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9 兄弟
秦寧晃動了半秒才穩住身形，腹部的兩個血洞正蠕動着，皮膚連成絲掛在邊緣處。
身上細小的口子不計其數。
時間才過去一刻鐘，他和那個怪物卻已經過了近千招。
姬亦韓四肢着地匍匐在地上虎視眈眈，即使身上被骨刺劃開的傷口又多又深，可看他舔舐自己傷口的動作沒有絲毫凝滯，就知道他的傷口也在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合攏。
真是難對付的野獸，秦寧想着。
失控的姬亦韓絕對要比理智的姬亦韓危險許多，至少理智的姬亦韓對攻防程度有自己的計算，除非情況危急，不然他不會施展承傷大過輸出的攻擊。
而失控的姬亦韓卻根本不會考慮這些，他的腦子裏只剩下掠奪、殺戮，他只想把眼前的獵物狠狠撕碎！
不過幾秒，秦寧的身體也已癒合完畢。在神格的加持下，他們的身體素質都達到了恐怖的強悍水準。
姬亦韓突然消失在原地，空中隱約劃過紫色的折線又陡然隱去。秦寧渾身的肌肉被空氣中的戰慄殺意刺激地緊繃如弦，下一秒他眼睛一亮，整個人如同炮彈般彈射出去！他右臂上的骨刺斜在身前，擋下了姬亦韓赤手空拳的一擊，氣浪飛卷出去，掃開姬亦韓的額發，露出了他那對瑰麗的紫色眼睛。
秦寧皺眉，姬亦韓的手臂還在加重，可對上骨刺他的手臂上卻沒有任何傷口，只是微微下陷！由此可見姬亦韓的肌肉有多堅硬。
秦寧定睛一看，不，不是堅硬，姬亦韓的肌肉在慢慢抖動，向周圍卸掉壓力！
突然一絲血線飛到秦寧的臉上，他的骨刺終於刺進了姬亦韓的皮膚。
然而姬亦韓卻在此時獰笑起來。
秦寧心中劃過不好的危機感，他手下用力，表面輕飄飄實則重達萬鈞地壓迫姬亦韓的手臂，骨刺瞬間下陷了幾公分，磕在了姬亦韓的骨頭上！
流出的鮮血如靈敏的泥鰍在空中揚起了身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秦寧的手臂！秦寧手腕一抖骨刺就滑出了姬亦韓的傷口，旋即他感覺臉上一陣麻癢，那絲飛到他臉上的姬亦韓的血正在像爬蟲一樣往他眼眶的縫隙中鑽！
秦寧驚的向後翻，骨刺彷彿長了眼睛似的準確從他的眼角處挑飛了那絲血，瞬間在空中蒸發，血霧朝姬亦韓飄去。
秦寧捂着傷口，剛才姬亦韓的那一擊在他傷口處留下了能量，大大減慢了傷口癒合的速度。他手臂中的碎骨在細細顫抖，消化着姬亦韓的能量。
姬亦韓舔了舔傷口，然後略微意外地看着口子——沒有像之前一樣癒合。
然後他更加意外地看向了自己的腹部，那裏被撕去了一塊肉，隱約還能看見跳動的器官，傷勢如此重，他卻因為自身血液的能力而沒有流血，但徹骨的疼痛卻在無時無刻提醒他被偷襲了。
這是他喪失理性以來第一次露出這麼生動的像人一樣的表情。
秦寧挑釁般的，將從姬亦韓身上撕下來的那塊肉切分成了一堆肉糜，再無癒合的可能。
而從他身上流下的血液在觸碰到手上姬亦韓的血時瞬間就沸騰了起來，冒出大量的白霧。
高溫在炙烤他的手，而秦寧紋絲不動。
白霧中傳來風嘯，姬亦韓雙手持血色三棱｜刺衝鋒到秦寧身前，雙刺裹着厲風重重劈下，秦寧正面扛下，剎那間棱刺和骨刺上都出現了程度不一的裂紋。
姬亦韓收勢接着再次劈下，收勢、再劈，收勢、再劈！攻擊密集如暴雨襲來，根本避無可避。每一次他都把落點精確地控制在同一個位置，慢慢秦寧的骨刺裂的越來越開，爆開的碎片越來越多，最終難以重負地斷裂。
而姬亦韓的□□也好不了多少，在他不斷錘擊的過程中，秦寧同樣堅硬如剛的骨刺也在錘擊棱刺，在最後秦寧的骨刺完全爆開的瞬間，姬亦韓手上的棱刺也化為了血水。
