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夏泉-108

第八卷-夏泉-108

「艾倫……耶格爾,你覺得什麼是自由?」

什麼是自由……

他曾以為能夠離開牆壁,看到大海,就是自由。

在了解到海的另一頭時,他覺得能看到世間一切的景象、能夠毫無壓迫地自由地活着,是自由。

他覺得,見過一切的她,是自由。

然而,在他以為自己終於明白了自由的真諦時,她變作了他們之中最不自由的存在。

於是,他找到了束縛她,甚至束縛這個世界的本源。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做到真正的自由,因為規則無處不在。」

這是他參加的上一次聖杯戰爭,位於Caster階的英靈對他說的話。

「但靈魂,也就是你的思想,是能夠脫離一切限制的東西。」

人類所能做到的,就是突破所能突破的限制,以及使意識變得自由。

但同樣……

「人類對自由的追求不可能被束縛。」

所以,他要打破這個被惡魔所暗中掌控和束縛的世界,還有她。

他無數次進入聖杯戰爭這個惡魔基於原本聖杯改造出的殺戮餐池,給它遞送他為它準備並加工好的餐食,為的就是這一刻。

殺了它。

熾熱的火焰隨着不斷吞食靈魂帶來的力量暴漲,逐漸形成了新的漩渦。

蒼涼的靈魂波動,讓他在瘋狂的邊緣懸崖勒馬。

抑制靈魂掙扎而出帶來的疲憊和疼痛讓他幾乎昏沉,但那抹雄渾而蒼涼,鎮定而有力的靈魂令他清醒。

帶她一起是正確的。

雖然他起初並不想讓她再做這種她並不喜歡的事情。

他的心中竟泛起了淡淡的無奈與輕鬆。

真是奇怪了。

原本做好了咬牙堅持到底的準備,現在卻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以忍受。

或許是因為知道她也在旁邊。

還有……那些偉大的英靈。

他們不是孤軍奮戰。

惡魔的叫囂在耳旁不斷響起,原本被吞食的數千萬靈魂有的被他們同化,有的趁機逃離而出。

擊潰一個強大得足以掌控並撼動世界的靈魂,原來只需要片刻。

惡魔對他們的警惕是對的。

艾倫在心中輕笑了一下。

剎那間,熾熱的靈魂震出一股轟然大波,一瞬間掃蕩整個蒼白的火團。

而緊接着,數個同樣強大的靈魂的火焰,同時暴增。

里世界……

這種操縱世界的俺繩、亂序者貪慾的產物、讓她被痛苦的記憶枷鎖束縛的東西,在任何一個世界都不應該存在。

同樣,那些熱衷於創造枷鎖的亂序者也應該全部滅亡。

毀滅它們。

殺死它們。

只有這樣,人類才能擁有的自由。

無論哪一個世界。

數個蒼白而刺眼的巨大火焰,驟然爆炸。

虛空之中,萬千靈魂的叫喊聲與惡魔的咒罵聲在一瞬間靜謐。

下一刻,無數蒼白的靈魂在一瞬間化作粉末,消失在黑暗的虛空之中。

一層,一層,宛若被無盡的黑暗逐漸吞沒。

直到,僅剩那被蹭蹭包裹住的,灰白交織的核心。

那是惡魔的污濁的靈魂。

強烈的震動過後,觸碰靈魂的蒼涼之感再度傳來。

他感覺到了那依然穩定的火焰。

她做得非常完美,縱使她才接觸這種能力沒幾天。

照着種速度下去,過不了多久她又能超越他了。

[艾倫,一起吧。]

他聽見她平靜的聲音傳來。

[好。]

他回答。

熾熱與蒼涼的火焰,在一瞬間同時擴張,毫無阻礙地撞入了那污濁靈魂的近域,纏繞它的軀體。

已然因為劇痛而麻木得奄奄一息的污濁靈魂,在下一刻被毫無猶豫地撕裂。

灰白的靈魂,化作粉塵,被無盡的黑暗吞食。

黑暗的虛空,隨着本核的消散,而逐漸被世界抹去。

悄無聲息,卻是一個世界的粉碎消亡。

……

間桐雁夜緩緩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自己和那個英靈的聯繫消失了。

他猛地清醒過來,艱難地坐起身,看向了自己原本印着令咒的手背。

空空如也。

令咒消失了。

那個英靈做了什麼?

他盯着自己的手背,片刻后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人。

他轉頭,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韋伯。

韋伯面色略顯低沉地拿着一本魔術書,見他看向他,才移開目光,說:“你醒的可真是時候。”

“現在是……怎麼回事?”間桐雁夜嗓音沙啞地問。隨後,他又看了一眼周圍:“小櫻呢?”

