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
滿園花木繁密,嬌艷明麗的花朵低低的壓滿枝頭。
沈季伸手別開面前的花枝,牽着陸玦的手,在園中緩緩地走着。
盈盈的一泓池水,清澈見底,水中的游魚歡快地遊動着。池邊的幾株花樹繁華似錦,隨着微風,花瓣靜靜地飄落在水面上。
玦兒伸出手,抓住了飄落的花瓣,展開小手,抬頭看着沈季,微微一笑。“很好看呢。”鬆開手,花瓣又隨風而逝,玦兒有些惋惜道。“可惜已經花已經落了。”
“是啊。”沈季緩緩伸手取下飄落在玦兒發間的花瓣,眼神有些抑鬱。“可不是,飛紅萬點愁如海么……”
陸玦仔細地打量着這個着一身青衫,衣袂飄飄的人,只覺得他眼神平淡,好像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浸在愁海里的人是活不久的。”玦兒微微地啟唇道。“我不喜歡這首詞。”
沈季摸摸他的頭,眼神有些複雜,唇角帶着笑意。“那你怎麼想的?”
“沒有想法。”陸玦小臉上儘是認真。“與其思來想去,不如着手去做。”
“呵。”沈季忍不住笑出聲,“好。”
“你帶我遊園,與我說了許多,卻不曾回答我。”陸玦揚起臉看着沈季。“我只想問一句你究竟是亦或是……”
陸玦眼中蓄滿了淚水,有些哽咽道。
沈季微微地俯身,伸手替他抹去眼淚,輕聲道。“很重要嗎?”
陸玦重重的點了點頭,“是。”
沈季輕柔地笑了,眼中的溫暖抑制不住地顯露出來。“你母親很愛你,可惜有時候,她不得不離開你。也許你會怪她心狠,但她,最不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我知道!我都明了!”玦兒一下子撲進她懷中,泣不成聲。“他們都說你去了,可我知道,我能感覺到!你還在!一直都在!”
沈季輕輕地拍着他的背,臉上是恬淡的笑意,眼淚也止不住了。“玦兒長大了。”
“爹說過,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玦兒抹着眼淚道。“那你你為何不回來?”
“那是你的家。”沈季捧着他的臉,微笑着流淚。“我沒有家吶。所以我要讓有家的人不會再失去。”
“一定要這樣嗎?”陸玦問道。
“一定要這樣。”沈季靠着他的臉,滿足地笑了。“玦兒資質聰穎,來日必回居於廟堂之上。我雖死,卻已無憾。”
玦兒掩住他的口,焦急道。“事後再聚,何言不祥?”
沈季微笑不語。
事之必然,難以更改。又豈是不言可以避免的。
“可惜你不過五歲,所言已是不凡。只怕以後應了那句。”沈季不免有些憂心道。“慧極必傷。”
“母親身為女子,猶能如此,我又何懼?”陸玦搖搖頭道。“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而已。”
遠處,侍女緩緩走至園門,屈身施禮道。“大人,以備下隨行之物,請示下。”
沈季清了清嗓音,淡淡道。“自會有人來取,不必多問。”沈季牽着玦兒的手,側身走出了園子。“備下糕點茶水,用完之後,我要送陸家小公子回府。”
“是。”
陸玦低聲道。“多謝沈叔叔款待,玦兒來日再謝。”
“不妨事。”沈季緩緩道。
雖為至親,難以相認,此中深意,難以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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