看來姬亦韓血液的能力也是有極限的，一旦突破了那個極限他的血就會失去效用。
兩人因爆發的能量波分開數米，姬亦韓依舊匍匐着，這樣的動作能讓他的速度在瞬間抵達峰值。
突然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動了動鼻子。
秦寧一頓，對他揚起雙手，“感覺到了么？”
姬亦韓歪了歪頭。
“我身體中的死氣。”
秦寧手上的皮膚在慢慢腐化，露出底下的指骨。對他來說，這已經是不可逆的死亡之路了。
“如果可以，真不想和現在的你打啊。”秦寧感慨，好似全然忘卻了手中鑽心的痛楚。
腐化已經到了手腕，速度逐漸慢下來。
“但無論如何你都是要死的，姬亦韓。”秦寧平靜地看着姬亦韓，眼球上閃過一層水光，很快就消失不見。
兩人再次向著對方急速突進！
姬亦韓毫無規律如野獸般的攻擊殺傷力太過強大，秦寧原本還會防禦身上重點薄弱的部位，但現在卻停止了。
神格的反噬已經開始，他沒有多少時間了，現在只要不斷地攻擊，攻擊！用盡一切辦法殺了姬亦韓！只要能做到，他失去什麼都在所不惜！
姬亦韓被這股強烈的殺意刺激地越來越興奮，任憑身上的傷口增加，也瘋狂地加快了攻速！
最後的一擊，兩人在對方肚子上快准狠地打了一拳！雙方的脊骨都有不同程度的移位，姬亦韓剛剛癒合的血洞又被強力揍開，疼的渾身發抖。
而秦寧的腹部被姬亦韓的拳頭打的凹陷了四公分，拳頭的余勁在他的身體中波動擴散，使得他的內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他登時嘔出一大灘血。
除此之外兩人身上還新增了不少小口子，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癒合——他們的身體機能已經大幅下降，修復速度也受到了極大影響。
秦寧晃了晃身形，最終還是半跪在了地上，眼前發黑。
“呵呵，呵呵哈哈哈！”這時候他居然笑出了聲。
姬亦韓聞聲也挑了唇角，眼底一片冰冷。
過了一會兒，秦寧強撐着身體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他仰天狂笑，夜風中顯得無比蕭瑟。
他突然停止，像是卡帶的錄音機。
姬亦韓一僵，腦中警鈴大作。
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
“姬亦韓，讓你看看……什麼叫神的末日。”
秦寧虛弱地笑，在他的後背，群龍狂舞，從脊骨中突出的八支骨矛彎曲着護住他的前胸上肢，形成了一套堅不可摧的盔甲！
他朝着姬亦韓飛速襲去，用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千分之一毫秒的急速在空氣中響起了巨大的音爆！他的拳頭帶着他孤注一擲的決心與十年來沉甸甸的孤獨絕望，狠狠地撞擊在了姬亦韓的拳上，頓時姬亦韓的手臂上血肉橫飛，骨頭上的裂縫逐漸蔓延。
這時他身上的白骨盔甲猛地大開，瞬間穿透了姬亦韓的四肢和胸口！
原來骨矛的出現並不是為了防禦，從秦寧領悟它開始它就變成了一個絕妙的攻擊武器，它迷惑敵人的視線就是為了那最後的致命一擊！哪怕這一擊把秦寧渾身上下所有的弱點都暴露出來，即使這一擊把他的弱點都暴露出來，秦寧也義無反顧！他賭上他的命也要完成這一擊！也要將武器全部送進姬亦韓的身體裏！
死吧！姬亦韓！為秦凌陪葬！
秦寧大笑着，用骨矛把姬亦韓吊起來，狂涌而出的鮮血淋漓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無比的暢快和悲涼。