韋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語氣略帶嘲諷地說:“Berserker和Rider……現在應該已經不是Berserker和Rider了。市民會館周圍被他們和衛宮全毀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至於間桐櫻……”

他看向了手中的書,說:“他跟着舞彌,安全得很。”

間桐雁夜頓了頓,隨後再次看向了自己的手背,平靜地說:“也是,她跟着舞彌確實是最安全的。”

畢竟他自己沒有任何保護她的能力,而跟着其他人又太危險。

韋伯再次忍不住深深看了間桐雁夜一眼,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男人……

對待外人冷漠得甚至有點刻薄,但面對間桐櫻那個小姑娘卻像變了一個人。

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間桐雁夜卑微得可怕。

書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一個都沒有進腦子。韋伯目光暗沉,面部的表情卻沒有很明顯地改變。

他已然習慣這種壓抑。

聖杯戰爭,終於結束了嗎。

因為這場戰爭,多少人死了?

曾經的老師的面容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拿着書本的手微微一緊。

這是他的責任。

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補救。

他和間桐雁夜的合作已經結束。

韋伯緩緩站了起來,便見間桐雁夜也看向了自己。

他並未開口,就見對方再次用他那冷漠的語氣說:“我們的合作結束了,對吧。”

韋伯微微一怔,隨後沉沉地應了一聲。

“那你走吧。”間桐雁夜淡淡道。

韋伯不知為何覺得心中一堵。他看着面前這個虛弱的男人,目光低垂,有些不忍,說:“你的身體情況……”

“放心,我和衛宮的合作還沒有結束。”間桐雁夜突然微微笑了一下,語氣平和了一些。

韋伯被他的語調一嚇,看向他,隨後神色複雜地說:“你自己心裏明白就好。”

他說著,轉身走向門口:“再見。”

“再見。”間桐雁夜平淡的聲音傳來。

韋伯的腳步微微一頓。

但他仍然很快打開了門,走了出去,將門關上。

一切,結束得就像不久之後又真的會再見一樣。

但他知道,他們以後恐怕不會再見了。

他很早之前……就開始想回英國了。

離開了距離市民會館被大火波及地帶不遠的旅館,韋伯站在街上,看着暗沉的天空。

遠處,太陽還沒升起,天空只是泛着淡淡的光芒。

剛下完雨的清晨,矇著一層霧。

這是日本的冬天。

韋伯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酸澀,但卻流不出眼淚。

胸口的堵塞感不輕不重,剛好讓他呼吸微滯。

他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向遠處。

結束了。

在這裏的一切,都結束了。

但這裏,也無疑給了他另一個開始。

……

冬木市醫院內。

紅髮的男孩從昏迷之中緩緩醒來,看到了正和醫生交談的黑衣男人。

男人和醫生交談完畢,轉過身看向了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男孩覺得,男人雖然是笑着的,但卻透着疲憊。

男人走向了他,半蹲在他的床邊,他能清楚地看到男人下巴的鬍渣和眼下因睡眠不足和疲憊而帶上的青黑。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或許就在不久之前,人間地獄的業火在狂獸之潮一般都洪泥之上燃燒,衝垮了他的一切。

“你願意跟我走嗎?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

男人俯下身,用他那疲憊的微笑對着他,語氣很溫和,但隱隱透着期待。

男孩不知道他的期待從何而來,覺得這個大叔有點古怪。

他看了一眼旁邊,與他同一病房的坐在床上無家可歸的孩子。

他們,都是那個地獄的受害者。

他們,沒有這樣的機會。

他知道沒有領養者,他們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男孩看向了黑髮黑眼的滄桑男人,說:“我願意跟你走。”

男人暗沉得像積了五十年灰的眼睛亮了一下,讓男孩覺得有些彆扭。

“謝謝你,”男人的語氣非常真摯,帶着由衷的喜悅和不明的沉重,握住了他的手“真的,謝謝你……”

像是從什麼罪惡之中掙脫而出,卻又仍然被曾經歷過的罪惡加帶了沉重的擔子,飛翔得艱難。

……

遠坂時臣站在廢墟的頂上,俯視着被聖杯的泥潭摧毀的街道。

冬木市三條主幹道加不知多少條小道都毀於一旦,原本的繁華僅剩廢墟。

這場災厄帶走了太多人命,還有他隨身攜帶的寶石和手杖。

不過這不重要。

他的心思幾乎被那一瞬間的,似乎是觸碰到了根源的感覺所佔據。

他知道Berserker讓他旁觀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他放棄聖杯。而他也的確如她所願而明白了,聖杯已經不再可能完成他的夙願。

不過,還有另一種途徑。

Berserker和Rider,一定知道什麼。

那種直擊靈魂、撼動魔術迴路的強大力量,他不知道是什麼,但總有一種感覺——那和根源一定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在那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感覺並確信了“靈魂”這種東西的存在,那種震撼讓他難以忘懷。

