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凈身出戶
顧深兒將她眼中的貪婪盡收眼底,唇角淡淡嘲諷:“二娘,我們一走,西房就空下了,哪天你家虎子結婚了,正好做新房,你這如意算盤打的是真好啊。”
楊氏的大兒子今年十六,也到了成婚的年紀,顧家卻連個婚房都騰不出。而他們住的西房雖不大,地勢卻好,這楊氏覬覦西房也不是一兩年了,三番四次慫恿趙氏趕走他們,為的可是她自己。
換言之,橫衝直撞的趙氏都被人當槍使了。趙氏一直是家裏的老大,得知這點,頓時火冒三丈,脫了鞋往楊氏身上招呼:“好你個賤蹄子,敢打老娘房子的主意,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娘,那掃把星胡說八道,我哪敢……哎呦!”楊氏疼得齜牙咧嘴,躲都不敢躲,心裏恨透了顧深兒了。
趙氏打得起勁,哪管她說什麼,一鞋底子拍下去:“平日裏怎麼沒看出來你不是個好的,老娘就是把那房子燒了,你也甭想!”
楊氏哭喪着臉,她打了幾年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趙氏追着楊氏滿院子的打,好不熱鬧。顧深兒看了幾眼,微微搖頭,但見柳氏如遭重擊的模樣,微嘆口氣:“娘……”
柳氏如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心臟,呼吸困難,大腦嗡嗡作響,眼前發黑。身體一晃,耳邊才清凈。
顧深兒將人扶住,秀眉微蹙。
暮色熹微,沉重的金色光滿籠罩在顧家村上方,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此時家家戶戶都在吃晚飯,村中空蕩而寂靜,宛若無人居住。
倏然,一道帶着哭腔的聲音打破寂靜,且讓顧深兒皺眉。
“娘,你快讓顧大傻救救我,他們、他們要殺了我。”
隨着聲音,一身着灰布衫的男子連滾帶爬的進了屋子,彷彿身後跟着惡狼似的,緊忙帶上門,回身見柳氏躺在床上,爬到床邊,哭喪着:“娘、你讓顧大傻去嫁給鎮上王伯,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娘你救救我……”
顧深兒氣急反笑,快步到床邊,強忍住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衝動,冷笑道:“顧青山,你自己欠下的債要誰來給你還,你是死是活都是自找的,求娘有何用?”
眼前這爛醉又膽小的男子乃是原主的親哥哥,因三年前會試落榜,一蹶不振,好賭不說,十賭九輸,家裏能當賣的東西都當賣了,連柳氏給他結婚準備的彩禮都輸了進去,這會兒竟盯上了親妹妹,豈是為人兄長做的出的。
顧深兒瞧見顧青山頹廢的樣子,更為惱火:“從前口口聲聲說自己胸懷壯志,賭博把妹妹押上就是你的壯志?學過四書五經的人也不過如此。”
顧青山一怔,臉色轉為鐵青,眸中升起一股怒氣,怒喝:“住口,不準侮辱……”
顧深兒輕蔑一笑,話語微涼:“侮辱?你還用得着我侮辱,你自甘墮落,自作自受。你自願去賭,輸了後果自己承擔,你沒把這個家放在眼裏,是死是活與我們何干?”見柳氏醒來,將她扶起來,“娘,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
柳氏神色恍惚,嘴唇蠕動,半響,含淚點頭。顧深兒不再理會顧青山,裝上衣物,伸手去拿碗筷。趙氏給他們找的茅草屋長時間無人居住,定然什麼都沒有,準備點東西很有必要。“顧大傻,把東西給我放下。”
尖銳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顧深兒手一抖,木碗險些掉了。不必看去也知是誰,當即飯下木碗,去拿其他東西。
趙氏三步並兩步走進來,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東西,抱在懷裏,滿目狹隘:“老娘的東西,看誰敢拿走!”三角眼掃過屋裏,狠狠剜了顧青山一眼,“賭輸了知道回來了?這個家裏東西你一文也別想拿走,要禍害去禍害他們娘倆去,可別在這敗家!”
顧青山還是個書生時,趙氏就看不上,時常貶低,如今他墮落了,趙氏貶低的更來勁了。
“沒用的東西,老早我就說過你不是那塊料,偏是不聽,全家的家當都給你拿去會試了,你倒是考個名堂回來啊。不是堵就是灌馬尿,瞧把你能耐的。”趙氏斜視顧青山,眼神輕蔑嘲諷,冷哼一聲,從他身邊走過,肩膀狠狠裝在他胳膊上,“好狗不擋道,廢物!”
廢物二字如驚雷炸在顧青山耳中,他身體微微發抖,面色鐵青,雙眸燃着怒火,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暴起,努力隱忍。
顧深兒瞥了他一眼,繼續收拾東西。好在三人東西不多,很快便好。她朝外望了眼,見天色雖黑,尚有明月照亮着,也不覺得凄涼了。
剛走出門,一桶髒水潑在他們腳邊,若不是顧深兒躲得快,鐵定會潑到她鞋上。
顧深兒冷眼看去,只見楊氏一手叉腰,鼻孔看人:“哼,到最後還不是要被趕走,出了這個門,可就不是我們老顧家的人了,日後可別回來耍賴!”
楊氏白天在顧深兒手上吃了虧,這會兒落井下石呢。
顧深兒環視一眼這間院子,神色輕蔑:“這間破院子哪裏值得我賴着不走?”話語一頓,“我倒是不會賴着你們,只求有朝一日我們發達了,某些人別湊上去。”
發達?楊氏將她上下掃一眼,眼中儘是鄙夷:“你?哈哈哈,顧大傻,你可別逗了,這種異想天開的話也只有傻子能說出口,你發達?這世上就沒窮人了。”
說罷,輕蔑地冷哼一聲。顧家村窮了幾百年,一傻子突然說什麼發家致富的大話,三歲孩童都不信。
顧深兒提着包裹的手卻死死攥着,眸中幾種情緒陰暗交錯,屈辱、不甘、憤怒。待她發達那日,定要讓這些瞧不起她的人追悔莫及,她等着!
顧青山無意撞見她眸中交錯的神色,倏然覺得這任人欺負的傻子與從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