旋即他像扔一塊破布似的將姬亦韓甩了出去，紅色的肉塊打在樹榦上又彈回地面，再無動靜。
秦寧笑完了，身體中巨大的空虛一起湧上，這一擊他留在最後的原因就是因為這會奪走他幾乎所有的力氣，再加上神格的暗中侵蝕，他現在說是油盡燈枯也不為過。
可他還有最後一步……他要把姬亦韓的心臟捏碎！
這個想法出現的一瞬間，秦寧幾乎是全身一僵。
他知道，他無法否認自己內心深處對這個想法的一絲排斥，所以在剛才的最後一擊中，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了姬亦韓的心臟。
可那又怎麼樣呢？
秦凌慘死在姬亦韓的手上……他的妹妹，他的妹妹還是那樣美好的年紀，可是就那麼死了，誰來可憐可憐她呢？誰來制裁那個無情的兇手呢？
只有他了，這世上會關心秦凌死活的人只有他了。
秦寧的內心突然溢出巨大的孤獨，幾乎將搖搖欲墜的他徹底壓垮。
原來走到生命的盡頭時我才發覺此生你是我的唯一，可我發覺時，你已經死去了。
所以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只想好好活着，這有錯嗎？只想靜靜地陪伴，這有錯嗎？
為什麼這個世界要阻止他們？為什麼，連這樣小小的心愿都要剝奪呢？！
……終結吧。
秦寧深吸一口氣，眸中的光如火焰般燒起來！
骨矛感受到本體的殺意，蠢蠢欲動。
秦寧走到姬亦韓的身邊，揚起一支骨矛，對準心臟，狠狠刺下！
“嗞嗞——”
在骨矛刺透姬亦韓皮膚的一瞬間，一絲黑色的電弧光閃爍了一下。
秦寧大驚失色，因為他的骨矛在那一瞬間變成了刺眼的橙黃色，繼而快速變黑，最後化為了灰燼！
遙遠太空中，軒轅十四剎那間迎來了暌違十年的重啟，儲存能源被迅速轉化，大段大段的電波信號傳遞出去。而遠在千里之外的姬巡突然被眼前屏幕中爆發出來的警報聲嚇到彈起來。
屏幕中清晰而曲折的紅色曲線出現的長度僅僅三厘米，可他的表情卻驚恐到好像此刻正被凌遲處死。
他愣了兩秒，手忙腳亂地拿起桌面的聽筒開始接內線，可他的手指因為極度恐懼而顫抖着按錯了兩次。
最後等聽筒中傳來姬鴻寧那依舊令人安心的聲音時，他突然哭了出來，哆嗦着道：“是……陰雷！！”
震雷分陰陽，當年窮奇偷學雷法卻走了彎路，震雷受到影響並不純正，分支出了黑色的震雷，為了避免有心人效仿，姬家不曾公開陰雷的存在。
也沒這個必要，因為這世上能使出陰雷的人只有一個。
秦寧又是一震，因為姬亦韓的手竟然死死抓住了他的骨矛！
滾燙的熾熱從姬亦韓的手中蔓延，秦寧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他的骨矛正在一寸寸化為黑灰！這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讓他的身體神經性地抽搐起來，雙腿再也無力支撐他的身體，他跪在了姬亦韓的面前，身體中最後的一絲氣力倔強地發揮作用，讓他不至於在姬亦韓的面前更加狼狽。
然而他失敗了，因為姬亦韓突然暴起將他壓倒，黑色的電弧環繞着他閃動，他的手堅硬滾燙如烙鐵，瘋狂而毫不留情地將秦寧後背的矛一根根生生扯下！
難以想像姬亦韓如今的力量是從哪裏來的，在秦寧凶厲狠辣的攻擊下姬亦韓幾乎是全身骨折，內臟大部分受損，他身上的每一個血洞都還在往外淌血，他難道沒有感覺嗎？
秦寧在姬亦韓的身下無力地跟隨慣性擺動身體，彷彿力氣全失，只能任人宰割。
他一陣恍惚，腦中突然打通了一條路。
原來是這樣啊……姬亦韓。
原來你和我們沒有什麼區別，原來你也只是一個可憐人，原來你很久以前……就已經是個真正的怪物了。
