，大不忍則亂國啊！你剛才打我罵我，我任憑你打罵，可這賬我是記下來了！將來你得還債！愚蠢的年輕人啊，老夫離成仙之路又更遠了！”
姚華臉有些紅，意識到剛才其實又是一場試煉，黃裳故意不斷激怒他，測試他的忍耐程度。
很明顯，這場試煉姚華應對的一塌糊塗，沒經受住黃裳的挑逗。
“黃師父，我知錯了，您的苦心剛才我全部明白了，徒兒”姚華一邊說著臉越來越好頭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