魔術,有太多未知未解,正如遠坂家一直探尋的根源,和這一次他因機緣巧合而感觸到的靈魂。

魔術,是何其精妙的學問。

既然世界上仍然有太多他所未知的東西,那麼除卻這個已經被玷污的聖杯,必然還有其他能夠到達根源的方法。

遠坂家不會僅僅拘泥於此,縱使他們是聖杯的創立者之一。

遠坂時臣轉身,看到了遠處徐徐走來的舞彌和間桐櫻。

間桐櫻面容平靜地看着他,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遠坂時臣心中微微一沉。

如今間桐家只剩下幾個沒用的後代,唯一能夠讓他這個女兒成長的辦法……

他輕輕嘆了口氣,提步緩緩走了過去,站定在兩人面前。

“既然送到了,我就走了。”舞彌面色冷淡地說完,便轉身離開。

“多謝,舞彌小姐。”遠坂時臣說。

舞彌微微側頭頷首,快步離開。

很明顯,是去找衛宮切嗣。

遠坂時臣俯身,看向間桐櫻,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看着那雙完全看不出情緒的眼睛,目光微暗。

他並非不愛這個女兒,他愛他的女兒們。然而,讓她成為一個優秀的魔術師,才是真正為她好。

這就是他送她去間桐家的原因。

沒有一個魔術師不會經歷磨礪和挫折。

磨礪和挫折,會讓她成長得比其他人都要優秀。

但是……他也不願意看到他的女兒對他露出這樣的眼神。

遠坂時臣沉默了片刻,說:“小櫻,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或許,她在間桐家受到的折磨比他想像中的要過分太多。這也確實是間桐臟硯做得出來的事。

“嗯。”間桐櫻輕輕地應了一聲。

但她的眼中,仍然沒有絲毫波動。

遠坂時臣心下再度沉了一分,但仍然帶着溫和的微笑,直起身,牽着間桐櫻說:“那我們回家吧。回去見見你的母親和姐姐。”

“好。”她回答。

遠坂時臣看向了前方的道路。

看來他還需要時間,來修復和她的感情。

他不會放棄這個女兒。他深知她和凜一樣強大。

那麼,就該去拜訪一下那個魔術師的叛徒了。

……

泥潭之中,不知過了多久,林師才感覺到了手中溫暖的溫度。

對方拉了自己一把,把自己扯出了污泥之外。

靈魂的疼痛讓她的感官還未完全恢復,雙眼一片漆黑。

但她能感覺到,自己跌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而她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她隱隱約約聽見他說了一句什麼,但不能完全分清,恍惚間有“自由”那麼個字眼。

她覺得他說的是“我們自由了”。

五感恢復得很快,她睜開了雙眼,撐着旁邊的泥地直起身,扶了扶仍然有點昏沉的頭。

目光掃過對方,她突然發現哪裏好像有點不對勁。

隨後,她看向了自己。

她沉默了片刻,再次看回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問:“我們為什麼有衣服?”

她好像記得原劇情里吉爾伽美什被黑泥基於身體之後是果奔的。

“就像你到每一個世界都有不同的形象。”艾倫很快便回答。

他仍然笑着看着她。

林師思索片刻,覺得很有道理。

“所以,我又有一個掛了?”她得出結論。

艾倫:“……”

雖然好像沒錯,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艾倫的笑容逐漸消失,對她有些無奈。

隨後,他便見她目光認真地看着他,卻沒有說話。

“怎麼了?”他問。

片刻,林師才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沒什麼。”

他應了一聲,情緒冷靜下來,就想起了遠坂時臣和衛宮切嗣。

他剛打算起身,便見她探身過來,手環住他的腰身,再次擁抱了他。

他頓了頓,抬起手,想同樣抱住她,就聽她說:“辛苦了。謝謝。”

心猛然一跳,他再次揚起了笑容。

他也擁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道:“我們之間不用再說這些了吧。”

“啊……說的對。”林師離開了他的懷抱,看着他,說:“你剛剛跟我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感官還沒恢復。”

“我們自由了。”艾倫料到了這一點,重複了一次。

“嗯,所以到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林師看着他說。

艾倫笑了笑,說:“當然。”

他緩緩站起身,便見林師也同樣利落地站了起來。

他看着那雙平靜的深褐色雙眸,說:“這邊結束之後,我帶你回家。”

林師微微一怔,隨後沉默了片刻,才平靜地說:“好。”

她的目光看向了那片被烈火燃燒過的廢墟。

靜謐,破敗,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腦海中,屬於艾倫的記憶一閃而過。

她目光微動,又很快恢復平靜。

這就是,世界的真相。

她微微垂眼。

她終於,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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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一章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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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拯救人類后我成了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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