他又吐出一口血，姬亦韓的動作驀然停下。
好像是一個殺戮機器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
秦寧勉強掀開一絲眼縫，看見身上的姬亦韓獃獃地看着他的胸前，眼神中滿是迷茫，某一剎那甚至閃現出一分清明。
他緩緩伸出手，像是想從秦寧的胸口拿出什麼東西。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聲大吼：“別殺他！”
就在這極限的瞬間，原本奄奄一息的秦寧卻驟然發力！
他用手中斷裂的骨刺毫不猶豫地插進了姬亦韓的心臟！
“不！！”下一個瞬間他就被一股龐大的力量甩飛出去，身體徹底報廢。
濃重的腐臭味逐漸蔓延，但他已經毫無痛覺了。
畫面極度放慢，他看見姬亦韓的身體倒進那個少年的懷裏，再也沒有醒來。
他突然笑了，生機不斷流逝都無法阻止他的笑。
他的眼眶中滑下紅色的液體，那些名為淚水的東西滂沱而下。
他明明在狂喜，眼中卻爆發出狂悲的神色，他的靈魂就在這極致的悲喜中被扭曲，被撕裂，被身體中那不知饜足的魔鬼吞噬。
他想着，沒有第三次寬容了，姬亦韓。
姬亦韓啊……姬亦韓。
我的兄弟啊！我的兄弟！
他突然嗚嗚哭出聲來，臉皺成一團，醜陋至極，喉頭髮出了不再隱忍的，悲傷的哭聲。
他一定會掉進十八層地獄吧？他模模糊糊想着，可他又想到，他已經沒有機會去地獄了。
但是秦凌可以，他的小妹，一定還在這世上的哪個角落好好活着吧……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
就由秦凌代他幸福下去，而姬亦韓。
我們，一起去終極……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啊哥，不要！！”如澤崩潰地大哭，抱着姬亦韓手足無措，全身抖若篩糠。
他甚至都不敢拔出姬亦韓心口的刺，彷彿這樣就可以不去面對某個他絕對不能接受的結局。
不要啊，不要啊老天！不要就這樣帶走他！不要讓他就這樣離開我！
他們還有好多好多事沒有一起做，他們還有好多願望沒有一起實現，他們才剛剛表明心跡在一起！
他們還有好長的路要走，他還要幫他的亦韓完成心愿，他還要看着他過上幸福平靜的生活，他還要跟姬亦韓白頭偕老！
他們的故事怎麼能斷絕在這裏呢？
他不願……他不允許！
如澤哽咽着，淚眼滂沱地俯身。
他發狠撬開姬亦韓的唇齒，那一瞬間，有溫暖的光從他們的唇舌間亮起。
那溫暖的，能照亮靈魂的光芒。
能驅散世間一切陰霾的光芒。
姬亦韓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時間彷彿從他滾落的血液中被抽離，繼而迅速倒轉！那些撒着金紋的血液在姬亦韓的身上飛奔，它們湧進傷口中，滋潤乾涸的血管，它們往全身輸送能量，所有的器官開始重新運作，傷口周圍的肌肉迅速蠕動着粘合。
而他心臟開始超頻跳動，巨大的熱能融化了貫穿它的骨刺，產生的廢物被迅速排出體外，而傷口也已超乎尋常的速度癒合。
軒轅的神格重新掌控了這具身體，不似窮奇那樣的霸道，軒轅修復姬亦韓身體時用的是十分柔和的方法，因為曾主宰這具身體十五年，所以它操縱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無數柔軟的金絲從姬亦韓的全身冒出來，它們溫柔地包裹住姬亦韓傷痕纍纍的軀體，如母親的手掌，將他裹成了一個巨大的金絲繭，慢慢浮到了高處。
如澤怔然，滿面淚光，雙唇發抖。
