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烈焰駒驚風(2)
陳無敗嘆了口氣。他也想不通任獨為何對這些事情諱莫如深。
任逍遙摸着多情刃的刀柄,嘴角又浮現那絲惱人的笑意:“你若幫我查出答案來,我就放蘇晗玉一命。”
陳無敗愕然:“自己查?”
“不錯。”任逍遙道,“從現在起我們分開走,我要看看江湖中究竟是哪些人在為那老傢伙賣命。”
陳無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此番東來,所有密令都是飛鴿傳書,任逍遙這個合歡教教主卻從未見到一個教眾,也難怪他坐不住。但陳無敗並不願意違背任獨的意願,嘆了口氣,道:“這些事情,老教主早晚會說,教主何必急於一時。”
任逍遙淡淡道:“因為我高興。你若要救自己娘子,就與我分開走,不要叫老傢伙的人知道。我要看看,現在還給老傢伙賣命的究竟是什麼人。”
陳無敗知道他一定沒說實話,但再三權衡,覺得合歡教早晚都是任逍遙的,自己何必拂了他的心意,況且他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只是梅丫頭不好管教,教主若不見了,她一定會到處找,風聲必會走漏。何況,她雖是個丫頭,我卻不能向她出手。”
任逍遙明白他的意思,詭秘地笑了笑,“你只要站在這裏,她便絕對不敢動。”
陳無敗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忍不住笑道:“既然教主心裏放不下這個丫頭,何不幹脆帶着她?”
任逍遙道:“我不喜歡帶着女人做正事。”他突然一笑,“我只喜歡帶着她們做房事。”
陳無敗沒有笑。“好,我答應教主。只是,若是再接到老教主的密令怎麼辦?”
任逍遙道:“不必理會。”又看了梅輕清一眼,便縱身躍上烈焰駒,揚長而去。
溪水中的梅輕清聽見馬蹄聲,立刻尖叫起來,可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赤身裸體地從水裏跳出來,因為陳無敗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這時梅輕清才明白,少爺要甩掉的不只是陳無敗,還有自己,又急又氣,破口大罵道:“陳無敗,你這個王八蛋,你快轉過身去,否則我要少爺挖掉你雙眼!”
陳無敗微笑着站在溪邊,不動,不說。
任逍遙打馬狂奔,似乎要讓烈焰駒飛起來才罷休,一路上人們只見紅雲掠過,紛紛失聲驚呼。任逍遙見了有趣,反將馬打得更快。烈焰駒發足狂奔,正午時分便到了杭州城。繞過岳王廟,看過麴院風荷,任逍遙沿着西湖信馬由韁,滿眼皆是淺草亂花、早鶯新燕,柳枝中有呢喃低語,湖面上遊船如織,風中全是淡淡的龍井新香。他曬着暖暖的太陽,聽着吳儂軟語,莫名有些想念梅輕清。那丫頭若不是變得越來越黏人,他真有些捨不得丟開了。
忽然一個清脆機靈的聲音道:“喲,這位客官裏邊請!”
說話的是個十三四歲的清秀夥計,肩上搭着一條雪白手巾,臉上堆着燦爛笑容,拉着任逍遙的馬韁,賠笑道:“這位少爺一看便知是頭一次到西湖來,咱們店裏三面臨湖,魚蝦都是活殺活取,您喝着陳年花雕,看着西湖美景,才知道什麼叫做‘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嘍!”任逍遙聽他說得有趣,道聲“好”,躍下馬來,進了這間“金風酒肆”。
烈焰駒經過陳無敗的調教,性情極靈,不用人牽,便乖乖立在樹下等候。小夥計快步將任逍遙引到一張靠窗的桌子,道:“少爺想吃點什麼?”
任逍遙望着窗外的蘇堤春色,心不在焉地道:“隨便。”
小夥計笑道:“西湖三十六道名菜,咱們都做得來。先給您來一條宋嫂魚可好?”邊說邊拉起扶欄上的繩子,嘩啦一聲,湖中升起一個竹編魚簍,簍里的魚離了水,亂蹦亂跳,水花四濺。小夥計道:“您看這條怎麼樣?”
任逍遙點頭,目光卻停在湖中的一條船上。船雖不大,卻最惹人注目,只因船上坐着三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她們都是二十歲上下,都生得鮮花一般,卻美得各有千秋。第一個女子穿着輕薄的湖綠春衫,白生生的手臂若隱若現,一雙水汪汪的鳳眼含情迢睇,既風情又可愛。第二個女子穿着純白色的織錦長裙,細眉杏眼,弱柳扶風,神情也是淡淡的。第三個女子披着煙粉褙子,白色曳撒,端莊靈麗,儼如大家閨秀,可那櫻桃小嘴卻艷冠桃李,讓人禁不住浮想聯翩。三女嘻嘻哈哈鬧成一片,蘇堤的紅桃綠柳、西湖的粼粼煙波都被她們甜美的聲音比了下去。過往遊人全都伸長了脖子去看,好似一群覓食野鴨。任逍遙雖然見過不少美貌女子,也忍不住直直盯着那細眉杏眼的白衣女子看,小夥計說的什麼東坡肉、蒓菜湯、龍井蝦仁、油燜春筍、蜜汁火方、生爆鱔片、清湯魚圓全都沒留心,一概說“好”。
小夥計笑道:“這位少爺,您還有客人么?這些東西一個人怎麼吃得下!”
任逍遙心中動,指着那三個女子道:“不錯,我要請那三位姑娘吃飯。”
這句話的聲音大了些,不光酒肆里的人,船上的三個女子似乎也聽到了。她們向這邊張望了幾眼,又唧唧喳喳地議論起來,最後披着煙粉褙子的女子向艄公耳語幾句,這艘船居然朝岸邊駛來。酒肆中人看任逍遙的眼神立刻變得又羨慕、又妒忌。小夥計也打趣道:“她們果然看上少爺您了。”他不懷好意地看着任逍遙,猥褻道,“這位少爺,您運氣可真好,今晚您可忙得過來。”
任逍遙有些意外:“她們是什麼人?”
小夥子故作驚訝:“您不知道?天喲,整個杭州城的男人誰不知道忘憂浮的三個頭牌紅姑娘,蘭思思、梁詩詩和雲翠翠呀!”
任逍遙怔了怔,旋即大笑:“三個女人雖然不少,卻也不多,今晚我若忙不過來,就叫你一道。”
小夥計還未接話,就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臭男人我見得不少,倒還沒見過這樣沒廉恥的。”
任逍遙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個二十五六年紀的女人,眼睛雖然還算靈秀,模樣卻不算美,尤其是麵皮粗糙些,似是常年被太陽曬着。任逍遙冷哼一聲,回敬道:“半老徐娘我見得多,卻沒見過這麼多事的。”
女人啪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