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人心可畏
真正想要讓一個氏族安定下來，還是需要有自己的糧食。
相昀也明白了余狸的意思。
他催着一夜沒睡的余狸趕緊睡覺，自己則失去了地里挑選地瓜。
因為缺水，地里的地瓜都乾癟缺水得厲害，都還沒有長大。
最後他只能繞到自家的倉庫那邊看看，家中還有沒有儲存的地瓜。
只是才剛剛走到那裏，就看到不少的族人在盯着一排一排的倉庫，似乎是在議論着什麼。
他們對於這場早就已經開始的旱災毫無知覺，即便余狸相昀、乃至二長老都已經提醒過他們了，但是他們依舊想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等着他們都走了，這些帶不走的東西是不是都是我們的了？”
“那不然呢？之前的那些小豬大多數也都是我們的了，這下咱們可不愁吃穿了！”
“我跟你們說，我看準族長和大巫醫的房子已經很久了，到時候你們可不許跟我搶！”
“嘿，你可真是個人精！那屋子多好啊，被你小子給搶先了……”
自己還沒走，他們就已經開始算計上了。
即便相昀知道族人並不是如自己想像的那麼美好，但是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一寸一寸地涼了下來。
此時聚在一起的幾個人發現了相昀的到來。
面上紛紛呈現出一抹尷尬。
最後寒暄了幾句，就都離開了。
一個個躲避相昀如同老鼠躲着貓一樣。
相昀深深吸氣吐氣，如此反覆幾次之後，他才勉強將胸腔之中的怒火平息下去。
他徑直走進了自己和余狸的倉庫。
這倉庫里積攢下來的東西，都是自己和余狸的辛勤勞作換來的。
最後沒想到竟是要便宜這些人了。
臉上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相昀最後帶着地瓜種子回到家中的時候，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什麼都沒聽到過。
余狸也不疑有他，她已經休息好了。
見着相昀提來了一隻熏雞和一些乾草菇，她還笑着問道：“怎麼？想在離開之前在好好吃一頓？”
“嗯，很久都沒吃你做的雞肉燉蘑菇了。反正那些東西也帶不走了，就大方一回。”
從前的時候因為糧食的短缺，余狸一般都不敢這麼豐盛地做菜。
但是現在就像相昀所說的，反正都帶不走了，吃好一點也無妨，余狸洗了洗手，然後看向相昀：“也給族人多留點東西，畢竟他們還要在這裏生活的。”
“他們自己倉庫中儲備的也不少。”
剛才算計着分自己東西的那幾個人，相昀也知道。
是族中出了名的遊手好閒、好吃懶做的人。
今年將東西分下去之後，這幾個人連種地都不願意，只是靠着族中分下去的、原本是用作地瓜種子的地瓜吃了。
“多少還是給他們留一些，到時候如果這裏一直不下雨，能吃的東西也會減少，到時候他們又該怎麼生活下去呢？”
不由得嘆了口氣，余狸將手下的熏雞剁成小塊。
她忙着手下的事情，倒是沒有看到相昀臉上複雜的神色。
相昀知道自己不是神。
他只是一個人而已，儘管他處在族長的位置上，會不自覺地將整個扶余族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個人利益前面。
但是在面對這樣的族人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心灰意冷。
“多做些，到時候請塞斯格魯他們都過來吃一頓。一邊吃，也一邊商量安排這一路北上的事情。”
不想讓余狸察覺到自己的情緒，相昀很快就朝着蠻人居住的方向去了。
馬族這邊。
在經過顧新城一次又一次的堅持，最後馬族首領還是將他放出來了。
他看着在族人的看管之下、坐在自己面前的顧新城，“如果你是為了說離開的事，那還是算了。”
“我說的事情是這場已經在發生的旱災。”
在屋子中又被關了幾天，顧新城已經被這群野蠻的馬族人關得沒有脾氣了。
此時不少的馬族人都看着他。
他指了指地面上枯黃的草，“你應該看到了，現在是怎樣的一個狀態，連這種最耐旱的草都已經枯黃至死，更不用說曾經大片大片的湖泊萎縮成那個樣子。”
“這是因為到了旱季，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等雨季到來之後，湖泊的水位自然會回來的。”
見顧新城有要跟自己談這個，馬族首領有些煩躁。
畢竟如今族中已經因為缺水的問題人心惶惶了。
但是顧新城一眼就看穿了此時首領的言不由衷，他靜靜地看着首領，“如果這是每年都會發生的事情，族人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不安嗎？”
他指着正在看着自己的馬族人，他們臉上寫滿了期望。
期望曾經給他們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的神算子此時能夠再次幫助他們擺脫水源漸漸消失的困局。
對上顧新城那勇敢無畏的眼神，馬族首領也終於有幾分承受不住了。
他站起身來，大聲咆哮道：“那你說該怎麼辦？這片土地是我們棲息了很久的地方，馬族世世代代就在這裏生活，你難道要讓我們現在去尋找另外的地方？”
“是。”
他的唾沫星子簡直噴了顧新城一臉。
顧新城毫不畏懼地站起身來，“扶余族人之前也不是在現在的領地生活，為了尋找更適合居住的地方，他們來到了現在的地方，而且生活得很好。為什麼我們不能離開？”
說著，他誠懇地看向了在場的馬族人，“我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清楚地意識到這場災難不是只靠捂住眼睛和耳朵就能躲避過去的。我們需要自己救自己！”
“扶余族扶余族！又是扶余族！你還敢說扶余族的那個女人沒有蠱惑你？”
說到這裏，原本暴怒的馬族首領感受到了一絲絲不同尋常。
在此之前顧新城已經很久沒有說起過扶余族了。
今天為什麼會突然提起扶余族？
他狐疑地盯着眼前的顧新城，隨即又看向了之前負責守夜的族人，“這些天你們有沒有認真幹活？都有什麼人接近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