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山風雨樓(2)
江山風雨樓是近年來江湖中出名的神秘組織,分別由江、山、風、雨四位樓主執掌,雖然做了許多懲惡鋤奸的俠義事,卻極少露面。常人既不知道這座樓究竟坐落何方,也不知這組織手中有多少力量。只是好人想到它便會會心一笑,惡人想到它卻會心頭一寒。
姜小白自語道:“四位樓主都找來了?莫非任兄做了什麼天大惡事?”
右邊那人冷哼道:“任教主做過什麼事,他自己清楚。”
任逍遙突然道:“馬車在你們手裏?”
中間那人點頭道:“一輛馬車,一條烏風鞭,還有這個。”話音剛落,一道紅光唰地飛了過來。
任逍遙手腕一翻,五指展開,掌心是半截鮮紅的女人指甲。梅輕清不是最喜歡用鳳仙花汁把指甲染得紅紅么!任逍遙眉尖一挑,沉聲道:“帶路。”
三人略一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姜小白看着任逍遙背影,道:“他們管任兄叫任教主,怎麼回事?任獨又是誰?難道是他爹?”
他問的正是梁雲兩人疑惑的。三人都看着天廚、吃喝二人。天廚老祖乾咳道:“你們想知道,回去問問你們師父便知。”
梁詩詩道:“任公子會不會有危險?我們……”她看着雲翠翠,沒有說下去。
雲翠翠只是冷笑:“二姐,你喜歡任公子了?可是,他似乎對那半截指甲的主人更在意些。”梁詩詩聽了,臉上有些不好看。雲翠翠又道:“咱們應該先回去見師父。”
吃喝真人突然道:“你們兩個不知道誰是你們的主人?”
雲翠翠奇道:“我們豈會不知!自然是江湖第一才女……”
吃喝真人眯着眼睛,撫掌大笑:“你們若是擔心這小子的安危跟過去,宋才女絕對不會怪罪。”
雲翠翠哼了一聲,拉起梁詩詩道:“別理這兩個瘋子,咱們走。”
任逍遙跟着三個灰衣人出了城,一徑向西南。四人一路無話,不知不覺已至汪橋鎮,靈隱古寺遙遙在望。灰衣人腳步漸慢,邊走邊道:“任教主,我家樓主就在前面,請你自去。”任逍遙聽到前方傳來陣陣琴音,便大步趕去,同時留心四周情形。
此處與靈隱寺僅一牆之隔,泉水沿着飛來峰岩壁蜿蜒而下,泉邊參差兩亭,一名冷泉,一名壑雷。冷泉亭中坐着一個青衣女子,正輕弄瑤琴,樂聲便是從她指間流出。這女子約莫三十上下,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唇角分明,整個人透着一股空靈瀟洒的味道,一面弄琴,一面吟道:“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任逍遙不急出手,靜靜站在亭外,仿若聽琴一般。青衣女子彈罷一曲,起身笑道:“任教主果然風雅。”她的聲音乾淨透明,也與她的人一樣。
任逍遙道:“你就是江山風雨樓樓主?”
青衣女子糾正道:“聽雨樓樓主,雨孤鴻。”
“另外三位呢?”
雨孤鴻道:“在靈隱寺恭候大駕。任教主要找的人,也在那裏。”
任逍遙皺眉道:“那麼雨樓主為何一人在此?”
雨孤鴻道:“在下受一位朋友所託,告訴任教主早早離開杭州,今日一過,杭嘉湖一帶便會貼滿通緝你的告示。”
任逍遙心中一動:“你這位朋友,可是姓冷?”
“不錯。”
任逍遙哼道:“既然你是他的朋友,為何劫走我的人?”
雨孤鴻冷笑,語氣極為不屑:“我也未想到,冷公子那般人物,居然會與合歡教教主有來往。”
任逍遙亦冷冷道:“貴派意欲何為?”
雨孤鴻口氣一凜:“為武林除害。”
任逍遙忽然笑了:“承蒙江山風雨樓看得起,我任逍遙倒不知自己做了什麼為害武林之事。”
雨孤鴻道:“滅金劍門滿門,殺死飛環門門主秦寒竹、神算幫幫主王清秋,還要殺魏莊主、孫島主,丐幫袁幫主,指使暗夜茶花為禍江南多年,這些還不夠么?任教主居然說自己沒做為害武林之事,這份自欺欺人的本事,在下好生佩服。”
任逍遙的瞳孔在收縮:“江山風雨樓以為自己是江湖衙門,還是武林盟主?”
雨孤鴻淡淡道:“我們只是一群喜歡管閑事的人。”
“哦?”任逍遙道,“你們打算怎麼管這閑事?”
雨孤鴻道:“本門門規,殺一人,兇手便要出一萬兩銀子贖自己的命。”她突然一笑,“江山風雨樓起事五年來,江湖中已有許多人殺不起人了。”
任逍遙狂笑:“我道江山風雨樓是如何行俠仗義的,卻不過是要買命錢。”
雨孤鴻正色道:“那些被你殺死的人還有親人,還要繼續生活,自然需要銀子。單隻除惡,不叫俠義,俠義最要緊的一條,是讓活着的人能夠順順噹噹地活下去。”
任逍遙懶得做口舌之辯:“貴派斂財的手段,在下甚是佩服。”
雨孤鴻點頭:“行俠仗義的人也要吃飯,一萬兩中,我們自會留下一千兩。這沒什麼丟人。”一頓,又道,“目今為止,死在任教主刀下的人已有八十九之數。”
任逍遙目光森冷:“你們想要八十九萬兩銀子?”
雨孤鴻搖頭:“我們要任教主的多情刃。”
任逍遙登時心中明了,哂道:“你們是為了永王寶藏而來。”
雨孤鴻不置可否。
任逍遙又道:“我若不答應呢?”
雨孤鴻慢慢坐下,雙手輕按琴弦,道:“請。”
“請”字出口,琴聲響起,任逍遙背後立刻襲來一陣寒意。
劍氣!
這劍氣分為三股,左邊凌厲,橫衝直闖;當中陰柔,連綿不絕;右邊飄忽,若有似無。三股劍氣迴環縈繞,配合得天衣無縫。任逍遙心念轉動,沉聲道:“沒想到,玄陰三煞隱匿多年,是在為雨樓主效力。”
雨孤鴻淡淡道:“他們不是效力,而是交不出該交的銀子,只得賣身為奴。”說完,琴聲忽然變得崢嶸崔嵬,如萬壑奔雷,充塞天地。任逍遙登時覺得心頭壓過一塊巨石,腦子裏嗡嗡作響。心知是琴音作祟,立即一刀劈出。
嘣地一聲,琴弦已斷,玄陰三煞居然沒動。
雨孤鴻疾退,雙手一翻,斷了的琴弦紛紛豎起,像一道鐵網將多情刃隔開。任逍遙刀身一橫,琴弦折腰。雨孤鴻躍至壑雷亭前,一片銀色霧氣陡然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