他慢慢慢慢地跪在了地上，彷彿脊樑被寸寸打斷，失去了所有支撐，蒼老的像個耄耋之人。
回憶如流星，從他的眼前飄然而過，耀眼而沉重。
他獃滯地看着天空中閃爍的金光，流下滾燙的眼淚。
那時妘初說：“希望他早日清醒，不要和秦寧動手。他曾為了秦寧剝離軒轅的神格，想必是很重要的人吧。”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個意思。
……
他從光里走來，沒有絲毫陰霾，耀眼如日輪。
秦寧的眼睛被｜乾涸的血糊住了，看不太清，但不妨礙他覺得刺眼。他掙扎着想坐起來，可徒勞無功。
怎麼了？他不是，贏了嗎？
那樣致命的攻擊，難道姬亦韓還沒有死嗎？
此時他早已忘了十年之後的姬亦韓身上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光芒的，也許在他的記憶中，在他的記憶深處，姬亦韓一直都是最初的模樣，哪怕之後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也從未變過。以至於就算他現在還看不清對方的樣子，卻能認出那就是姬亦韓。
真溫暖啊……那種久違的溫暖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很多年前他被這束光照耀時因為無措和疼痛所以乾巴巴地罵姬亦韓是怪物，但其實他的心中卻是安心嚮往的，因為那束光是多麼耀眼純凈，好像只要被它籠罩就能得到救贖。
可現在呢？
現在，這樣的溫暖只是想讓他魂飛魄散吧。
他突然有種大起大落後的輕鬆。
陰與陽，死與生，從來相生相剋，他現在傷成這樣，應該沒有勝算了吧？
那麼，可以去死了嗎？
……不行。
他突然顫了一下，好像被心中的什麼東西叫醒。
他不能，死在這裏啊。
“大海很壯闊，終有一天你會看到。”
“那你呢？”
“我們會一起。”
他的兄弟還在遠方，他還牢記着他們的約定，即使他痛不欲生的被鎖在棺材中都不曾忘卻的約定。
他固執地在腦海中回放，固執的一遍遍提起。強大如山的執念籠罩着他，以至於他全然忘記了現在要殺死他的人就是當年和他做約定的人。他就是個活在回憶里的小孩，有人給他一塊餅，那是他僅有的糧食，誰來搶他就幹掉誰，哪怕是他自己。
“海……一起…去。”
秦寧恍惚着，嘴裏念念有詞。
他感覺到那束光越發的刺眼，他知道對方離的他很近了，他無意識的抬起只剩骨頭的手臂打向前方，隨即陷入一團有力溫暖的包裹中，掌心被放上了一個玉墜。
秦寧勉力睜大眼睛，對上了一對赤金威嚴的瞳眸，佈滿血絲，似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他的手被捏得生痛，沒有皮膚和肌肉的阻擋，骨骼嘎吱作響。
魔鬼有着比他還要固執的眼神，比他還要可怕的決絕。瘦削的少年扛着沉重的高山搖搖欲墜，來路一片血紅的荒蕪。那雙眼睛裏的赤金色飄搖的像是暴風雨夜裏單薄的燭火，馬上要被深淵吞噬殆盡了。
秦寧突然扯了一下嘴角，他很想問一句，為什麼明明代表永恆的正義與光明，可你的眼睛裏卻只有絕望。
秦寧的領子被揪住了，嘶啞破敗的嗓音在他的耳畔響起，魔鬼低語：“別死，我們去看海。”
他緩慢地瞪大了眼睛。
是，姬亦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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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謝。